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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岗多林的陷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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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刺激他的事情吗?”
小路转弯处的东青树阴影里走出来两匹并肩而行的白马,一位是威严高等埃尔达王族,他神情严肃,黑色的发鬓上饰带着银色的桂冠,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上古的星光,看上去既像人类的英雄甲胄那样年轻勇猛,同时又像整个岁月那样的古老深沉。他旁边的旅伴是一位精神睿智的老人,带着尖顶的兜帽,满脸浓密的灰白色胡须,还手持一根枯木的拐杖,他正在向着他熟识的老朋友询问着烦忧的源头:
“那么,最近一段时间内,他是否积郁了许多的心事整日闷闷不乐?”
“没有,在那之前他的心情开朗愉悦,还陪同埃拉丹埃拉赫去骑马郊游。”
“那么,一定是因为他晕倒的时候摔到了头部。”
“没有!”
“可是一位高等埃尔达不会无缘无故地神经失常,一定有一些原因是你没有发现的,我们必须把它找出来。”
老巫师似乎也陷入了难题之中,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精美古旧的烟斗含在嘴里,然后塞进细丝烟草点燃它,长长地喷出一口银色的烟雾,好像那有助于他的思维。但是埃尔隆用严厉的目光瞟了一眼他的烟斗,然后拨转马头走到前面的上风处了。
米斯兰迪尔是埃尔隆能够找到的所剩无几的睿智渊博的友人,所以他亲自前往艾辛格拜访这位灰袍巫师,请他帮忙救治金发的助手,但是,目前看来维拉的代言人也爱莫能助了。
还有两格里的路程就可以到达瑞文代尔峡谷了,脚下的小路洒满了均匀斑驳的树荫,在微风下忽明忽暗地摇曳,就像一条织锦的地毯一样铺向远方的峡谷。埃尔隆看到一匹小母马正在跳跃着跋涉小河,发出淙淙的声响,它走到这边的河岸上的小路上抖动着水珠,然后向他们迎面走过来——它背上的主人,正是那个处于护理中的,发疯的金发小精灵格洛芬德尔。
看来,他想尽办法从族人哪里逃脱出来了。
格洛芬看到了他们两个,大吃一惊,他焦急地勒马在原地盘旋,仿佛在寻找着离开小路另选通道逃走的方法,但是他两侧都是丛生的茂盛的矮树与灌木的森林,马儿在那里面会举步维艰,而且前路封死,后无退路。
埃尔隆不能再给他思考的机会了,他纵马直冲过去,看到那匹小母马倒伏了耳朵惊恐胆怯地后退,它惧怕埃尔隆的坐骑——那匹暴躁彪悍的雄性战马正在像一头凶猛的狮子那样甩动鬃毛扑过来,气势压顶地想要把一切拦在道路上的东西踏扁,于是它丧失了直面他的勇气,惊恐地想逃走,但是它背上的主人却催促它,逼迫它前去战斗。
于是它竖起前蹄在空气中刨掘,用力将那个试图控制它的临时的主人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向了相反的方向,消失在通往瑞文代尔的小路尽头。
金发的精灵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一动不动了,他的一条腿平放在地边上,一条腿弯起,双臂护住了额头,且身上没任何的有弓箭与兵刃。
埃尔隆惊呼了一声勒住坐骑,它在强烈的惯性下后扬着脖颈打滑,然后停在了格洛芬身边。黑发的精灵王连忙翻身下马,半跪在小精灵的身边,但是对方用双臂遮挡住自己的面孔拒绝他的检查,也拒绝他的帮助。
埃尔隆担心他摔伤了头部,于是在焦急恼怒中强行掰开小精灵的手臂——在那下面,他看到了一双得意的蓝眼睛熠熠生辉,而他要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锋利冰冷的劲风划过精灵王的脸颊,他稍微偏了一下头,然后一把攥住那只握着餐刀的右手,力量大得令那骨节咯咯作响。
小精灵咬着牙执拗地抵抗着,然后伸出左手去抢埃尔隆肋下的佩剑——埃尔隆收缩手肘夹住手腕,然后把它扭到地面上压在膝盖下面顶死:
“放开你手里的东西!”他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口吻命令道。
但是格洛芬固执地一言不发,反而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将手里的餐刀向相反的方向推去。
埃尔隆别无选择了,他把那只危险的右手狠狠地往石头上撞击去,把棱角对准手腕——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格洛芬痛的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手背叛了他的意识,松开了那唯一的武器。
现在,他力量和意识都在那一刻被彻底的击溃了,他知道自己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次重获自由的机会已经从此刻流逝而去,无边的挫败感和绝望占据了他的心。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绝食了许久,完全是凭借着过人的毅力在支撑,当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在挣扎的失败里之后,他就垮了,虚弱并且沮丧不安,脱力的双臂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已经脱离了主人的身体一样。
他已经无力抵抗了,任凭埃尔隆处置他,他看着面前的那张令人生畏的面颊上的血痕,还有那两道凌厉的双眉下深邃警觉的灰眼睛,它们正在审视着自己,带着某种严厉但是令人信服的情感——这么近的距离观看,格洛芬才发现埃尔隆脸上有着一种精灵族永远不会出现的沧桑皱纹,使他的年龄看上去好像一位三四十岁的人类男性贵族,而且,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是某种力量以及儒雅的综合产物——格洛芬只在岗多领的人类首领图奥身上嗅到过。
“你为什么跑出来?”他很严厉地责问道,“如果遇到了魔都的军队,你认为你那把可笑的餐刀能够保护你自己吗?”
