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灯的门》余滁

9、第 9 章

　　第九章 超能力

　　颜灯当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她冷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她往公园的方向走，路上人逐渐多起来，声音也比之前嘈杂。地面变得湿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果实，微微有些粘性。树叶的清香抚过耳后，迅速带起一枚不大的蚊子包。中年女人推着婴儿车，蚊纱从颜灯的手臂扫过，她回头，看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温修。“温副总，你怎么还在？”
　　颜灯的潜台词是你也太闲了。潜台词的潜台词是你很烦。
　　温修慢慢走近，换了只手拿外套。速度很慢，像是特意展现什么。等到颜灯脸上露出不耐，才慢慢开口，“非上班时间，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谁要直接喊老板的名字。
　　颜灯依旧面无表情，甚至微微翻了个白眼，周围穿的都是短袖，老大爷们甚至是背心，唯独温修像是另一个季节的生物，站在他旁边都觉得又装又热。
　　颜灯微微沉声，“温副总，你跟着我干什么。”她不想再绕弯子，一来一回好像显得她和温修很熟，尤其是还是这种半热不热的语调。颜灯极力在自己的语调里增添一点对上司的尊敬。“您……很闲的话可以看看公司的股价。”
　　她还是没忍住，这简直比连续一周忘记打卡还要惊悚。

　　温修出乎意料地点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说法，不过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码事。“人在吵架过后，往往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侧影下看起来雾蒙蒙的，眨也不眨，极其专注。
　　颜灯以一声极其突兀地冷笑终结了这种气氛。她半点不给面子，也完全没想着要给对方面子。“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您可以该去哪去哪，如果不是前面排队还有……65个人，我现在已经坐在地铁上准备回家了。”
　　言下之意，和你温修没关系，哪凉快待哪。

　　温修不是一般的情场高手，如果划分等级，他一定是头上顶着闪闪发亮的lv100。虽然有些年龄，但温修非常清楚他的长处，相貌、身份、还有……眼睛。
　　他微微外头，轻眯起眼，肩膀松下来，两人之间距离相当微妙，再进一步就是暧昧的范畴。“颜灯，跟我聊聊吧，就当是个普通朋友。”晚风微热，吹过温修的下颚，带起零星的香气，陌生的后调……像是某种花根茎的余香。

　　颜灯皱起眉。她太了解所谓的“普通朋友”是什么意思。这种套路或许对别人有用，但对她没有，尤其是对她，不仅没有半点杀伤力，反而加固了她的层层抵抗，甚至在内心世界拉起大旗，警铃大响。
　　正面硬碰硬划不来，颜灯转了口风，主动向后退了半步，保持安全距离。“放弃吧，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您……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穿了，无论温修将她看做什么，追人的手段都是不会变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挑明。

　　温修一愣，眼神闪过少许讶异。他似乎在惊讶于颜灯这么快就挑明话题，没有因为他所递出的玫瑰枝而犹豫片刻。心志坚定，气质疏离，温修放平了自己的呼吸，笑了，“你……应该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吧。”不然没道理会对他这么戒备。
　　颜灯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太妙的情绪。
　　她要怎么回答呢。平心而论，如果她不知道温修的“爱好”，在这样一个身份和脸的多重示好以及靠近下，她肯定无法保持冷静。说不准会在僵持和暧昧中彻底沦陷，然后发现事实，最后闹一场愤然离职。
　　答案是一开始就写好的，从她推开属于温修的门开始。
　　颜灯学着对方那样，同样歪了歪头，“我没有你那样的特殊爱好。所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给彼此一片宁静。”

　　温修的脸色微微变了，古怪的神情从他眉眼间流动着，怀疑、惊诧甚至有几分欣喜与窥探。灰蓝色瞳孔紧紧看着颜灯，看得对方皱起眉毛，方才慢慢收回，“颜灯……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
　　他没有否认，甚至将颜灯当做了“同道中人”。
　　颜灯迅速意识过来，摆了摆手，刚想要张口解释，又觉得以温修的猜疑心，必然不会相信。她压低语调，故作神秘，“我有超能力，你越是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我越能看见。”
　　温修微怔，柔声问：“那你还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颜灯上下打量，斟酌片刻，没再掩饰自己的抗拒。“客观来讲你的各方面条件不错，男男女女往你身上扑也正常，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她语调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厌恶，“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
　　她抬起头，发现温修轻轻掩着嘴，一抹笑意慢慢溢开。

　　送佛送到西。颜灯索性将心里的话一并说了出来。“温修……温副总，您现在不会在想：我很特别，从来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人，第一次有人和你说这样的话，你觉得找到了……soulmate。”
　　颜灯收敛神情，扬起的眉尾带出几分轻蔑与不屑。“你觉得那些很罗曼蒂克的想法，放在我身上只会是一场灾难。”她正色到用近乎做项目报告的口吻，又说了一次，“我对你的世界不感兴趣，对你的人也一样。”
　　她没理会温修神情间的转折，继续道：“不过别担心，你离我越远，我的超能力就越弱。如果不想让我被迫参与你的play，大家尽量还是保持安全距离。”生怕温修没反应过来似的，颜灯特地加了一句收尾词，“温副总，我说完了，请您指摘。”

　　过了会，温修揉了揉眉心。“你的确很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颜灯一副你能不能别重复这些没用话的表情，温修笑了下，顺势改了口，“第一次见到有超能力的人。”
　　颜灯心领神会地补充道：“我的超能力时灵时不灵，如果想用在公司同事或者商业机密上完全没可能。”
　　温修没说话，眯起眼。他身上再度浮现出某种游离又暧昧的东西，近乎本能般涌向颜灯。“你能看见我的……记忆，难道是因为我对你有一些想法，超能力就会出现。餐厅里的那个人也是一样？”
　　沉思片刻，颜灯点了点头。她觉得温修有点太聪明了，同时也觉得对方稍微有点不正常。
　　到底有哪个正常人会相信别人有超能力啊。

　　温修收起神情，郑重地看向颜灯。颜灯知道，这一刻，他又变回了“温副总”。“我知道了，你的这个能力，最好不要告诉第三个人。”温修说完，随即坐上了附近不知道跟了多久的车。
　　颜灯晃神片刻，清醒过来时，打的车排队正好到她。
　　颜灯莫名感觉，她的好运气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