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幻（穿越）》_秋澄

37、[摩西的心]

　　“你该不是在勾引我？”
　　路嘉顿时心惊，发觉他们此时的动作的确像是她投怀送抱的。那句“小猫”十足的调戏让她心里一阵恍惚，忙不迭推开阿克尼斯，神色冷下来道，“你还没有让我勾引的兴趣。”
　　他则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在她耳鬓嘶磨。“如果等会的宴席你我双双都没有出席，你猜……皇兄会怎么想？”
　　他绵软的发丝刺得她颈子一阵恶寒，忍不住伸手暗暗掐他，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废话少说，快走。”阿克尼斯不由挑眉，瞥见手臂已经起了个红红的小包。看来一段时日不见，她的性子倒是变得越来越烈了。
　　虽说是小规模的庆宴，但宴席的布陈仍是一丝不苟的严谨。几乎全部的文武官员和贵族都到场，就连长老院的各位也纷纷落座。开席之舞演奏起序曲，蒙面纱的舞姬扭动着性感的腰肢跳起妖娆的舞蹈。
　　路嘉顺应在赛那身后的侧妃席落座，近日来备受陛下垂怜的她自然少不了被其他几位侧室来回打量。她一扫人群，果然没有见到亚丝兰王妃，心下几分疑惑。这亚丝兰到底是如传言中的极不受宠，还真是被赛那保护过度，其中的内情又有几个人知道。
　　许久未见的左芙蕾倒是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她瞧，化妆挑高的眼尾显出几分凌厉。两人一来一去迸出些许火花，却都没有说话。
　　舞姬灵动的舞姿很快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仿佛浑身带了电一般，犹如从天上降临的神女，灵动轻盈地点踏着优美的舞步，旋转，旋转。
　　颇具异域风情的舞曲和伴奏让路嘉也忍不住看得入迷。一曲终了，全场发出一阵阵赞叹，就连赛那眼中也升腾几分赞许之意。
　　舞姬一手放在胸前向赛那盈盈鞠下身，声音透过面纱传来，“敬伟大的图坦帝国繁荣昌盛，敬拉神之子赛那陛下廉政贤明，敬摩西王子绝伦得战而归。”
　　王座之上的权势男子敛眸顿了几秒，淡淡然道：“摘下面纱。”
　　舞姬听从地照做，抬首无畏地回视赛那。路嘉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一张多妖艳漂亮的脸蛋！孔雀绿色眼影和极度上扬的眼线丝毫没让女人看起来过于艳丽，反而衬托她妖冶的五官。眼神却透露着几分孤傲与不羁，仿佛一头难以驯服的野豹。
　　好美的女人！
　　霎那间现场也变得鸦雀无声，男人眼中划过显而易见的艳羡，女人眼底则充斥着更多的嫉妒与不屑。
　　“名字？”赛那慢条斯理地问，黑眸深得如墨，没有丝毫异样。
　　“回陛下，我没有名字。”一席回答轻轻抛出，众人终于打破沉默窃窃私语。
　　“哦？”他扬了扬眉角，“既然今日是欢庆之日，那么我便赐你一个如何。”
　　众人更为吃惊，现场顿时宛如炸开了锅似地议论纷纷。
　　“你说这舞姬是不是从印度派来的妖女啊？”“我瞅着那舞跳得也没多好，就是一张嘴甜了点，陛下竟然要赐名，那可是多大的荣誉啊！”“是啊是啊，你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我看她呀分明就是来讨赐予的！”“瞧那张脸长得多妖精，啧啧啧，看来这次陛下铁定要被迷惑走了……”“上次陛下诞辰之日不也是赐名给索蒂拉么，我还以为仅此一例呢。”“看来索蒂拉已经让陛下失了兴趣……活该她一声不响装模作样的拽个什么劲，这下难堪了吧。”
　　……
　　路嘉搁在双腿上的手捏得死紧，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一般直直地望向赛那，此刻高高在上的男人是那样熟悉却又令她陌生。想要笑却发现嘴角挂着千斤的重量，抬也无法抬起。
　　左芙蕾得意地瞥她一眼，仰头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眼底的嘲讽不言而喻，扎得她坐立难安。
　　赐名，哈，又是赐名。
　　赛那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讲的如此多情寡义？想到这里路嘉不禁暗骂自己，他贵为法老，是这世上最有资格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她又凭什么去苛求他，凭什么？她不该忘了她的身份，她不该去奢求更多。
　　舞姬顺从地垂首下跪，涂着鲜艳红唇的嘴仿佛鲜血欲滴。“多谢陛下。”
　　“吾赐予你姬雅之名，愿你永世为图坦的兴盛而舞。”
　　“姬雅谢过陛下。”
　　姬雅，姬雅。这样的名字，正和衬她这样别致的女子。姬雅退场后宴席也算迎来了一波小高潮，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用膳间赛那突然唤住摩西，便又将大家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回到寝殿已经很晚了，路嘉任由蒂梵妮给自己落发卸妆，满脸的疲惫蜷倦。“……然后这舞姬就被赐名为‘姬雅’，可以说是今夜的一大亮点。”
