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燃，相思烬》玲梦

99、生死皆怨

　　痛。

　　是那种骨头都要碎了般的痛。

　　滚了好长一断距离我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子。

　　可是躺在地上的我突然有些傻了。不是不痛的，相反浑身都是刺痛，手肘、膝盖到处都是擦伤，可另我意外的是偏偏肚子不疼。

　　思绪千回百转，我才终是想通了。

　　这么个折腾法还没有流产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我根本没有怀孕。

　　我摊着手脚仰面躺在地方，当着围过来的隐卫的面疯疯癫癫的傻笑。

　　大哥根本没有碰过我的脉腕，怎么可能知道我有没有怀孕！是他想用宝宝骗我别和他一起送死，是我自己意想天开的这么快就能有延枫的孩子。

　　一切只是出于一场善意的谎言和我自己的自做多情。

　　什么宝宝……假的……

　　笑着笑着泪就出来了。心像被掏空了似的，脆弱的仿佛要跟着我的幻想一起碎掉。

　　一个黑衣黑发的男人进到我的视线，他的面容都仿佛要融进夜色，我朦胧的视线中就只能看见他冰冷的眸色和仿佛轻视一切的浅笑。

　　“你又在演什么戏？装疯卖傻？”

　　我不认识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只是一边哭一边笑的回他，“你们还有什么招赶紧使出来，把我逼疯了挺好的。”

　　他完全不介意我的疯言疯语，那表情似乎更像是在斟酌我这句话的可行性。

　　“如果你不介意，到真的可以帮朕一个忙。”

　　我微微张了张眼，巧笑着看了看他，“你就是暗君临？能见到你的人，我真是荣幸。可是我讨厌给我不喜欢的人帮忙。”

　　他凝视我的眼神在背着月色的阴影下格外的寒冷，可惜，他的目光冷不过我的心，冻不伤我。

　　“你不答应？”

　　我闭上眼，懒的理他。

　　肚子上突然一疼，我睁开眼看了看打在肚子上的重物，却骇然的发现那是一支鲜血淋漓的断手。

　　我浑身打个寒颤的支着手往后退了退却被两名隐卫按住了肩膀，无处可躲。

　　“这什么意思？想吓我么？！”我嫌恶的看着他。

　　他欣赏般的挑了挑眉，“你不答应我没关系，我最喜欢以德报怨。你拒绝我一次我把那个男人还你一点，所以你还有很多次拒绝我的机会，不用着急。”

　　我白着脸看了看我脚边的断手，“哪个男人？”

　　他很是想了一会似乎没什么头绪似的，一旁一个隐卫上前与他耳语了几句他才有些了悟的神情。

　　“琉云，听说是你的大哥。”

　　他的语气玩味甚重，而我不可抑制的战抖。他什么意思？我不答应他……他就把琉云分尸？！！

　　“我再问你一次，答不答应我？”

　　我不错眼的盯着那支断手，压着心里的痛，颤着声回他，“你要我帮你什么？”

　　“请你去尸城坐坐客，把三皇子请到瓮中来。”

　　“你休想！”

　　“哦。”

　　他平平淡淡的回了我一句然后他根本没视意，一旁的隐卫就又扔过来一截残肢。

　　我白着脸拼命的往后挣扎却根本挪不动半步，只得任由那截断手砸在我身上再滚到我脚边。

　　疯子！全是疯子！为什么我还疯不掉？！

　　“再问你一次，帮我这个忙吗？”

　　“别问了！！我不会帮你！！我不会帮你！！！”

　　我疯狂的冲他吼，第一次恨一个人能恨到这般的焚心，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的恨。第一次我对自己也有了这般深刻的厌恶。这个帮我、助我、为了我而死的男人，我连为他保留一个全尸也做不到！

　　绝望、无力。我不知道，仅仅这一天，我的心要死多少次才算够！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突然一把拽起我的衣服拖着我到了人群外，按着我，让我那样的接近那一地的残肢腐肉。

　　全是断肢！一片片的腐肉！可我第一眼望进的就只有那张笑的格外顽皮的脸，嘴角咧的大大的，眉眼弯弯的，依旧那般的风流潇洒。至死，他也笑的这般的灿烂！只因为我逃了出去！

　　这一刻我竟然没有害怕，只有狠狠的痛，深深的恨。眼泪疯狂的流，融入他的血肉。

　　是情儿没用，情儿是废物！情儿逃不出去！情儿对不起你！情儿承担不起这样的笑！不值得，当真不值得啊！

　　无聊的轻斥在耳边响起，被提着的衣服突然一松，我就这么栽了下去。

　　刺鼻的腐腥灌满了我的口鼻，眼前、手旁、整个世界都成了鲜血的颜色。

　　胃里一阵酸楚，酸臭的味道涌到喉管，我爬起来甚至不敢用手捂着嘴，直接爬到一边狠狠的吐了一场，吐到只剩下了干呕，吐到胃里抽搐的疼，吐到浑身都没了力气，吐到就那么跪倒在一旁狠狠的对着暗君临疯笑，然后把右手的戒指对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个变态，玩够了吗？我看对着个死人你还能怎么要胁萧白和延枫，还能怎么玩！！”

