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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乞巧节 ...

  •   君瑾瑶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去吧,找菘蓝给你擦点药。”

      宋佑安将君瑾瑶支开,疲惫地靠在榻上。

      白芍上前,跪在榻上为宋佑安捏肩,小声问:“太子妃干嘛要收那孩子为义女,岂不多此一举?”

      “你不懂,以后自然有用得到的地方。”宋佑安想起祺贵妃最后的那句话,疲惫地阖上眼,“你可知这宫墙有多高?”

      “估摸着有一丈半吧。”

      “君瑾瑶能爬两丈高。”

      宋佑安抚下白芍为自己捏肩的手,她长眉紧锁,越想今日的事越蹊跷。

      先是裂痕加重的石兽,再是行迹诡异的宫人,接着祺贵妃的召见,周玉莹和君瑾瑶的争执,一环扣着一环,好像都是奔着宋佑安而来。

      她脸色一沉,心中怀疑的种子经过这些日子的沉寂,终于生根发芽。

      “周良媛安分了这么久,没道理跟君瑾瑶起争执。”宋佑安喃喃。

      白芍见状低声叹息:“太子妃有所不知,周良媛这些日子攀上了静妃娘娘,就连兰侧妃也只能暂避锋芒。”

      她顿了顿又言:“那芙蓉玉多半也是送到了静妃那。”

      “静妃。”宋佑安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姑母到底做的什么打算,明明已经知道了方年的事,还留着静妃那条性命。”

      从许府拿到的密报,大多都已经模糊看不出字样了。只有少量的几封保护的尤为完好,其中有两封是与静妃相关的。

      宋佑安给祺贵妃了其中三封。

      一封是静妃购入大量沉香。

      另一封则很新,就是在许婕妤暴毙前半月的事:兰嫔的母族寄来大量藜芦,最终归属人是静妃。

      最后一封:马厩中草料被掉包,当天夜晚只有王忠全行迹可疑。

      那三封密报宋佑安尽数呈给了祺贵妃,所以她到底在布什么局?

      宋佑安伏在案上,头上的珠翠压得她快要抬不起头来。

      堆积了一个月的内务琐事处理起来更为伤神,再加上祺贵妃有意无意给她放的主理六宫权,让宋佑安一时半会也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些怪事。

      ……

      旭日将落,恍若鸿暮渐沉,树影斑驳,有霞光自叶缝倾泻。

      疏花消竹,冷石寒苔,宋佑安搁下手中笔,自窗子往外看,眸中平静无波,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左右她情绪的了。

      在窗前坐了一天,终于是把自去烟城以来的繁琐事厘清。

      此刻的她终于得以将心中的浊气尽数吐出,背过手去自己捶打着腰后酸痛的部位。

      白芍一早就带君瑾瑶去了国子学,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

      宋佑安不免心中着急,她做事时不喜欢有人打扰,只因今日被一件难事缠得忘却了时间,竟也没发现君瑾瑶迟迟未归。

      她起身推开门,刚结束了夏,空气中淡淡的热气中掺杂了丝丝缕缕凉风。

      “太子妃安。”

      是宋佑安熟悉的温凉嗓音,好像永远都是淡淡的,如玉石般清润。

      抬眼望去,商榷长身鹤立在门前的树下,一身素白的衣裳犹如天上仙。他就这样毫不避讳地对上宋佑安投来的目光,温和的笑中含着若有若无的苦涩。

      宋佑安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进了宫后还能再见到他,不过她反应很快,压下了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

      流云缓动,为东宫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余晖将散,谁也没有先开口,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商...大人是来找殿下的?”宋佑安眸中银光闪闪,que这个音节在她的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压下。

      商榷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目光还是舍不得从宋佑安脸上移开:“是陛下的旨意,让我来传太子。”

      一阵脚步声响起,宋佑安咽了口唾沫,半抬起下巴生生地将眼中的泪尽数隐去,同商榷一起对来人见礼。

      “殿下。”

      君寄卿箭步上前,扶住宋佑安的双臂:“不是说了你我二人无需在意那些礼数。”

      他像是故意将商榷无视,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一点。

      “殿下。”宋佑安直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君寄卿掌中抽回,“商大人看起来像是有要紧事要与殿下商讨。”

      君寄卿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小幅度地聚拢,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极差。

      商榷只当看不见,他上前半步:“陛下在清政殿等了殿下许久。”

      “孤的事就不劳烦商大人费心了,商大人若是有心,不如早些提醒父皇那清政殿中燃的香料中有何物。”君寄卿终于肯将视线从宋佑安身上收回。

      他直直对上商榷的眼,眸中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有戾气波动。

      商榷仍然不惧:“朝中弹劾殿下的奏折如此之多,殿下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

      君寄卿的唇角为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宗室无子,父皇膝下也只有孤这么一位皇子,莫非群臣是要合奏废了孤这个太子之位?”

