51、第48章 ...
-
站在诊所门外的佩内洛普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鞋子仿佛是刚从泥浆里拿出来的，裙摆上也沾满了污泥，浑身湿透，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半路上风太大了，她的那把伞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于是她索性淋着雨走来。
她抬手敲了敲门，没想到门一下子就开了，反而让她吓了一跳。开门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高大得身型有着无形的压迫感，他说：“今天诊所不营业。”
“我是来找瑞•华莱特医生的。”佩内洛普只觉得冰凉无止境地侵蚀着她的肌肤，然后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她强力忍着颤抖的感觉，看着那男子，对方似乎不打算让她进来，而就在这时，瑞出现了。
“让她进来。”冷冷的、淡淡的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佩内洛普走进去，淡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神采，她凝视着瑞，感觉那一刻腹中明明还没有成形的婴儿，竟有如此清晰的存在感，而小生命的父亲，就是眼前这个让她深深沉迷的男子。
那一种多么奇妙的幸福感，一瞬之间笼罩着她，冷意也似乎褪去了……
“瑞，我有话跟你说！”
“先上楼。”他示意她上去，可是佩内洛普觉得她必须马上告诉他！她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是很重要的事！”
“瑞！全世界都在等你！”忽然，长廊对面的房间中，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从门框探出头来，大声呼喊道。
佩内洛普一愣，又是一个陌生人。她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眼黯了一下，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离瑞的世界……很远很远……
上次还有这一次，瑞身边出现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而瑞似乎也没有向他的朋友介绍自己的意愿。她完全不了解瑞•华莱特这个人，只知道他是一个性情冷傲甚至怪异的人，是一个破旧诊所的医生，他有一个美丽却神出鬼没的姐姐。
仅此而已。
她所认识的瑞，她所知道的他的信息，的确少得可怜！
“佩内洛普，你先上去吧。”瑞带着她走上楼，示意那美艳的女子和高大的男人先进屋，而他很快就会下来了。
领着佩内洛普走进他的寝室，这是她第一次走进他所居住的房间，非常奇怪的是，这里一点人气也没有，感觉冷冰冰的，就像是已经空了许久，即使干净得纤尘不染。
观察着房间之际，前方的窗户忽然打开，窗外的狂风暴雨依旧，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窗台，强风吹动着那人的风衣，引起了咧咧的响声。那身影纵身一跃，乍眼就落在了瑞的面前。
“人类？”暴乱之神泛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看了佩内洛普一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弹了一个响指，窗户在下一刻无声关闭。然后那男子还在墙壁上徒手画了一个暖炉，而暖炉在画成后，竟变成真的暖炉，还燃烧着温暖的火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魔术？”她忍不住惊呼道。
“哈哈，人类小姐，难道你还不知道……”
“西蒙，出去。”暴乱之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直沉默着的瑞冷然打断了。
西蒙耸了耸肩，既然上司开口了，他也不敢再逗留下去。瑞拉着弥思坐下，并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条毯子，包裹住佩内洛普冰冷的身体。
“说吧。”瑞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我……离家出走了！”佩内洛普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地说道。
“嗯，然后呢？”瑞的面容异常冷静，佩内洛普早已习惯了，但她希望，自己的下一句话可以让那一成不变的面具裂开，哪怕一点点缝隙也好。
“我……有了你的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佩内洛普的心情是复杂的，恐惧之中夹杂着甜蜜，害怕之中又隐含着幸福。
瑞这下子没有马上说话，但面容还是一成不变，佩内洛普害怕他的沉默，他……是不喜欢吗……
“……我知道了……”最后，瑞说了一句这样不咸不淡的话。
佩内洛普差一点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裂开了，她稳住了自己的心绪，沉着气继续问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是要她打掉孩子，嫁给文森？还是……
“生下他。”瑞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做了决定，佩内洛普听到他这句话时，只觉得之前所忍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生下他。
这三个字，无疑是世间最最动听的话语。
几乎是下一刻，她眼中的泪水就无声滑落了。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那个美丽女人的声音响起——
“瑞！已经没时间了！！！”