“我要回岗多林去。”格洛芬同样生气地回到,“但是你们把一位埃尔达贵族当作安格班的的奴隶一样的囚禁起来,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鬼地方!”
埃尔隆注视了他一会儿:“我是在同一个不正常的精灵白费口舌。”他抬起右手,指尖上闪烁着一团柔和的宝石蓝光芒,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又虚幻,仿佛来自于遥远的不真实的梦境:
“close you eyes ....and listen to the whispers of the darkess of night.....sleep now........”
那种荧光是那么的安逸温馨,就像母亲的手臂环抱着婴儿的柔弱的小小躯体,他的意识迷失在安静的大海的轻微的波浪里,不可抗拒地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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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代尔的小精灵从泰伦门口的台阶上迎来,看到领主和米斯兰蒂尔已经带着沉睡的格洛芬回来了,便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接过老巫师的马,连同埃尔隆的坐骑一起带到马厩里去养护,在那里还有格洛芬之前骑的那匹胆小的逃兵,同样受到了精灵们的很好的照料。
但是当他们看到埃尔隆脸上的那道伤口时,依旧未免大吃一惊。
但是诺多的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他也没有让其他人将金发的助手从自己怀里接过去,他小心地将他横着抱在结实的手臂里,径直地向格洛芬的卧室走去,同时倾听着族人对于病人如何让逃走的解释。
格洛芬又回到了他厌恶的笼子里,躺在床上老老实实地在无梦的睡眠中沉沦,埃尔隆替他摘下挂钩上的纱帐,散开它遮住床铺里的空间,然后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束用手帕包裹着的莲花的花蕊,压在格洛芬的枕头下面,让那种淡淡的香味呵护着小精灵更好的睡着。
天之戒的魔力至少要两个小时才会消退,而格洛芬的状态似乎要更长久一些,他已经比平常消瘦下来许多了,也更加的憔悴虚弱。精灵是永远不会被病痛所苦恼的,但是他们倘若因为心灵上的伤害而卧床不起,那么那种病症就太危险了,也许根本就没有痊愈的方法。
带着一种怜悯和关爱,埃尔隆的手指轻轻地拂开了格洛芬额头上的发丝,他久久地注视着那张面庞,目光中流露出许多复杂的千头万绪——这是格洛芬所看不到的。
等到小精灵苏醒过来的时候,室内昏暗的光线显示着时间已经是黄昏暮色了,他用酸软无力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坐起来,但是仅仅能动两三下,然后就瘫在原地。
门响了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放在了纱帐外的床头柜上,然后挑开纱帐向床内望了一眼——格洛芬看到了埃尔隆严肃的不苟言笑的面孔,还有脸上的那条血痕,他突然感到了一丝畏惧和惶恐,不安地躲到被褥深处寻找着能够提供庇护的角落。
埃尔隆将隔开他们的纱帐拉开,挂在了床柱上的铜钩上,使光线稍微清晰了一些,格洛芬看到了床头的小柜上摆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散发着致命的香味诱惑。
维拉啊,他已经饿了多久了?他盯着它,简直没法把目光移开。
“你可以选择吃,或者饿死。”埃尔隆把小精灵背后的枕头垫高,然后把晚餐托盘放在他腿上的被褥上面。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放什么特殊的佐料?”
埃尔隆递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仿佛在嘲笑小精灵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当着他的面亲口试吃了盘子里的每样饭菜,然后从杯子里抿了一小口红酒。格洛芬端详着这位精灵王的举动,突然觉得羞愧起来,他垂下头,开始默默地进食,同时克制自己的狼狈吃相不至于丢光了伊莱纳家族的教养。
晚餐还配备着一杯葡萄酒,在岗多林的时候,他们只有在盛大的宴会的餐桌上才能破例饮酒,或者,把它兑在茶壶里偷喝——格洛芬从朱红的液体中看到了自己的哀伤的眼眸,他愿意用天下的所有的琼浆玉液去交换岗多林的朋友,而不是一盏孤灯一杯苦酒。
他吃完了,将餐托放回桌柜上,却不小心将一件物品哗啦地碰落在地,他走下床头将它拾起来,发现那是一本黄旧的书卷,上面写着《岗多林的陷落》。
格洛芬打了个冷战,他抬起头,发现埃尔隆已经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