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燃，相思烬》玲梦

27、是人是鬼

　　拐了个水平还不错的车夫，这一路可少受了不少罪。水雾到风祈路途遥远，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行程，只要再过一天我们也就能顺利到达目的地了。

　　月上树梢，我们也不急着赶夜路，一行四人便把马车停在了官路上而我们则决定在一旁的密林中休息。像捡柴、生火、打猎、烧烤这之类的事，我、凌延枫、白笑自是甩手不干，于是一筒很是自告奋勇的一手全包了，忙的不亦乐乎，我自然是越看一筒越顺眼。老实人啊，就是好欺负。

　　酒足饭饱后，一夜也无事可做，我又精神亢奋一点也不想睡觉，这时间就着实难熬了。反正我也闲不住，干脆拉了凌延枫、白笑和一筒来玩问答游戏。凌延枫和一筒倒是答应的很爽快，就是白笑那小子特别，我去请他的时候他大大方方的甩了我一句“无聊”。这小子要搞孤立，要玩深沉我自是随他，也不是缺了他就不行。结果我刚转身准备到凌延枫那去的时候，白笑这小子却跟来了。我是懒的去琢磨这冰山美男的奇怪想法。

　　“活动是我提出来的，我先问吧。”

　　我略略思考了下，自认为问了一个很有学问的问题，“如果你们对一个喜欢你们的女子无心，你们如何用十三个字拒绝她，我要最巧妙的答案！”

　　我刚念完题目凌延枫就笑了笑，“我倒是很喜欢卓文君，但我却不怎么喜欢司马相如。”

　　我无言了，考凌延枫果然没什么成就感……

　　“算你对了。”

　　“啊？老大，墨兄这答了十八个字啊！怎么就对了？”一筒大声抗议。

　　“我说对了就对了！一筒你的答案咧？”我可等着你活跃气氛啊。

　　“呃……老大，这世上只要有女的敢喜欢俺，俺都不会拒绝的，俺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这世上眼神不好的女孩可没几个了。”

　　“呃……这说的真是，太对了……”

　　我一阵无言。一筒你也就不过三大五粗了点，虎背熊腰了点，面目可憎了点，可怎么样也算正直憨厚啊，用不着这么谦虚吧？难不成是被凌延枫和白笑打击到了？……这我可爱莫能助了……

　　我看了看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的白笑，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冷冷的把标答给报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无亿，无意。

　　好吧，凌延枫知道答案我不奇怪，可白笑这答的也太轻松了吧。一个两个都这么厉害，还让不让我活了？……幸好还有一个一筒能给我点安慰……

　　“一筒，就你没答出来了，罚你问问题。”

　　“白兄也对了？这……那，那俺出……出……哦！人全身上下有几个眼？”问完了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一头黑线……一筒，原来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不过……

　　“一个。”

　　答案一出来，我们四人都愣了愣。一筒愣什么自是谁都知道，我们三个则是因为这个答案是我们三个同时答出来的。

　　“老大！你们没问题吧？这不明摆着两个眼睛，一个肚脐眼，一个□□吗？怎么就只一个了？”

　　“一筒，人只要有一个心眼就够了。”

　　看着一筒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就一阵无语。我的解释在一筒这是多余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咳咳……下面我来问吧。金钱，权力，美人、江山，选你们最喜欢的一个。”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凌延枫，他干嘛问这种问题？

　　“美人！俺最喜欢美人了，呵呵，不过就是没有美人喜欢俺……”一筒又摸了摸头。

　　“我也选美人。”凌延枫看着我故意眨了眨眼，我讪讪的笑了笑。

　　“没我喜欢的，非要选一个的话，那我选金钱吧，毕竟我又不是男人，我要权力、美人、江山何用？”

　　“江山。”

　　听了这声冷冷的回答我和凌延枫都是一惊。白笑居然爱江山！……除了帝王，什么人敢说爱江山？

　　不等我揣测完，白笑就很遵守游戏规则的问了他的题目。

　　“金钱，权力，美人、江山，选你们最讨厌的一个。”

　　这游戏玩到这怎么感觉有些意有所指了啊……

　　“啊？讨厌的？这可难选了啊……俺选江山吧。毕竟俺一粗人，这江山俺也没兴趣，谈不上喜欢那就算讨厌吧。”

　　“权力吧。”这是我的回答，其实这四个我都讨厌，因为它们的危险程度都半斤八两。最危险的江山因为最不易所图反而不是最危险的了。另外三个对于太多的人都是诱惑，会加速人心的腐烂，危险的东西我都不爱。

　　“我倒是都不怎么讨厌。”凌延枫说到这特意看了看我。

　　我也平静的看了看他。你是凌延枫，我是许夏情，我们注定不同。

　　“但也没多喜欢，那我也选权力吧。”凌延枫看着我继续笑，我沉默无语。

　　“江山。”还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江山？怎么又是江山？我皱着眉头的看了看白笑，你的答案果然费思量啊！

　　一轮游戏玩下来后，周围又安静了下来。一筒一看我们没动静就自顾自的倒头大睡去了，而我和凌延枫自然是在思考白笑这别有深意的答案。白笑对于我们的沉思好像全不在意似的，只是在一旁的大树上闭目养神。

　　林子里渐渐的安静下来，我却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寒意，不禁离火堆又近了一点。许是四周过于安静了，衬着干柴的“噼啪”声尤其的明显，像是脚踩在枯枝上的感觉。今夜的浮云很多，看不见星光，洒下的月光也不过是朦胧的一片。不知是不是林中的夜风特别的凉，我老觉得有阵阵的阴风往我脖子里灌。树影森然，鸟鸣尖厉，一切就这么突然间诡异起来。

