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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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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裴娪看着呼呼大睡,混身酒味的裴景言,又看了看低头不语,莫名乖巧的裴雅兰。
她不由想起,独自在裘老太太膝下度过的那两年,罚跪祠堂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而裴雅兰只要哭一哭,好似再大的错都能揭过去。
这回虽不知裴雅兰被罚跪的缘由,裴娪心上的委屈好似抹去了些。
“你少得意。”裴雅兰突然抬头,红彤彤的眼瞪着裴娪。
裴娪被她吓了一跳,心里为方才的那点幸灾乐祸而心虚,她小声道:“我没有。”
“你就有。”裴雅兰的火委屈无处发泄,她对一脸无辜模样的裴娪吼道:“若不是因为你告状,祖母怎么会那么生气,我阿娘怎么会被打?”
裴娪闹不清楚裴雅兰话中的意思,何况她也没有告状,倒是因着裴雅兰约见王庭邑的事罚跪。
她心里哼哼两声,却不敢反驳,只能由着裴雅兰发泄着。
可裴雅兰根本不打算放过她,恶狠狠的盯着她,盯得她连连后退。
没曾想后路也被堵住,一只大手抵在她的后背,她回头去看,江霁舟没有看向她,薄唇微启,“没胆子承认自己不对,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挺厉害。”
裴雅兰更气,指着裴娪看向江霁舟道:“我才是你妹妹,你处处帮着她做甚?”
江霁舟可不像裴娪一样笨嘴,他淡淡道:“与你何干?”
裴雅兰愣了一下,她以为江霁舟再怎么样都会解释一下,结果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直接上手想要推裴娪一把,哪知也被江霁舟挡下。
她心里的委屈彻底爆发出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诉祖母,告诉我阿娘。”
裴娪见裴雅兰哭得如此伤心,下意识的“对不起”已经到了嘴边,耳边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与你何干?”
同样的话,语调全然不同,裴娪看向江霁舟,四目相对,她便知道话是对她说的,然后她的额头又被弹了一下,听江霁舟又道:“母亲罚你的事想明白了?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
说起这事,裴娪对裴雅兰的歉意立刻收起,即便有铺垫垫在膝盖处,已有痛意传来,要是再让她跪上三天三夜,她的余生只怕是要在床上度过了。
她瘪着嘴,拉着江霁舟的衣袖甩了甩,“好阿兄,你能给我一点点提示吗?一点点就好,我明日给你做桂花糕。”
裴娪声音本就偏软,这会儿哼哼唧唧的撒着娇,心肠再硬的人听了眉眼都要缓和几分,江霁舟却丝毫不动摇的抽回了袖子,“母亲罚的又不是我.”
裴娪不愿就此作罢,眼下能帮她的唯有江霁舟,她双手合十,搓了搓,“阿兄,你是最好的,帮帮我嘛.”
江霁舟睨视着她,看着她那副不争气的模样半晌不愿开口.
裴娪是什么德性,但凡愿意多了解她的人便能轻易得知.
说得好听些是心地纯良,话难听些就是笨.
今日的事已经闹得府中人仰马翻,偏生她这位挑起者丝毫未察觉.
可江霁舟到底招架不住她,薄唇微启,“那王三郎与你什么关系?”
裴娪疑惑,“未婚夫妻.”
话答得不假思索,江霁舟觉得心口有些发闷,一时懊悔开口,“剩下的自己去想.”
裴娪听得一头雾水,见江霁舟已经闭上眼假寐,显然是不想再帮她.
她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跪着思索柳夫人责罚她的原因.
结论没得出,瞌睡先来了.
她双手趴在地上,头枕着地就这么睡了过去,嘴巴里还嘟囔着,她一定能想明白的话语.
夜渐深,与前世的今日融合,只是不再是裴娪形单影只.
*
翌日清晨,裴娪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疼,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霁舟,问了一声好.
紧接着她看着房梁消失,视线内出现的裴家先祖排位,她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躺在了江霁舟的腿上.
她侧过身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确认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她红着脸,不敢看向江霁舟,只道:“阿兄不好意思.”
江霁舟淡淡的“嗯”了一声,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袍,“想必阿娪妹妹昨夜做了一个繁忙的梦,不仅要说故事,还要给自己伴奏.”
裴娪懵懂的看向江霁舟,“没啊!我昨夜没做梦啊!”
江霁舟眉头微微一挑,站起身来,俯视着身侧的裴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许是某听错了.”
说完此话,江霁舟抬步离去,裴娪却抓住了他的袍角,“阿兄,你去哪?”
江霁舟道:“父亲让我跪到天明,若不是因着阿娪妹妹,我应该能少跪半个时辰.”
