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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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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一束光从台上照下,台下人的目光刹那间转移到台上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极其单薄、自身形便可看出是极其魅惑的少年。
云夭眸光潋滟,跪坐在地上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一切,他眼含笑意却未达眼底,空洞死寂的眼神隐没在光线下,显得明艳动人。
他身着单薄的衬衣,纱衣半垂在白净的肩颈上,随着众人目光落下,他愈发觉得难捱。
他们的目光赤裸炙热,将他完全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一般,侵略占有。
今日是他的十六岁生辰,也是他即将被卖身侍君的日子。
雅苑的规矩,女子年满十四可伺候恩客,男子十六亦是。
每逢苑中女子或男子成年,恩客尽可买卖苑中人,或成为一日恩客,或成为暖床侍妾。
只要有钱,无有不可。
随着一声铃铛响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身着暴露的女子,这是苑中负责人宣姨,掌雅苑一众人的生死。她娇笑两声,打断了那些人落在他身上的炙热目光。
“各位爷,小夭今夜花落谁家,可全凭各位的本事了~”
台下一阵讥笑,还有些调笑的口哨声,云夭难堪的低下头,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跪得端正又不失优雅。
他似脆弱的瓷器,在台上摇摇欲坠,露出的脖颈瓷白娇嫩,眼底的破碎愈发引人心动。
很快便有人接连开口,“宣姨快开始啊!夭公子可是魁首,若能得他的初夜……可真的是此生无憾!”
“是啊,不知是谁有哪个福气!”
“今日来的人格外多,听说好些官场上的都来了。”
“那可不,听说那位也来了。”
“当真?”
“当真。”
“那可有趣了。”
云夭听着底下人的议论,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他阖眸紧咬唇瓣,不甘心却又无法与这世道抗衡,心里又难过又没办法。
为何他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纵使这些年名满瑞都,最后也不过是给别人暖榻的,他好不甘。
“大家既着急,那咱们便开始吧~小夭乃是咱们楼里的头牌,起价五万两白银,各位爷叫价吧~”
云夭紧闭双眼,心有不甘的听着底下人的叫价,心里更沉几分,花落谁家……何其讽刺。
他是艳绝瑞都,是才貌双绝,是个戏子。
十六岁前以才貌取人,名满瑞都,才人佳子纷纷前来只为见他一面,而十六岁后便要以身侍君,他没得选择。
他自小便被生身父亲卖进了楼里,生死从来不由自己,他的一生都在被操纵,他累了却不能停下。
“陆公子出价五十万两白银。还有没有更高?”
云夭痛苦不已,指尖攥紧了裙摆,有些支撑不住的摇晃,陆公子是首辅陆笃的幺儿,是人尽皆知的纨绔,也是个名满瑞都的人渣。
他多次苦求云夭的目光,却始终不得偿。
云夭不喜他,从前只能与他虚以委蛇,若是落到他手里,自己哪还有活路。云夭厌他不止因为他风流,还因为他不学无术,全无礼数。
可这样的事,他说了从来不算,这世道,银钱才是道理。
楼里妈妈闻言喜不自胜,连声问还有何人出价。
陆逊在二楼紧抓着栏杆,眼神痴迷的盯着云夭,似要将他看透吃透,他一想到云夭今夜将雌伏他床榻之上,他就兴奋!
