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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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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田昏昏沉沉地靠在车窗上,眼皮有些胀痛,胃里沉甸甸地难受。
“甜哥?”付蝶余光注意到他的不适,有些担心地凑近,“怎么样?还好吧?”
“是不是晕车了?”付蝶摸了摸他的脸,触手一片高热。
“怎么好像发烧了!”他连忙把人从车窗边扶过来,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可能是刚才逛街吹了冷风。”陶桃在副驾摸出一瓶水,又拿出自己包里的湿巾,“赶紧先给沈哥擦擦脸。”
“二斤,开慢点儿!”这山路十八弯,发烧的人很容易被摇到晕车,到时候只会更难受。
付蝶侧着身子让沈田靠在自己身上,抽出湿巾先给他擦了擦出汗的手掌。
酒精挥发的冰凉感觉让沈田从半昏半睡里清醒,他握住手里的湿巾,坐直身体,“我自己来吧。”
付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扯出好几张替换了他手里已经被捂热的。
沈田将冰凉的湿巾贴在自己下颌耳后,缓解着热烫的不适感,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收紧手指。
后座的氛围静谧,却并不难熬。
可是病来如山倒,高热并不是一两张湿巾就能缓解的,沈田捂着胀痛的额头躺在座椅上,眼睛被热烫的体温熏得想落泪。
“甜哥。”付蝶轻声叫他,沈田感觉到他扶住了自己的手臂。
一股力量牵引着,他靠在付蝶肩头,对方体温比他低,皮肤柔软,又刻意放松了身体,沈田捂着眼睛没有挣开。
付蝶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又伸手把他盖在眼睛的手掌往下拨了拨,给他缓缓地擦着额头和太阳穴。
怀里像抱了个安静的火炉,火炉轻轻地颤抖着。
付蝶收紧了手臂。
他用湿巾擦掉了沈田指缝间流出的水痕,另一只手伸入黑暗里,插进沈田紧到掐出印痕的拳头里。
指尖扫过凹陷的甲印,整个手掌紧紧地和沈田握在一起。
沈田捂紧了眼睛,眼眶被按压得发麻。
在自家小楼下了车,陶桃担心得想跟过来看看沈田,付蝶给人劝走了。
他倒是硬把沈田拖抱下车,这会儿后背被一只拳头抵着,仿佛要揍他,又仿佛要抱他。
“甜哥,”他低下头说,“我照顾你,好不好?”
“你都把我拽下来了。”沈田被高热蒸红了眼睛,在夜灯下有种水润的光泽。
他像只流浪的健壮狸花,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然后歪头看着心疼他的人类,也不说想被收养,蜷在墙脚时不时还要躲一下。
然而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又是那么明显,渴望的东西一目了然。
付蝶乐意亲近照顾这只流浪狸花,狸花乖乖地坐在房间里,被他灌下去一包感冒冲剂和两颗胶囊,然后昏昏欲睡地被他偷渡到自己窝里。
黑色的被单严实地罩在沈田身上,泛红的小麦色皮肤被映称出草莓奶油的色泽。
付蝶拧干毛巾,轻轻盖在草莓奶油额头上,又拿另外一条探进被子里给他擦手擦脚。
这病来得又凶又急,好像知道沈田有人照顾,以往三十年的感冒变成zip一下子压在他身上,付蝶感觉甜哥呼气都带有灼热感。
他有些后悔,是不是刚才就应该直接带人去医院?
体温计显示38.1度,付蝶没敢睡,就怕什么时候体温又升自己没发现,反正他也不困,一遍遍地给沈田擦着发烫出汗的手脚、额头、脖颈。
一点多的时候终于降了点儿,虽然晚上吃的多,但付蝶还是半夜煮了粥让他吃了小半碗,又掐着时间喝了一回药。
沈田愧疚地不行,又怕传染给他,掀了被子就要回家,被付蝶硬生生摁了回去。
“还是不是朋友了?”他佯装生气,“这时候回去黑灯瞎火的,都没人照顾你。”
“甜哥听话,明天好点儿了再回去,我要让你走了我姥也得骂死我。”他又把人哄回床上。
“我打地铺,你也睡吧,这么熬着怎么行?”沈田热得脑子发昏。
“不行,睡地上着凉了怎么办?”付蝶不乐意,“我跟你一起睡不就行了?”
他掀开被子就玩上床,吓得沈田连忙逃窜:“会传染的!你傻啊你!”
付蝶有些委屈:“我怎么感觉你不是怕传染我……甜哥,你嫌弃我!”