裴娪羞赧,当即松开了江霁舟的衣袍,放人离去.
等江霁舟迈出门槛,裴娪才留意到祠堂内只余下她一人.
莫非昨日裴雅兰和裴景言在此罚跪,是她做的一场梦.
“姑娘.”烟雨等江霁舟主仆二人离开,她才上前跪在裴娪的身旁,一脸的替裴娪感到尴尬,“姑娘,你昨天说梦话了,还磨牙,打鼾……”
裴娪……
“大郎君还被你踹了一脚.”
裴娪……
她可以不听嘛?
一想到方才的画面,裴娪便想找到个洞躲进去,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江霁舟.
她万分苦恼的抓了抓头发,瘪着嘴看向烟雨,哭丧着脸道:“呜呜…,烟雨我好丢脸啊!我再也不要见人了!”
烟雨抱了抱裴娪,随口说了一件更打击裴娪的话,“早上青竹过来传话,说是姑娘要是再想不好,今日的饭也没得吃了.”
裴娪自暴自弃道:“我这辈子就待在这里吧,也好过再到阿兄.”
但这想法只是一会儿的事,裴娪很快就败在了饥肠辘辘的身体上.
或许是饥饿使人清醒,裴娪还真想明白了柳夫人生气的原因,“烟雨,我知道了。王三郎就算与我有婚约,到底是外男,我不该将阿兰留下。要是阿兰出了任何意外,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烟雨却不觉得柳夫人生气单单是因着这个。
三姑娘什么都爱抢她家姑娘的,说不定也想将这婚事给抢走。
不过,这些是猜测,烟雨道:“姑娘,往后我们还是离三姑娘远些吧。”
对于这话裴娪很赞同,她对上裴雅兰总没好事,好不如远离些,反正她二人的关系一直很一般。
裴雅兰还拿她做借口去拜访言安伯府,她不想去。
她点了点头,随后让烟雨将她的话传达给了柳夫人。
柳夫人没指望裴娪能懂她意思,已能理解几分,柳夫人心里很是宽慰。
裴娪的性子不可能将人想得太坏,她不会以为裴雅兰是在利用她,自然不会想到裴雅兰在惦记她的未婚夫。
柳夫人当然不会认为裴雅兰真的看上了王庭邑,不过是裴雅兰从裴娪手中抢惯了她没有的东西,王庭邑的存在就让裴雅兰心生不满。
裴娪如果意识不到,裴雅兰只会得寸进尺,除非裴雅兰得到更好的婚事。
柳夫人开口结束了对裴娪的处罚,在裴娪好生上一觉后,柳夫人才去晚香堂苦口婆心的拉着裴娪说了半晌,望她能明白她的苦心。
当然有些话柳夫人没有说的太过于直白,她希望裴娪能吸取此次教训。
而听完柳夫人话的裴娪,心中愈发笃定要远离裴雅兰,至于与王庭邑的婚事,她的态度很乐观,也很明确,是她的旁人抢不走,抢走了便不是她的。
何况她待这门婚事的心思很一般,尤其是在有了江裴舟的对照下,她觉得王庭邑身上老实本分的优点逐渐被缺点所掩盖。
哪位好人家的郎君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与外女独处?
难不成裴雅兰能拦得下想要离去的王庭邑?
柳夫人很意外于裴娪的想法,越想,她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上次对这门婚事是滋生出些许的不满,这回已产生动摇,“阿娪,你好好休息休息,阿娘得好好想想。”
裴娪点了点头,在柳夫人走时她想起厨子的事来,这会儿已近晌午,得让柳夫人把拟定好的菜单给烟雨,好能及时送去给福天阁的周厨子,免得耽误了今夜的试菜。
柳夫人一走,青竹提着食盒登了晚香堂的门。
他入到屋内将新鲜出炉的百合桂花糕摆放在罗汉床上的矮几上,让裴娪尝尝。
见到青竹,裴娪免不得要问江霁舟一嘴,“阿兄可回来用晚膳?”
青竹就在等着裴娪开口询问,立即道:“爷只怕又得辜负姑娘的一番好意,老爷早间回来后从裴侍郎口中得知爷昨日白日饮酒作乐的事,就被老爷叫了回去,一顿打之后,这会儿还受着罚呢。”
一块糕点方入口,还未来得及品到味道,裴娪又将糕点放了回去,拧着眉头,“江爹爹不知阿兄昨夜已经在祠堂罚跪过吗?”
青竹苦笑,“两回事,除非爷不认老爷。”
可怎么会不认呢?
就算不是生父,也是养育了江霁舟十八年的养父。
江霁舟受罚心甘情愿,且在他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