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幻（穿越）》_秋澄

48、『千世缘』[遗忘千年的爱]

　　“你该不会还在想着怎么回去吧？”见眼前人一副心不在焉魂不附体的模样，幻夸张地扁了扁嘴。
　　“唉……”这是迄今为止路嘉叹的第五十二口气了。
　　幻无奈扶额，对某人的无敌倔脾气表示深度膜拜。自从她将回溯时空的办法告诉她后，路嘉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遗漏了，总是有办法的。
　　她甚至问她如果拥有赛那的指纹或者那边的气味，能不能行得通，不是她说的再微小的东西也可以？拜托，她以为她是万能的吗，这么抽象化没有形体具象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成功？
　　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幻斩钉截铁地再三声明：“一定要有形体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事实证明，她就是确准了路嘉身上没有这种玩意儿。
　　“总之呢，不要想那么多。”幻拍拍路嘉的肩，希望起到些许安慰的作用。“待久了你就会发现天神界真的很有趣。像那边的精灵城啦，还有天空花园或者雪岭峰都是绝致的美景。哦对了对了！还有……”
　　“不要了吧。”没精打采地摇头，她是真的没那份心思。
　　“啊，萨迦刚从亡灵堡出来，往你这个方向来了。”直觉超敏锐的幻忽然一个转身，用她不同于凡人的视力纵观远方，摆了摆手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风族啦。”
　　“诶，不要……！”几乎在开口的同时间，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路嘉再次叹气，心中开始变得几分忐忑。萨迦要来了，该死的她就是没办法淡定。如果说起初对这个魔王大人的感觉是诡异和冰冷，那么在她得知他为自己牺牲了那么多后，她实在是不能像之前一样自如地面对萨迦。
　　既然已经欠了太多，还不清，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彼此保持距离，避免背负更多的人情。正想着萨迦的脚步已然来到殿外，真不愧是魔王，速度的确有够快。
　　“我的路儿。”依旧是那个冻死人不偿命的音调，他就算在说情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冷到人快要结冰。“……我想你了。”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跳脱，无果。唯有讪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想见你啊。”他冰蓝色的眸子灌满了笑，看似连一贯没有温度的他也起了一丝丝暖意。
　　“萨迦你听我说……”路嘉正色下来，一脸严肃地欲打开话题。她要同他好好谈一谈，让他了解她的真实想法。
　　“很重要？”他挑眉。
　　“对，非常重要，关于你我。”
　　接着他便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什么，再次抬头眼底的黯淡已经恢复。“话说你回来后还没有出去过呢，不如我带你游览天神界怎么样？”他一脸笑咪咪地提议，看起来兴致盎然。
　　“萨迦我现在不想去任何地方，你可不可以听我讲？”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来，把手给我，我带你去看这一千年来你生命中缺席的记忆。”萨迦依旧笑着，冷冰冰地拽住她的手，温柔却不容拒绝。
　　“萨迦！”路嘉有些生气，“你先听我说！”
　　“我不要！”蓦地他宛如恼怒一般低吼了一声，沉默半晌才微微侧头去看她，银色的发丝衬得那张脸更是白皙。“路儿，我们出去好不好？”他的口吻，是无奈，是希冀，更是请求。
　　路嘉怔了片刻，不忍再伤他的心便点头应允。“嗯。”那些吞吐不出却不得不说的话，顷刻间就便得更难以启齿了。
　　这是她出生至今从未见过的美景。
　　水的色彩不是一成不变的蓝，而是五彩缤纷得在不断变化交替着，仿佛有彩虹落在了潺潺流域中。长得像鸟儿却比鸟更小巧的精灵隐匿在花丛中，树屋里，欢快地漫天飞翔，哼唱着曼妙的赞歌。各种奇异形状的花朵灼灼绽放，甚至有的只需要一瞬间便可以从幼苗长成参天大树。世界吞吐着芬芳，生命盘旋着舞蹈。
　　这里是花妖，精灵，树神大量密集的栖息地——天空花园。
　　“喜欢这里吗？”萨迦收了他相较于这里的暖色调极其突兀的黑色羽翼，携着路嘉踏上柔嫩的绿地。
　　“好美。”路嘉由衷地发出赞叹，突然感到脚边似乎有毛绒绒的东西，竟是个子非常矮小的精灵们。“对不起！”她忙蹲下身道歉。
　　“哈哈哈哈。”萨迦忍不住大笑，“放心，他们都是友善的小家伙。”
　　绿色的精灵们动作麻利地将萨迦落下的黑色羽毛捧起来，扔下一枚种子那片羽毛就立刻变成了一株黑色大丽花。“好神奇！”路嘉惊喜地笑了。
　　“太好了。”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由衷的露出的笑容。萨迦深深地锁着她明亮的笑脸，淡淡说道，“知道吗，从前的你也会因为这些小事物而感动。”
　　场面似乎顿时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有些尴尬，路嘉悠悠抽回视线，装作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每个人都在提醒她从前从前，过去过去，但是天晓得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她不希望自己从前犯下的过错要由现在来弥补，去偿还。虽然这么说起来对萨迦真的很不公平。