陆逊体态丰腴,一眼看去会以为是一堆巨石,隐在黑暗中会觉得是一堵墙,面容养得膘肥,似一坨肉团。
云夭指尖颤抖着,抬眼看向台下,双眸失落可怜,泪眼朦胧的看着底下的人,期待着有人能出更高的价。
初夜被自己厌恶的人拍下,这与要他死有何异,还不如死在当年的小巷里,从未被带回家的好。
云夭泪光闪烁,看着门口又看向周围的人,只要不是陆逊,是谁都无所谓了。
可惜。
最后陆逊以五百五十万白银买下他,他连同卖身契一同被送入一间装潢精致的房间。
他泪流不止,心想一生便只能如此。
惶惶不安,厌恶至极。
他恨,他想死。
但双手均被锁链绑住,身躯被固定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
他心里更觉难捱,为什么他会被生下来,为什么他还活着。
房门被砰的打开,陆逊从外面进来时云夭彻底心死了,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拒绝,只能顺从,只能接受。
他痛苦的闭上眼,忍下心底的恶心,不再睁开眼。
陆逊认识他是在楼里,那人一袭红衣翩翩起舞,似仙子出尘之姿,他想要他,可得知对方还没到接客的年纪便扰了他多年。
今日对方正当十六,到了楼里接客的年纪,便被宣姨推了出来,他花了那么多钱,总算卖下他,陆逊得意极了。
名满瑞都的头牌,颜色十足的好,说出去都带面。
他走过去,见到对方这副模样也不在意,今夜后,云夭便是他的人,无论他想不想,他都只能依靠他才能活下去。
“小夭,真是想死哥哥了。”
云夭眼尾流下一滴泪,紧咬双唇,挣扎着想要反抗,却拉扯得锁链泠泠作响,身上的药性开始发作了,陆逊见状更兴奋了。
他扑到云夭身上,拉扯掉他身上唯一蔽体的纱衣,云夭顿觉崩溃得难以忍受,锁链拉扯得手腕泛红,他却浑然不觉。
“不!滚开!滚开!”
陆逊完全不在意他的反抗,眼里的炙热似要将他燃尽,“小夭,别反抗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永远都只属于我!”
云夭听着这些话,挣扎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心渐渐沉下去,是啊,他反抗有什么用呢?没有人会救一个戏子。
身上的热意弥漫了他的眼瞳,眼尾渐红,魅惑的身子愈发水润可人。
陆逊贴上他的脖颈,极尽痴迷的嗅吻他颈侧的肌肤,云夭忍不住毛骨悚然,纵使知道反抗无用却还是忍不住挣扎,瓷白纤细的手腕磨出血迹滴着血,锁链声阵阵。
不!谁来救救他,谁能救救他。
在云夭彻底绝望之际,外面突然吵闹起来,火光照亮了整个府苑。
“摄政王带着官兵朝这边来了!快跑快跑快跑啊!”
外面乱作一团,陆逊也短暂的停了下来,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打开门,抓住一个人问话。
“这么慌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被抓住的下人战战兢兢的说,“少爷,摄政王带兵来围了府邸,说是贪腐结党。”
陆逊脚步踉跄,下人趁着这个空隙跑了,陆逊连忙跑出去,云夭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被陆逊碰,又担心自己的下场。
他如今还被绑在这里,想跑跑不了,想做什么都不行。
摄政王,谢元,他会放过自己吗?
火光之下,一排卫兵分开站立,手中举着火把,齐齐看向面前的府邸,而他们中间坐着一位身着华贵的男子,便是乾王朝的摄政王——谢元。
他身着墨色金丝纹边貂皮长袍,坐在一片火光之中,犹如浴火而来的凤凰,他眸中深邃,冷眼看着府内乱象。
陆笃跌跌撞撞的从府里出来,膝行到他一丈处便被拦下,谢元冷冷看着他,目光如炬。
陆笃顾不上多年政见不合,只为了拖延一点时间,“谢元!你有何证据?老夫乃是两朝元老!你怎么能……”
谢元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冷得似冰窟,“证据会有的,首辅大人。”陆笃被他这句打得不敢辩驳,却还是苦苦挣扎。
“你无凭无据便查抄,老夫不服!”