      “宗室并非无子,君寄卿虽是怀瑾长主所出,可究竟姓君。”商榷捏紧了拳,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微风过掀起商榷素白的衣袂,远远看去,他与穿着玄金蟒袍的君寄卿好似善恶两神。

      君寄卿面露讥笑:“让君予卿顶替孤么?商大人,孤瞧你也是老糊涂了,他以什么身份?以名不正言不顺的宗室子的身份?还是以他东宫侍卫的身份?”

      “若是以陛下遗失多年四子的身份呢?”

      闻言君寄卿收敛了许多,他站在东宫正殿的前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告诉父皇,孤明日晚些就去见他,现下孤还要带太子妃去过乞巧节。”说罢,他温柔而又熟稔地牵起宋佑安的手,凌眉上挑,似乎有意向商榷炫耀。

      是了,今日是乞巧节。

      宋佑安垂眸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眸中有异样的情绪在睫下翻涌。她犹豫了一会,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抽离,任由他去了。

      商榷心中提着一口气,却还是不得不对君寄卿恭恭敬敬地欠身,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宋佑安这才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殿下刚刚太过鲁莽,就算不愿去也不该直接牵起我的手,若是传出去,群臣该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我,我才不在乎。要不要现在带你出宫,嗯?”

      君寄卿察觉到了宋佑安的疏离,但他不想承认,或者说是在小心翼翼地逃避。他不再想去牵起宋佑安的手,反倒自觉的保持了距离。

      反正一生如此长,慢慢来,总会有日久生情的一天。君寄卿总是这样想。

      ……

      斜阳堕西山,夜幕悄然,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离长平街不远的小巷口。

      今日是乞巧节,多的是年轻女子和成双成对的伴侣。

      宋佑安撩开帷裳,她挽了一个妇人盘桓髻,眉淡唇红,嫣然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君寄卿先她一步下了马车,他小心地扶着宋佑安,生怕她步伐不稳,一脚踩空。墨绿衫穿在他身上倒不扎眼,往宋佑安身边一站,也是难得的般配。

      长平街人头攒动,全京城的青年才俊和深闺小姐都在其中。若不是祭拜七姐的贡案上早就摆满了织物,几乎让人看不出今日是祭祀的日子了。

      从最西边至最东边,商贩叫声不绝。更有戏台前锣鼓喧天,乐伶“咿咿呀呀”便唱开了。

      宋佑安也不拘着,一双眸亮亮的,左看看右瞧瞧,想要将这些景象尽数纳入脑海。

      毕竟这次之后,不知道又要到何时才能再次离开九重天,享尽凡世的喧闹。

      君寄卿垂眸,他的视线紧紧黏在宋佑安身上,嘴角含着笑,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街旁做泥人的摊子围的人最多,宋佑安下意识地拉住君寄卿的袖口,硬生生地从最外围挤了进去。

      “这一物名为鹊桥相会,各位请出价。”做泥人的老翁一双慈祥的笑眼,看起来年岁已高却仍旧神采奕奕,他用双手将刚做好的泥人高高举起。

      灰蓝色的喜鹊为桥,上面是紧紧相依的牛郎织女,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色泽艳丽。

      周边不少人纷纷出价,最高者甚至将其抬到了三百文。

      宋佑安饶有兴致地听着身旁人出价,却迟迟没有竞价的意思。

      老翁一笑,马上就要开口宣布竞得者,君寄卿却忽然出声。

      “十两银子。”

      周围的人都朝他那边看去,除了在朝为官者,少有人见过君寄卿真容,倒是没人戳破他太子的身份。只是不断有人出声啧啧,直言君寄卿财大气粗。

      宋佑安忙捂住君寄卿的嘴,一边冲老翁陪笑:“实在抱歉,我家这位多吃了些酒,说的是糊涂话,我们出价五百文。”

      话落她放下捂住君寄卿的手,临了还不忘瞪一眼君寄卿。

      匆匆交了钱,拿到了那用玻璃罩套好的泥塑,宋佑安也无心再在此处停留,闷声就往前走。

      君寄卿挠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悻悻地跟在她身后,却不敢上前与之并肩。

      宋佑安猝不及防地回头,君寄卿跟得很紧,她差一点就要一头撞进他的怀中,此刻却在心中庆幸。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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