　　我不是个胆小的人，也经常独自过夜，别说现在明火点着，三个大男人陪着，就是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也能好吃好睡。更何况，前几夜也一直都相安无事，先前玩游戏时也没什么怪异的感觉，怎么这会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似的。

　　虽然这种阴冷的感觉一直在周围围绕不散，但我仔细的观察了下也没看出来什么，难道是我疑神疑鬼？

　　好不容易松了送紧张的神经，对面的林子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太快了，光现又昏暗，我实在是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我心中越发的不安，看了看凌延枫和白笑，结果他们都没什么动静，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样子。没道理我能发现的东西他们两个发现不了，尤其是白笑。我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蝶舞，连蝶舞也没什么反应。前几次发生危险时蝶舞都有过示警，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却很信任蝶舞的直觉。

　　我越发狐疑起来，不会是我胆子变小了吧……

　　不放心的又四处扫了扫，真的没发现什么后我便躺下来试探着闭了闭眼，果不其然的对面又有个白影闪了一下，而且这次那东西好像特意闪的慢了点，毕竟我看的出来白色了，而且还是白色的衣服。

　　我警惕的用拇指抵着蝶舞的剑鞘，一次可能是我看花了，两次就有很大问题了。

　　我又不敢贸然去提醒凌延枫和白笑，怕打草惊蛇。我只是奇怪，如果对方是人的话，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了？即使对方再厉害，白笑也没道理发现不了啊？除非白笑知道有这个人，而且还是他的同伙。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人！

　　我耐着性子装睡，背脊一片冰冷。如果是鬼界的鬼魂还好办，只要不是厉鬼就不会肆意的伤人，但如果是人的话就不一定了，人永远比鬼可怕。

　　精神一紧张害的我一夜无眠，但这一个晚上我仍旧什么也没发现，结果第二天我就顶着两个熊猫眼上路了。

　　“你昨晚干嘛呢？看这眼睛肿的，不会是想我想的一夜没睡吧？”

　　无视掉凌延枫的自作多情，我越发对昨晚的事感到好奇，“你昨晚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凌延枫愣了愣，“什么不对？”

　　果然没感觉吗？

　　马车突然一停，一筒一轱辘的钻了进来。

　　“唉！老大，你昨晚也感觉有什么不对了？”

　　“啊？”这回换我发愣了。不是吧，居然是一筒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你发现了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一筒看了看我，咽了口唾沫，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昨晚……蚊子特多！”

　　“……”

　　我闭着眼深呼吸，一手把蝶舞拔出了一半。
　　“这个月，你别想拿月俸。”

　　“啊？老大，为什么啊！”

　　蝶舞完全出鞘，红色的剑光印在我脸上狰狞而恐怖，一筒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的又钻了出去，继续赶马去了。

　　马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凌延枫好笑的看着我，连白笑都居然牵了牵嘴角，在他们两个的目光中我简直有火烧屁股的感觉。我气闷的撩开床帘透透气，却无比清楚的又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影子，这次我绝对绝对没有看错！

　　“停车！停车！！！”

　　马车一停，我就在凌延枫和白笑愕然的目光下冲下了车。我跑到刚才白影的地方却再一次什么也没有了。

　　耍我是吧？！

　　我心头火起，“给我出来！干嘛装神弄鬼？出来！”能在光天化日下游荡的绝对不会是鬼魂。

　　如同昨晚一样的阴风迎面而来，下一刻我就看到了那影子的真身。

　　素白长衫，齐腰银发，妖异紫瞳。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表情，即使阳光如此明媚，即使雪衣银丝如此亮白，但他给我的感觉却是一片黑暗空寂的无，毫无一丝生气，有的只是沁入骨髓的冷寂。不同于白笑的沉默寡言，他的一切仿佛是千万年的寂寞，千万年的冰寒，能把人的血液生生的凝成坚冰。

　　他隔着我不过五步之远，我却感觉隔了整个天涯。他的面部明明没有任何表情，我却偏偏觉得他锁在我身上的紫瞳里有着深刻的汹涌。

　　我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他……也许真的不是人！

　　“方圆二里之内，并没有人。”白笑看着我，出言提醒。

　　“你在看什么？”

　　凌延枫的手在我眼前摇晃，我把视线略略偏移到凌延枫和白笑脸上莫名的表情上，浑身一凉。真的只我一个人看的见啊……

　　几乎是一瞬间，冰冷的寒气已近到咫尺。

　　“你真的看得见我？”

　　毫无起伏的语调，似乎问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答不答他都无所谓似的。

　　偏偏，我还真就点了点头。

　　据事后凌延枫那小子透露，我还是边笑边点的，笑的还不知道有多温柔，搞的他当时还小小的惊悚了下，以为我鬼上身了……

　　而现在我眼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仅仅因了我一个小小的动作生动了他那双好像冷了千年的紫瞳。

　　一个疏冷的笑却能美幻如梦。

　　“中邪了？”

　　凌延枫略带焦急的声音让我的神智一晃，再等我眨眨眼，他又已隔了我五步的距离，眼底依然是最初的那种死寂，哪怕是那疏冷的一笑也收回的干干净净。一切仿若我的一场幻觉，而已。

　　我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暂且忽略了这“不明物体”，凶悍的瞪了凌延枫一眼，“你才中邪了！”

　　言罢，掉头就啥事也没发生似的往马车那边走，结果我刚把凌延枫挡路的身子扒开，漫天的血水就当头泼下，我气的浑身颤抖的看着一脸放心的一筒。

　　“你、干、什、么？”

　　“刚才墨兄说老大你中邪了，俺给你驱邪啊！”我忍……

　　“这什么东西？”

　　“狗血！”我再忍……

　　“哪来的？……”

　　“刚停的那地方正好有一条死狗，俺就……啊！！！”

　　听闻，此声惨叫，连绵山谷，三日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