瑞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看向佩内洛普，说道：“我要去办些事，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就在即将开门离去的那一刻，身后的佩内洛普叫住了他。
“瑞。”
瑞停住脚步，回过头去，柔和的灯光下，那个浑身湿漉漉的披着毛毯的女子，唇边带着幸福的微笑，这个人……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我会……用尽我所有力量，好好的……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女子的眼中带着耀目的光芒，那种起誓般的坚决，就如同世上最耀目的信念！
“而且，我会等你回来的……”佩内洛普那一刻，竟无法压抑泉涌般的泪水，哭得一塌糊涂又笑得一塌糊涂地说着那番话——
“一直等，一直等你回来，即使要等一辈子，即使要等到下辈子，即使是生生世世……我也会等到你回来的……”
“……好……”瑞还是那冷冷的面容，他别过头，转身离开了。
瑞离开了，就在那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她告诉他，她怀上了他的孩子的夜晚。
仅仅是那么短暂的时间，整个诊所变得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管家、护士、助手，通通都随着瑞的离开，蒸汽般消失了，连那一只狗也不见了。
如果不是瑞让她在诊所等他回来，如果不是他那句话，佩内洛普真的会以为，她被那个人彻底抛弃。
房子里的寂静非常可怕，感觉就像会无止境地蔓延到永远。可是，佩内洛普却不觉得焦急，她每天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每天打扫诊所的每个角落，每天都会在瑞的房间插上刚买来的百合花，现在也成了她的房间，每天都会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和孩子说话。
家里没有任何的动静，佩内洛普猜想，父母都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吧？应该……已经不打算在认这个任性的女儿。
她希望时间可以冲淡这一切。等到父母的气消了，等到她的孩子出生，会喊外公外婆时，她会和瑞一起回家。他们……会原谅她吧？
时光持续地平淡地一天天流逝，佩内洛普的肚子也渐渐地突出来。原本瑞只是说几天后就回来，然而，从他离去到今天，已经三个月了。
一般人恐怕已经会疯掉了吧？伤心绝望地痛苦着被人抛弃了。可是，佩内洛普没有，她相信瑞！她知道他不会骗她的！她知道，瑞一定会回来的！她还等着他为他们的孩子起名字。
会是一个男孩吗？就像他的爸爸那样有着墨一样的眼，还有那冷冷的气质。呵呵，小婴儿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想着这些出神之际，门被敲响了！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门第一次被敲响了！一定是瑞！一定！
佩内洛普放下手中的刺绣，心情满怀着兴奋与愉悦，眼睛紧盯着那扇门，她几乎可以从门背后看到了瑞的身影！
“瑞————”她打开门，开口唤道，紧接着，不禁一愣。
不是瑞。
是文森……
她诧异地看着文森那秀美容貌上无法掩盖的憔悴，满眼的血丝，眼瞳中深深透出哀伤。
“佩内洛普，他不会回来的了……”
当文森从斯特林家得知，佩内洛普怀上了瑞的孩子并且离家出走后，他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当天就病倒了，一个男人……是爱一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才会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连强壮的体魄也无法承受吧。
而斯特林一家已经宣布佩内洛普和他们家毫无关系，但文森却关注着佩内洛普的一切。他知道瑞离开了布诺达，不知所踪，于是他派人去调查，昨天才得知，瑞所提供的一切资料，都是假的！
他绝对是一个骗子！三个月了，把一个怀孕的女子扔在残破的房屋里，文森甚至知道，佩内洛普变卖了所有的珠宝，艰难度日！
“他不会回来的了！”说明这一切的文森，紧紧抓住佩内洛普的手，“佩内洛普，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吧！”
佩内洛普还没从文森的话中清醒过来！假的？！瑞•华莱特……他甚至不是叫这个名字吗？那他到底是谁？！他……
“不，我要去找他！”佩内洛普执着地相信，瑞不会骗她的，他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迟迟未归！她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走入屋，文森却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佩内洛普！即使你有了他的孩子，我也不介意！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那样疼爱！”说到最后，文森甚至眼眶变得通红，他不想松手，他不要失去这个人！不！“嫁给我吧！佩内洛普！！！”
“放手！”佩内洛普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文森的怀抱，她转身一扬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啪————”的一声，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住了。两个人都出神地看着对方，最后，佩内洛普低头，留下了一句话后，就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寻找瑞。
她说的那一句话是——
“对不起。”
心中的那一团火，在一瞬间，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4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