谢元嗤笑一声,看向骑马而来的黑衣暗卫,那人翻身下马,跪在他面前道,“禀主子,陆府人员尽数抓捕,现已送往大理寺。”
“家财缴获百余箱,字画黄金玉帛皆有一屋之多。书房暗室内寻得结党书信百余封,皆以送往大理寺。”
谢元点了点头,陆笃踉跄一下,彻底坐到地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谢元站了起来,府里跑出来一个人,跪在地上犹豫不决道,“主子,府里的下人都跑尽了,还有一个……”
“怎么?”谢元冷声问,那人低下头声音颤抖,恭恭敬敬道,“夭公子。”
谢元挑眉看向他,他身旁的人走上前,低声在他耳边道,“夭公子乃是雅苑头牌,近些年名满瑞都,今日刚被赎身,应是被困住了。”
谢元有些印象,抬手向前,那人连忙在前面带路,绕过水榭楼台,谢元走进了一件极度奢华的房间。
里面的灯光昏黄模糊,只亮着床头一盏烛台,他身后的人停在了房间外,他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云夭还在挣扎着,手腕上的血染红了床榻,陡然听见声音,他抬眼望上去,眸子胆怯如同幼鹿,可怜又脆弱,只一眼便失了神。
眼前的人如同地狱里走来的恶魔,一袭墨色衣袍飘飘荡荡在摇晃着,眉目如画,眼神冷淡,此时正冷冷的看着他。
云夭身子忍不住颤抖,往后缩了一下,眸中湿漉漉的看着他,似受惊的幼兔,浑身上下都泛着可怜。
许是这些年学来的讨好人的眼神,让此时的他更显柔弱。
谢元见到他如同雪夜精灵一般被困于床榻之上,眼神可怜湿润的望着他,心不可自制的一颤。
“夭公子?你本名叫什么?”
“奴家云夭。”云夭回完又抖了一下,身上的热意几乎要将他湮灭,可他如今不能失去理智,只能声音颤抖着道,“您是,摄政王?”谢元走了过去,云夭忍不住往后缩,手腕刺痛,眸子胆怯又害怕。
谢元手抚上他的手腕,微垂眉眼,轻而易举的解开了束缚他的锁链,云夭愣了一下,见他解开了自己的束缚,有些疑惑又惊奇,连忙道谢。
“谢王爷。”
谢元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云夭湿润灵动的眼眸盯着他,谢元伸手将一旁侍从递来的卖身契拿过来递给他,不在意道,“你自由了,想去哪随你。”
云夭更觉不可思议,愣愣的接住他放在怀里的卖身契,在他转身的瞬间拉住了他的袖子。
“王爷,您能不能…收留奴家一段时日,奴家定当牛做马以报您的大恩。”
谢元挑眉看向他,似乎觉得有趣一般,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云夭心底忐忑不安,抬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想着自己的优势,便努力装出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谢元眼底的兴味更重了些,云夭抖着身子迎上去,披风滑落腰间,露出姣好的身躯。
云夭长于雅苑,身上的一切都是被人精心调养过的,此时暴露在外,不免勾人心魄。
谢元抬手关上了门,门外侍卫也离远了些,捏起他的下巴,微糙的指腹抚摸着他粉嫩的唇瓣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过一个戏子,想以何身份留在摄政王府?”
云夭闻言羞红了脸,手指放开他的衣摆,声音闷闷的,颤抖委屈,“戏子之身非奴家所愿,王爷不许便不许,为何故意伤人。”
谢元挑眉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有趣,轻笑一声,将帘子拉了下去,珠帘碰撞着发出泠泠声响,宛若清泉击石,悦耳动听。
云夭知晓自己身子的极限,见状也没扭捏,主动迎上去,唇与唇相触,便如雷电过身般颤栗,云夭眼眶湿红,偏开头去咬紧了唇。
淋漓小雨纷然而下,打在窗棂上,月光被阴云遮掩,屋内的情状愈发不可见。
云夭挣扎着攀上床栏,周身凌乱而脆弱,回首去望身后那人,恍然魔鬼降临,又觉神明临世般不可言说。
“王爷……求您,放过奴家——”
天光熹微时,谢元方才将人抱了起来,云夭此时更显破碎脆弱,他意识模糊,慌忙失措,连忙环住他的脖颈,眼底盈满泪水与憔悴。
谢元走了出去,声音餍足,却依旧冷淡寻常,似不打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
“待你伤愈,可自行决定去留。”
云夭闻言眼底闪过笑意,散失的意识回了些,连连点头,声音低哑娇软,略含几分羞涩,“多谢王爷收留。”
底下人见状皆是低头,往前疏散人群,故而摄政王抱着一个人从陆府出来的事也无人知晓。
云夭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从一片熹微的天色中看清他的脸,他的眉峰,一切皆是美好的。
如同新生,如同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