　　他看着我疯狂的举动第一次皱了皱眉，转瞬却又带上了血腥的笑。

　　“想死？如果你死了，我会找人给你陪葬的。”

　　“你们手上我唯一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们还能拿谁给我陪葬？暗双？暗涟？暗瞿？还是你暗君临？呵呵，我无限欢迎啊！”

　　他完全无视我的不顾一切，冷冷的玩味般的报了个名字。

　　“暗珍怎么样？”

　　我皱着眉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在看到被隐卫绑过来的珍儿后，我再难掩饰的惊呼出声。

　　“珍儿！”

　　暗君临看着我的表情满意的笑笑，“看来你挺喜欢珍儿的，如果你想寻死，我让珍儿来陪你，你一定很高兴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疯子。

　　“她是你的女儿啊！”

　　“在她没用之前她是我的女儿，在她有用之后她就只是我的工具。”

　　他的话突然让我哑口无言。

　　在他眼里，人的贵贱只在于她价值的高低；亲情、友情、爱情全都只是道具；鲜血淋漓是最美的风景；生死离别、爱恨痴怨不过是一场赏心悦目的马戏。

　　这样一个人，我能说什么？疯子？变态？人渣？我甚至觉得这些另人深恶痛绝的词放在他身上都成了褒奖。

　　面对他，我一切的反抗都成了笑话。除了顺从，除了把一切血淋淋上演给他看，我还能做什么？我突然觉得哪怕我死了，只要他像对琉云那样对我，延枫和萧白迟早会傻兮兮得跑来的。他留我一条命不过是想我哭、想我闹、想我疯，然后他可以开开心心旁观而已。

　　既然如此，你赢了好不好？……

　　“你想好了？”

　　我茫然的看着珍儿俏皮的小脸因为那锋利的钢刀而全无血色，模糊的听着珍儿的哭喊因为过于的恐惧而断断续续，我最后能做的不过是颓然的放下我的手，像木偶一样面无表情的跪倒在他脚边，许他一个卑微的俯首称臣的动作，然后没有预料的进入昏眠。

　　延枫……人生只有生死两条路可走，可是情儿哪条都走不通。

　　延枫……延枫……

　　一直一直，我都是处于昏迷。我承认我懦弱，我承认我胆怯，我承认我逃避！

　　我不要醒！

　　可是，哪怕是沉睡，梦中也是血色的修罗地狱，漫天的红，轻而易举的将我淹没。

　　“情儿！”

　　“情儿！醒醒！”

　　意识是混乱的，外界的话听在耳里是朦胧的一片，像讨厌的蚊子在耳边飞。我皱皱眉，继续睡。

　　生，由不得我；死，亦不由我，如今连这般不生不死的沉沉一梦也有人要来打扰么？！

　　“情儿，我是阿紫，应我一声好不好？”

　　“好！你不醒没关系！反正你这么多天的杳无音信已经把那两个家伙逼来了！你就睡吧！然后一觉醒来给他们收尸！照你这种精神状况萧白的安胎药也保不住你的宝宝！”

　　宝宝？……

　　毫无情绪的我突然涌起了丝丝的愤怒，又是宝宝？谁还在拿宝宝唬我？！

　　无尽的血色中破开一道微小的缝，斜阳的晖光和阿紫的白发紫瞳一同进入我的眼中。

　　“什么……宝宝？”

　　撕裂、沙哑、低沉，我完全听不出来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而阿紫的眼底融入我从所未见的欢欣。

　　“你的宝宝啊！你和凌延枫的孩子！萧白才是最先发现你有宝宝的人！琉云给你的解药中有安胎的药效，你的宝宝没事啊！”

　　思想混沌了好久我才理解了阿紫的意思。我和延枫的宝宝？我真的有宝宝了？！

　　意识难得的清醒，我睁大着眼睛看着阿紫笑意深深的紫瞳，不自觉的努力勾了勾嘴角。

　　我可以死，我的宝宝不行！所以……我要活着！

　　我很想对阿紫说声谢谢，可是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的在耳边炸响，刺眼的紫光漫天的袭来。

　　我愕然的把视线移开阿紫的眼睛，下一刻的所见把我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狠狠的踩了下去。

　　“阿紫！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