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契子 ...
-
寒风呼啸着掠过冷宫的高墙,卷起地上零星的落叶。宫灯昏黄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冷宫深处,一间低矮的房间内,传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娘娘,您再坚持一下。"一个老嬷嬷颤抖着声音说道,"御医马上就到。"
床上的女子蜷缩成一团,额头上布满冷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疼痛而微微发紫。身上的宫装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不...不用叫御医了。"女子艰难地喘息着,"本宫的病,御医也治不好。"
老嬷嬷的手在发抖,她颤抖着想要扶起女子,却被女子轻轻推开。
"娘娘,您这是何苦?"
女子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你我都知道,本宫的病,不是身子上的病。"
寒风从低矮的窗缝中钻进来,卷起地上的一片枯叶。老嬷嬷缩了缩脖子,又往前凑了凑。"娘娘,您...您真的不打算告诉皇上?"
女子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告诉他又如何?"她苦笑一声,"他现在连本宫的面都懒得见,又怎会相信本宫的话?"
老嬷嬷低下头,不敢接话。她知道,娘娘说的是实情。自从娘娘被打入冷宫,皇上就再也没有来过。后宫中那些争宠的妃子们,更是将娘娘的遭遇视为笑柄。
女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老嬷嬷,"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本宫...本宫快要生了。"
老嬷嬷浑身一震,慌忙跪下。"娘娘,您...您怎么不早说?"
女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用微弱的眼神示意老嬷嬷快些去准备。老嬷嬷颤抖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女子一个人。她艰难地挺直身子,想要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却怎么也做不到。冷宫的寒气渗入骨髓,她的牙齿不住地打战,但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女子发出尖锐的叫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死死咬住嘴唇,想要忍住哭喊,却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娘娘!"老嬷嬷抱着一个粗布包裹的热水袋冲了进来,"娘娘,您...您怎么不早说要生了?"
女子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她只能用眼神示意老嬷嬷快些帮她接生。老嬷嬷颤抖着手,将热水袋放在女子的腹部,又找来一些粗布和剪刀。
"娘娘,您...您真的要在这里生吗?"老嬷嬷的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太危险了。"
女子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抓住床单,指甲深深陷入其中。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却依然坚持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女子的力气渐渐耗尽,她只能依靠本能,艰难地完成每一次用力。
终于,在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中,一个婴儿诞生了。
女子的力气已经用尽,她只能无力地躺在那里,听着老嬷嬷为婴儿清理呼吸道的声音。她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娘娘,您生了一个公主。"老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个公主。"
女子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女儿的脸庞。老嬷嬷将婴儿抱到她的怀中,女子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脸。
"安宁..."女子用尽最后的力气,为女儿取了名字,"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话音未落,女子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老嬷嬷抱着婴儿,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知道,自已的娘娘是希望女儿能够远离后宫的争斗,一生平安喜乐。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此时的安宁对这一切并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只知哭泣着。
老嬷嬷抱着婴儿,轻轻拍打着安宁的背。看着娘娘安详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娘娘的死不仅仅是因为生产,更是因为心寒。
她轻轻将婴儿裹好,将娘娘身上值钱的东西先取了下来,后宫之中没有银两只会让日子更难过。
去完后,她将贵姬娘娘早准备好的镯子套在了安宁的细胳膊上。
随后低声说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主,让她平安长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老嬷嬷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冷宫虽然偏僻,但终究是皇宫,不可能完全无人问津。她赶紧将婴儿藏在怀里,想要找个地方躲藏。
"谁在那里?"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老嬷嬷一听就知道,是太监总管来了。
连忙将安宁藏到了被子里。
"奴婢在这里。"老嬷嬷颤抖着声音说道,"不知公公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哼,"太监总管冷哼一声,"听人说冷宫刚刚似乎有些异样,特意让我来看看。"
老嬷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如果让太监总管发现小公主,那后果不堪设想。她强装镇定,说道:"回公公的话,娘娘她……刚刚,她已经去了。闹出的动静可能也是这样。"
"哦?"太监总管眯起眼睛,"那你还在这里?不快些走?"
