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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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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小姐,你家住在哪里?”秋水待情绪平稳问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阿初。
“我住在青平巷130号。”阿初一边回答一边低头系安全带。
“好的,我知道了。”秋水得到答案之后发动汽车引擎。
“项师傅,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叫阿初?”阿初系好安全带很好奇地转过头问秋水。
“我是你的听众,我不用看你的脸,只凭声音就认得出你。”秋水回答问题的时候掌心不自觉沁出细密汗液。
“原来如此……难怪……”阿初若有所思地感叹。
“难怪什么?”秋水问阿初。
“难怪项师傅今晚愿意冒着得罪祁台长的风险为我解围。”阿初言语间腼腆一笑。
“别叫我项师傅,叫我小项就好。”秋水再一次提醒阿初。
“小象,动物园里那种长鼻子的小灰象吗?”阿初突然间变得像个顽皮孩子一样活泼,她想逗秋水开心,秋水觉得彼时的她与《青城夜谈》那个温柔成熟的阿初很是不一样。
“如果你要是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那你以后就称呼我为小象吧,动物园里的小灰象。”秋水很开心阿初给她这个名字以不同的定义,小项与小象虽然发音相同,阿初称呼她时却似两人共同拥有一个旁人无法知悉的秘密。
秋水怕气氛尴尬打开音响,调低音量播放音乐,天低云暗,雨水密集敲打车窗,秋水下意识地拨动雨刮器开关,只听啪一声右侧雨刮器从车窗前滚落到地面。
“我下去看看,你等我。”秋水连忙把车停在路边。
“好的。”阿初很是乖巧地回答。
“见笑了。”秋水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好雨刮器浑身湿漉漉地关上车门。
“这有什么可见笑的,你快擦擦雨水,当心感冒。”阿初给秋水递过来几张纸巾,随后又饶有兴致地发问,“我最近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在循环播放这首歌,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冷门的歌曲?”
“我是这首歌的填词人。”秋水这才意识到音响里正在播放的是自己填词那首《比银河还遥远》。
“你不是在城北开修理铺吗,又怎么会……”阿初仿若在一时间陷入迷雾。
“除去营生之外不能有一点点爱好吗?人除去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之外总归要有些理想吧。”秋水笑着问身旁一脸疑惑的阿初。
“难怪……”阿初又是感叹。
“难怪什么?”
“难怪我觉得你的脸初看起来不像是典型生意人,你的眼神里丝毫没有生意人的狡黠和圆滑。”
“我觉得自己严格来说不算是生意人,至多算个半吊子修理工,阿初,生意人在你眼里就那么狡黠和圆滑吗?”秋水闻言抿着嘴唇反问阿初。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父亲也是生意人,我本意是想表扬你来着,奈何我嘴笨。”阿初连忙摇头摆手地解释。
“你的嘴巴才不笨呢,我在听节目时还以为你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完全没料到你在现实生活中年纪看起来竟然这么小。”秋水借着等红绿灯的功夫又偷偷打量她的脸。
“我今年刚好二十二岁,你呢,小象?”阿初好似很期待秋水的答案。
“我今年二十八岁,我们之间整整差了六岁。”秋水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六岁?那你和我爸妈之间差了十四岁,爸妈生我那年才二十岁。”阿初掰着指头仔细计算秋水与她父母之间的年龄差距。
阿初父母与秋水十二岁的年龄差不知为何让她心生绝望,秋水在冥冥之中似乎期盼着什么,可是“六岁”与“十四岁”这几个字又将她心中的期盼与现实扯远,秋水无法想象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如何能够与六岁年龄差的女孩子开口谈论爱情。
阿初青涩的年龄与稚嫩的面容,令秋水在与她接触时无形中背负了一种背德感,秋水不忍心对年仅二十二岁的阿初提及任何关于爱的表达,她的年龄似乎在日常生活中做秋水的后辈更为合适。
“小象,你看,马路右侧那个红顶房子就是我家。”阿初伸手指向一栋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三层小楼。
“好的。”秋水减慢车速缓缓地将车停到阿初家楼下,两人之间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所以秋水尽可能拖一秒是一秒。
“你为什么一路都手捂着胃?”阿初在临下车之前回过头问秋水。
“晚餐时候那道凉菜太辣,我吃得胃里很不舒服。”
“你跟我上来喝点热水吧,喝点热水再加一片面包胃痛就会缓解,我平时喜欢吃辣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你一定要相信我。”阿初一脸真诚地邀请。
“那……麻烦你了。”即便明明知道不远处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可以轻易地买到热饮与面包,秋水还是鬼使神差地跟随阿初回到她的住处。
那所红顶小楼内部比秋水想象中的还要破旧,每一层都有一个横跨东西的长长走廊,每个人回家时都要经过金属焊接的外跨楼梯,阿初住在三层最边角的那一户。
“我租的房子里面很破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哟。”阿初用钥匙打开门时很不好意思地对秋水怂了一下肩膀。
“我当年寒暑假在海都做兼职的时候住过地下室,我不相信你的房子比我住的地下室还要破旧。”
阿初进门之后顺手打开悬在天花板下方的白炽灯,她的房间确实比秋水想象中的破旧,最致命的地方是仅有的一扇窗户正对面是一面红砖墙,白日里无法见到阳光,压抑得如同牢房,唯一让人舒心的是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得很干净。
“我去给你烧水,稍等我几分钟,你等我的时候顺便在专辑上替我签个名。”阿初在抽屉里取出那张名为《比银河还遥远》的唱片和签字笔塞到秋水手里。
“我拜托这首歌的歌手给你签名吧,谁会想要填词人的签名?”秋水将唱片与签字笔重新放回阿初写字桌。
“我想要填词人的签名呀,我这个人天生就对文字很敏感,你确定不满足我这个心愿?”阿初一边插老式水壶电源线一边请求。
“好好好,我签,我签。”秋水取下笔帽签下自己的笔名,随后又在下面画上一头简笔小象。
“我看看你签了什么?”阿初又在烤面包机里加热了两片吐司。
"你看看满意不满意?”秋水将唱片提到阿初手中,阿初或许不知道,这是秋水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作为填词人给别人签名。
“签名我很满意,小象我也特别喜欢,但是……我还贪心地想要一句来自填词人的祝福语,你看在我给你烤面包的份上成全我好不好?”阿初双手握在胸前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好好好。”秋水提起笔在阿初唱片上写下一行字。
“祝阿初,如风一般自由。”秋水一边写阿初一边念。
“满意吗?”秋水再一次问阿初。
“相当满意。”阿初把那张唱片用手帕仔细包好收进抽屉里。
阿初俯下身子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裹唱片的那一瞬,秋水仿佛看到她像呵护婴儿一样呵护自己郁郁不得志的音乐理想。
秋水在过去这么多年里一直将自己置身于尘世的劳碌之中为理想撑伞,她从未料到从前那些一个个夜里呕心沥血写出的字句,如今竟然可以幸运地被所爱之人夜夜聆听并悉心珍藏。
阿初安顿好唱片心满意足地关上写字桌抽屉,秋水手中握着签字笔百感交集地凝望着面前的阿初,她想这或许就是自己长久以来痴迷于音乐理想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