他一副大狗狗被欺负的可怜样子,沈田撑在床上顿了一会儿,才叹气:“没有。”
付蝶哼了一声:“你犹豫了!不过我今天不跟病号计较。”
“……起码给我找个口罩吧。”沈田叹息。
“影响呼吸……”付蝶犹豫。
“那不然我回去。”
“哎别!我给你找!”付大宝大喊。
沈田把口罩严严实实地捂在脸上,付蝶关了灯二人躺在床上,沈田身上的热度很有存在感。
他由于发热睡得很快,却又不舒服,挣扎间蹭到付蝶身边。
付蝶却还没睡,扭头看着落在他枕头上的脑袋,白色的口罩在黑暗中也有点儿显眼,呼出的热气极为缓慢,彰显着对方现在正在病中有气无力。
他看了一会儿,翻身面对着沈田,低头凑近。
一点点的距离,他却又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在混沌的黑暗中,唇间碰到柔软的发丝。
他不过轻轻接触一瞬,便向后退开,在黑暗中看着沈田熟睡的轮廓,半晌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夜色清幽,早晨时云起雾绕地,又慢慢悠悠的下了点淅沥小雨,驱散了近些天的炎热干燥,沈田的高热就像这天气一样,来得及去得也快,清晨时已经完全退烧,不过发热的后遗症以及鼻塞咳嗽却又接踵而来。
李洪英知道他们晚上回来的迟,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吼着叫付蝶吃早饭,他俩缩在一起一觉睡到九点多,沈田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付蝶正凑他跟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田半睁着眼瞅了他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你干嘛?”同时翻身平躺着,离付大宝远了些。
“饿了没?今早想吃点儿什么?”付蝶笑了笑,也换成平躺,侧头看着大亮天光。
“睡过头了。”沈田懊丧地叹了一声,“李姥肯定已经起了,我竟然......”
付蝶:“急啥,又不是客人,而且你生病了。”
“快决定今早吃什么,拉面还是鱼滴?粥饼还是汤锅?”他又追问。
“这么丰盛啊,”沈田咂舌,“你决定吧。”
“甜哥……”付大宝拉长了声音,“快决定嘛,我厨艺很不错的,今天你病号,给你露一手!”
沈田无奈,付蝶有时候怎么这么爱撒娇啊,尾音黏黏糊糊,不过他声音清朗,倒也不显得油腻,甚至还挺好听的。
沈田有点想挠耳朵:“随便煲点粥,之前不是还做了很多包子吗?”他被逼得提了建议。
“得令!”付大宝迅速从床上弹起,白色T恤睡得卷了半腰,露出垂下的黑色裤绳和白巧克力小面包。
沈田险些被晃花眼,连忙扭身背对着他,整张脸悄无声息地埋进被子里。
某人整理好自己的枕头,抬眼看到他的动作,嘴角挂上一抹无声的笑意。
卡哇伊内。
一个电饭煲就能解决沈田点的早饭,未免太好养活了。付蝶放好米水包子,又上来的时候沈田已经起床,昨天吃饭熏得全身一股味儿,沈田穿着他的睡袍呆坐在床头。
“我能不能借你两件衣服。”见付蝶进来,他问道。
“行啊,”付蝶到衣柜翻出来三四件,“甜哥你喜欢哪个?”
“都行……那个,T恤和运动裤。”他一说“都行”这俩字,付蝶就笑得奸诈,回身又要去找。
沈田怕他弄出什么炸裂的衣服来。连忙选了两件。
“真可惜,”付大宝摇头惋惜,“本来有这个来着。”
沈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老脸一红。
一件黑白拼色的校服,上面还保云一中的校徽。
“……”莫名地羞耻啊。
“喏,新的。”付蝶扒拉一会儿,拿出一个小袋子扔给他,里面装着一条新内裤,甚至还是刚洗完未贴肤的手感。
“谢谢。”沈田脸有点红,手伸进被子里穿好。
付蝶倚在门边轻啧一声,“这么防着我。”
他心想现在防有什么用,昨晚给他换衣服除了屁股蛋以外全看光了。
沈田也想到这茬,本来就捂在被子里换衣服,这下更是满头大汗。
他是想和付蝶保持距离的,但是怎么越保持越坦诚相待?沈田有点慌。
自从母亲去世,他可耻地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负担减轻或者什么的,而是没有在母亲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性向,虽然她遗憾没看到自己找到女朋友,但沈田只顾得上庆幸,她不知道眼中沉稳努力的好儿子是个同性恋。
些微遗憾,总比愤怒和争吵要来得好。
付蝶家总是很安静,但不是像他的房子那样寂静,而是一种和谐静谧的感觉。
就像他们现在在餐桌边,面前是皮蛋瘦肉粥和包子,袅袅的水汽缓缓上升,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但并不尴尬或者难捱。
这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沈田情不自禁地放松了情绪,刚才发现自己又做了错事的紧张慢慢随着入口的食物一起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