老嬷嬷知道事情不妙,她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公公有所不知,奴婢是想给贵妃娘娘确认。"说完往那太监总管手中塞了点碎银。
太监总管环顾四周,伸手试了试,心中使有了数。老嬷嬷此时却紧张地等待着,生怕他会发现被子里的婴儿。
就在这时,婴儿突然发出一声啼哭。老嬷嬷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连忙咳了起来。
刚刚收了银子的太监总管假装没注意到异常。
"快走!"太监总管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不干净,你也赶紧离开!"
老嬷嬷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她知道,现在必须赶紧想办法保护小公主。她低声说道:"小公主啊小公主,你可要平安无事啊……"
目送那些人走远后,嬷嬷又连忙回来,生怕捂死了娘娘唯一的孩子。
冷宫深处,寒风呼啸,月光如水般洒在斑驳的宫墙上。
安宁在冷宫里渐渐长大。她住的偏殿年久失修,墙壁斑驳,墙角长满青苔,砖缝里不时有老鼠窜过。床是硬邦邦的木板,垫子薄得能数出木板的纹路,被褥又旧又硬,散发着一股霉味。每当夜深人静,老鼠在梁上窸窣作响,安宁只能蜷缩在角落,听着嬷嬷轻声哼唱母妃生前最爱的曲子和母妃的事。
冷宫外,宫墙之上的天空依旧湛蓝,而冷宫内却仿佛永远笼罩在阴霾之中
宫人们对这个不知谁的“野种”充满敌意。她们故意将馊饭泼在安宁身上,说她是“□□之女”。有时她们会把安宁关在偏殿里,任由老鼠在她脚边窜来窜去。
冷宫的清晨,寒风刺骨,几个宫女围住了正在扫地的安宁
"哟,这不是那不知谁的野种吗?"领头的宫女二丫冷笑着,"听说你最近在宫里到处乱窜,是不是想找死啊?"
安宁低着头,继续扫地,仿佛没听见
"你这贱婢,装什么聋作哑?"王媚子一把抓住安宁的胳膊,"太后曾有旨,冷宫的宫女不得随意走动。你要是再敢乱跑,小心你的小命!"
见安宁不理她们二丫伸手想打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挡住了,“那老嬷嬷回来了。”
听到这二丫瞪了眼安宁,“以后走着瞧!”说完一群人便散了。
而她们口中的嬷嬷王氏,曾经也是掌事嬷嬷,但因安宁母妃也被贬入冷宫
王嬷嬷将安宁视如己出。她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给安宁做些热汤;她用自己的棉被为安宁缝制被褥,自己却冻得直打哆嗦。每当安宁被欺负,她总会挺身而出:"这是我的孙女,你们要欺负她,先过我这关!"
冷宫的冬天格外漫长,寒风穿透单薄的窗纸
那年冬天格外寒冷。安宁发了高烧,浑身滚烫。王嬷嬷连夜拆了自己最后一件棉衣,为安宁缝制被褥。她颤抖着说:"孩子,忍忍吧,嬷嬷给你熬了姜汤。"可自己却因受寒病倒,只能靠在墙角,用最后的力气为安宁哼唱摇篮曲。
冷宫的岁月,让安宁学会了隐忍与观察
她学会了在宫女们面前低眉顺眼,学会了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知道哪个宫女最凶狠,哪个宫女心地善良。她知道冷宫的每一块砖,每一道裂缝,都藏着多少人的故事。有时她在扫地时,会望着宫墙外的天空发呆,想着嬷嬷和她说的“你是公主”这句话。
可她并不怎么相信,公主怎么会是她这个样子。公主应该锦衣玉食才对,怎会像她这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冷宫的月光依旧如水,而那个曾经无助的女婴,已在暗处悄然成长
她学会了用微笑掩饰痛苦,用温顺掩盖锋芒。她知道,要在这冰冷的牢笼里活下去,就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而要证明自己,就必须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她要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还自己母妃一个公平。
冷宫的秋雨总是格外阴冷,安宁裹紧单薄的衣裳,望着檐角垂落的雨珠。十七年了,她从未踏出过这片阴森的宫墙,连王嬷嬷都说不清不明不白的死在冷宫之中到底有多少人。
而她想复仇的愿望也随着时间而消散了许多。
"公主,该用午膳了。"王老嬷嬷端着食盒进来,见她又站在窗边,忙劝道:"这雨天路滑,您还是回去先歇着吧。"
"嬷嬷,我……我,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安宁转身,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您可曾见过父皇?"
老嬷嬷神色一滞,欲言又止:"公主啊,您还是别问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