　　“听你的口气似乎对那姬雅不太欣赏呀。”蒂梵妮用湿巾沾着热水轻轻地贴着路嘉的脸。路嘉没有听出她口气中的调侃，只如实答道，“我只是觉得她很美。”
　　“美是美，可惜你的表情从回来后就没好看过。”蒂梵妮摘下湿巾放在金钵盆中过水。“恐怕是被赛那陛下的赐名给气到了吧。”
　　她攸地愣住，想要反驳却发现说得有那么点意思。蒂梵妮停下手中的动作，睨了她一眼，“你就别否认了，承认自己在吃陛下的醋吧。”
　　“吃……醋？”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路嘉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嗯哼，不是吃醋是什么。”蒂梵妮得意地挤了挤眼睛，巧妙地转换了话题。“不谈她了，宴席上还有什么好玩的？”
　　路嘉挠着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她这个现代人竟然吃了一个三千年前老男人的飞醋？！什么千年老醋啊她都吃得下！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啊……一个激灵回过神，她想到什么似地一拍手喊道，“啊！的确有一件好玩的事儿。”
　　“快说快说。”蒂梵妮见她的起劲样儿也不由眼神放光。
　　“还是用膳的时候，陛下提起想要把姬雅许给摩西做侧室。毕竟他们兄弟里面也就摩西没有纳妃了嘛，可能比较急吧。听陛下说摩西似乎喜欢身材姣好又擅舞的美女，如此一来姬雅倒也和衬……”
　　哐啷一声，装满水的金钵盆突然翻到在地，热水洒了一地正徐徐冒着热气。
　　路嘉吓了一跳，见蒂梵妮跪着用手不断地擦淋湿的地毯，生怕她被烫伤紧张的问。“烫到没有烫到没有？怎么会突然打翻呢……”
　　“我没事我没事。”蒂梵妮连连摇头，眼睛却仿佛晦暗得没有一丝华彩。“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马上清理。”
　　“诶呀对不起什么呀，快给我看看烫伤没有。”路嘉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细细检查一番才算放心。再瞥一眼蒂梵妮，只见她垂着头仍是不听劝地擦着地毯，动作有力却毫无生气。
　　路嘉蹩起细眉，觉得蒂梵妮有些反常，思绪便不觉越走越远。
　　姬雅凭借她高超的舞技和绝伦的外貌在一夜之内轰动王城。外界对于这个神秘的舞姬更是诸多猜测，什么法老下一任的侧室啦，摩西王子的第一位正妃啦，传得是绘声绘色头头是道。
　　宫殿长廊一隅，几个女官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没有？昨晚的庆宴大典上陛下宣布要将那舞女许配给摩西殿下。”
　　“听说了，今天整个女宫都在讨论这事呢。据我家公主说，这舞姬的确有几分来头，似乎很得法老的赏识呢。”
　　“看来陛下的后宫又要多一位娇贵的美人了，不知道是不是难服侍的主。”
　　“那可不一定，我听西殿的女官讲啊，摩西王子似乎也非常喜欢她呢。”
　　“啧啧啧，那倒真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舞姬，恐怕长得定是绝顶的标致。”
　　镶满了刺绣的印度沙丽裙，纤细的脚踝上佩戴的铃铛发出悦耳的晃动声。几个女官微惊回过头去，顿时被眼前出现的绝伦女子给吸引了。好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捂着嘴低声道：“她就是那个姬雅……那个舞姬。”
　　霎时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垂着头没有说话。姬雅目前已算是宫中的大红人，千万不可得罪。
　　“嘿，可以告诉我陛下在哪儿吗？”褪下浓妆的姬雅画着清淡的妆容，五官却显得更为立体。只见她一脸笑吟吟的模样，完全没有相传的半点高傲姿态。
　　“陛，陛下……？”
　　“对呀，赛那迦森啊。”
　　“回姬雅小姐，法老陛下现在正在政事殿，若没有得到特许是没法见到陛下的。”有反应快的女官立刻答道。“……还有法老的名讳是不能直呼的，希望姬雅小姐不要再犯免得遭祸患。”
　　“我知道了。”她有礼貌地笑笑，一边自言自语，“啊，政事殿对吗，那么是这个方向？”
　　“对对对。”女官们连连附和。
　　“谢啦。”灵巧的身影一转，踏着轻快的步伐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时不时传来的叮当叮当铃铛声，极为悦耳。
　　女官们长舒口气，几乎都在霎那被方才那个女子的俏皮美艳所折服。看来她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以接近嘛……美得自然而不做作，很让人喜欢。
　　与此同时阴暗的转角处，姬雅背对阳光缓缓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侧妃，地位？很抱歉她希望的似乎不止这些。慢慢捏紧手指，姬雅笑得更是肆意，她要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方法，总会得到。