　　“我累了。”她摇摇头，选择了一块空旷的平地坐下。身旁的花没有香味，天上的鸟儿会唱歌，土里的精灵会说话。这里很美，美得仿佛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不过可惜……这里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萨迦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及地的银发随风飘扬，最终还是选择坐在她身旁。
　　路嘉出神地望向远方，缓慢地问道。“萨迦，你爱我吗？”
　　他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立刻回答，“不爱。”爱是什么东西？短短一个字便能包含他的全部感情，岂不是太肤浅。他是魔，他不需要那些东西。
　　“我要你。”清楚地说出这三个字，他一瞬不瞬地慑着路嘉的侧脸。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她淡淡一笑，“你果然是不明白，‘要’与‘爱’之间，有什么差别。”
　　“路儿你现在是准备用人界的那一套论调来教育我吗？”萨迦冷笑，“我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而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这不是爱，这是束缚。”她说着轻轻扫了他一眼，眼底透出的冷漠刺入他本就不复存在的心底。“我可能真的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但是我的心，它已不在这里。”
　　“……”
　　“我好累。为什么前世会遇见你，为什么遇见又要让我遗忘，为什么遗忘还要让我爱，爱到后来一切成空，为什么最后还让我回到原点告诉我这些不过是一场梦，要让我一次次冥想那些我根本记不起的回忆……”她狠狠地揪着发，“我不知道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路嘉，我是一个凡人，我是索蒂拉，我是法老的侧妃，还是说我是水神，我是水之女神路……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想不起来就什么都别想。”萨迦一把抱住她，怜惜地轻吻她的额角。“……不记得我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好了，只要我记得你就好了。”
　　只要他记得她就好了？
　　路嘉的泪点终于彻底崩陷，用力揪着萨迦的衣襟放声大哭。她最怕他口中的没关系。他以为他在说这话时装得很无所谓吗，才不会！他是最烂的演员！明明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明明眼底充满了怎么都掩饰不去的悲戚，明明嘴角的微笑已经涩到不能再涩，他却还是一遍遍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
　　“对不起，萨迦……对不起。”除了这句话，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记得，我真的都记得。”一千年来，他连任何的细节都没忘。“你看，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个生命之桥啊，是你前世最喜欢在那偷懒打盹的地方，每次你父皇找不到你的时候，就让我来这里逮你。还有对岸洛河里的玛瑙水晶，还有绿洲的大火龙果……”他搂着她，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述说，一边伸手指指远方，或者变出各种各样的幻境来填补语言的空白。
　　真的，路儿忘了他没关系。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记得，那也是幸运的对吧？
　　“对不起萨迦……”对不起。直到她哭到睡着，她的口中都还在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萨迦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遥望着远处的景致，每一处，似乎都遗留下他和她曾经欢笑的足迹，使人想忘却都不能。
　　摘下一颗他们曾经最爱吃的火龙果，狠狠一咬，苦涩的感觉刺激得他几乎瞬间就落下了泪。
　　好可惜，那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味道。好苦，好苦……
　　银色的泪打在果皮上结为冰沙，化成一道抹不掉的印记。
　　的确没办法挽回了啊……
　　他的路儿，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吗？有一霎，他似乎能够明白她口中所形容的“要”，长得什么样子。
　　他慢慢平躺下来，抱着路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最后的轻语也被一阵留痕的风给不着边际地带走了。
　　“真的好羡慕，那个可以被路儿爱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