　　就算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
　　面对刚呈上的果盘，摩西不悦地蹩了蹩眉。拈指扔了颗葡萄入口，他的脸色就更为阴沉几分。
　　连续已经好几天了，尝试换了很多种原产地的水果仍是无法让王子欣悦。负责端送水果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生怕王子吃得不乐意就下令将她打入地牢。
　　“端下去。”摩西不悦地扬了扬手。尽管鲜嫩爽滑的口感的确证明了果汁的鲜味，但仍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遵命。”侍女怯儒地端着果盘，犹豫再三终究疑惑地小声开口：“敢问王子究竟喜欢吃什么水果，我，我一定会尽全力让王子满意……”
　　摩西淡淡叹了口气，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竟有些许苦涩。“不是你的错，下去吧。”
　　“是。”
　　“……我问你，”就在侍女退下的时候，摩西忽然叫住她缓缓地问，“前阵子给我准备水果的那个女官，她在哪？”
　　侍女微微一愣，“王子，您的水果一直都是小奴准备的啊……”
　　“不，我是指皇兄去巴比伦的那段时间。”
　　她想了想恍然道，“回王子，小奴前阵子碰伤了手因此暂时让索蒂拉小姐的侍女蒂梵妮代劳的……”
　　摩西的眼里瞬时划过一瞬异样，“没错，就是蒂梵妮。”
　　“啊？”
　　“日后你的工作就交给她来负责。”
　　“什么？”侍女登时一阵惊恐，“王子……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请告诉我我都可以改，请不要惩罚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会让女官给你配任其他工作，别担心你做的很好。”摩西微微一笑，妖媚的桃花眼看得对方一阵小鹿乱撞，又急又怕。“将我的话转告于她就好。”
　　“是的，王子。”侍女虽然心中万般疑惑，还是如获大赦般地长舒口气。
　　摩西回到座椅，一手支着下巴静静地出神。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仿佛水露一般清澈地睁大眼睛对着自己瞧。
　　她叫蒂梵妮。
　　皇兄离宫的那段日子，他经历过从未面对的沉重。繁琐的政事，敌国的入侵，外界的舆论与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没日没夜地处理国事，每一次昏睡地从议政桌上醒来，身上总是盖着一件厚厚的貂皮长袍，桌旁放着一盘晶莹剔透的果子。咬一口那香汁满溢口腔，一股股暖流温热着他的心。
　　心细如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在政事殿的角落，总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每次在确认他安好后再默默离开，从不来打扰他甚至同他说上一句话。
　　然后他承认她的确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开始等，仿佛一个野兽等待自己的猎物上钩。他的耐心从来够用，等着她与自己说上一句话。
　　不是没有接触过，那次借由装睡，他趴在桌案的身子突然感到袍子披上了身体。其实意识非常清楚，他并未睡着却没有任何举动。
　　属于女子的呼吸近在咫尺，好闻的清香凝在鼻尖盘旋不去。然而她就只是傻傻看着，没有丝毫逾越。
　　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态摩西冷不丁覆手抓住了她。她猛地一怔几下挣脱了，细细盯了好久确定他仍是睡着的才转身仓皇而逃。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欣然淡笑，果然，这是个胆子极小的傻瓜。
　　他的耐心从来很好，但她的耐心显然更好。终于他等到烦闷，等到急躁，等到快要抓狂。
　　自从那次宴席回来后，她竟然消失了！她不再来看自己，不再偷偷地躲在门口观望，不再准备鲜嫩的水果，甚至没有出现在这附近。
　　到底出了什么事，有谁可以告诉他？
　　他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既然那个傻女人甘愿做个缩头乌龟，他可不会纵容她一辈子就这么躲下去。他要把她揪出来，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为什么要在他恰巧对她有一点动心的时候逃走了。
　　一手抵住额头，摩西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半张的眼眸双眼皮极深极邃，有种名为温柔的东西在眼底来回变幻。
　　该死啊，这样一个女人，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