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一箩筐》阿岩

7、第六章·凶案

　　古街有时候是讯息最闭塞的地方，因为老人家们不关心美国要在哪个海里搞军事演习，也不会去关心韩国人又出了什么气势非凡的起源说，更不关心哪个什么领导亲切会晤了哪个什么元首。

　　老人只关心自己的孙子是不是乖乖听话，菜场的白菜今天会不会涨价，以及隔壁的婆媳有没有对骂。

　　虽然这样说，但是有的时候古街又是讯息传得最快的地方，尤其是在有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时。所以做坏事的人一定要把自己的秘密藏好，即便你没做坏事，只是你的身边发生了不大好的事，也一定要藏好。

　　就在苏又睡一觉的功夫，一件大事就已经在古街里传开了……

　　昨天苏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结果一不小心睡了个大懒觉，从傍晚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当她一觉睡醒时发现古街的气氛陡然之间变了，中午坐在门边聊天的老人脸上忽然有了一种故作神秘的神色。大家挤眉弄眼，小声嘀咕着，不是还发出几声哂笑，正议论着什么事情。

　　苏又经过这群老头老太太时故意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来。

　　“对！就是105号那家的女人，那个叫兰姐的寡妇，就是带着一个特别阴沉小孩的那个啊……”

　　“啧啧，真看不出来啊，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女人……”

　　“我说这母女都邪门，不过那李胖子也活该……”

　　105号……

　　那不就是林若岁和她妈妈住的地方吗？她妈妈就叫兰姐？

　　想着苏又加快了脚步往林若岁家里跑去，还没到她家便远远看到林若岁的家门口赫然停着几辆警车，院子都已经封锁了。但是旁边还是围了很多凑热闹的人，大家围在这小小的屋子外，小声议论着，有的摇头叹着气，有的则是贼兮兮地笑着交谈。

　　苏又凑到一个老太婆身边问道：“奶奶，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这么多人？”

　　太婆神色防备地瞥脸看了一眼苏又，见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便神色缓和下来问道：“姑娘是这里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

　　“哦，我刚搬来的，就住在35号，”苏又眯眼笑道：“奶奶没见过我挺正常的，看来奶奶对这条街的事情很清楚啊。”

　　“那是当然，”老人转过脸，虽语气骄傲却神色平静地冷声道：“这条街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苏又睁大了眼睛语气无辜的说道：“这条街住了那么多人，您每件事都知道，那还不成神仙了？就拿这家人来说吧，她家的的事情你都知道不成？”

　　“哼……你不用激我，”太婆瞥一眼苏又冷哼一声道：“这家人姓林，女人叫兰姐，带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儿，本来是很平凡的一家人，不过你知道今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

　　老人扬扬嘴角又是冷笑一声道：“对街的李胖子死在了兰姐的床上。”

　　李胖子？就是自己那天见到的那个一身肥膘的秃头吗？

　　苏又故意做出一副惊讶恐惧的样子捂嘴道：“天啊，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事？”

　　“哼，”太婆白一眼苏又道：“少见多怪……”

　　“那几点钟的事情啊？”

　　“九点多钟吧。”
　　“李胖子怎么死的？”苏又继续追问道。

　　“你管这么多干嘛？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怎么对这些怪里怪气的事情感兴趣？”说完老人瞥了一眼苏又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苏又忍不住也学着老太婆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是你不知道李胖子为什么死了吧！还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呢……”

　　不过苏又可没时间管什么吹牛的老人，太婆走后她迅速地往周围望了一圈，见旁边没人注意自己，立马就闪到林家的院子后面去，然后迅速地爬上了围墙，躲在树叶后面偷偷观察着。

　　院子里几个警察正在进进出出，拿着箱子的应该就是法医了，但是并没有见到林若岁的妈妈，也就是兰姐，想来她应该被带到局子里去了。

　　苏又忽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兰姐被抓走了之后林若岁去了哪？

　　案发时间是早上九点多，这个时间苏又应该在上学，所以警察来的时候她应该不在这里，不过现在是中午了，学校里放学了她应该会回家才对，但是一林若岁那胆小的个性看到这样的阵仗一定会吓跑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可得先把林若岁找到啊！

　　苏又跳下围墙，便开始凝神搜索着林若岁的气息，照说她的气息应该很明显才对，可是现在竟然找不到分毫。苏又无可奈何也想不到别的办法，现在她只能守株待兔干等了，林若岁说什么也只是个孩子，没地方去最后肯定还是要回家的，那苏又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人都散了潜进屋里去。

　　然后，继续等……

　　苏又先跳下围墙回了家，她得先做点准备，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她要面对的可是凶神转世的邪神太岁。

　　夜里连一点星光都没有，苏又不敢开灯，这屋里黑暗得宛如地底。

　　都已经快天亮了，林若岁竟然还没有回来，难道她判断错了？林若岁没有跑走而是被警察带走了，或者说案发的时候她就在场？

　　苏又忽然想到李胖子的死很可能和林若岁有关……

　　这样子的话警察很可能把当时在场的林若岁带去问话并照顾。

　　如果真是这个样子，自己今晚怕是白等了。

　　苏又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这般的糊涂？她颓然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家，今天她也有些累了，还是明日再想别的办法吧，实在不行只能让法善帮忙找几件法器来了。可是就在苏又准备起身时猛然听见厕所那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林若岁回来了吗？

　　苏又一个闪身就冲到了厕所，可是她没有看到自己想见到的那个人，她见到的是一只秃毛的垢尝……

　　又是这种脏兮兮的妖怪！

　　苏又冷哼一声打开了灯，然后插着手冷冷地看着这只正一脸享受地舔着浴室墙壁的脏家伙。那只垢尝见忽然灯光明亮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脸瞪着大眼睛呆头呆脑地看着苏又。

　　苏又手里捏好决，随时准备着，她吃过一吃亏了，她可不想再闻什么妖精的臭屁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只垢尝并没有跑掉，它忽然高声叫唤了一声，然后一脸喜悦地向她扑了过来，嘴里还不断叫着：“啊呜……阿乌……”

　　苏又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现在记起来这家伙是谁了，原来是她那天夜里收了的那只垢尝。她又不禁感叹，幸好她方才捏了一个决。

　　她迅速的往阿乌身上一指，嘴里轻声念决，只见到阿乌啪的一声直通通地摔倒了地上。

　　“啊呜……”阿乌一边爬起来，一边喊着泪水呻吟着。

　　“说了让你不要随便往我身上扑的……”苏又瞥一眼一脸委屈地阿乌继续说道：“以后要长记性，知道吗？”

　　阿乌坐起身来，抬起头，满眼含泪地点点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啊呜……”
　　苏又摇摇头叹道：“算了，你继续吃饭吧，我走了。”可是她走了几步之后，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自己一个人找林若岁怕是时间精力都不够，这周围不是有很多垢尝吗？让阿乌帮忙就是了。而且垢尝其实也算是生于混沌的低等妖怪，虽说它生于人们对肮脏浴室的抱怨里，比生于凶恶的意念的太岁等级低多了，却还是彼此有感知的。

　　苏又立马转过身，只见阿乌正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见到自己忽然转身阿乌也是一惊，然后脸上瞬间换了一副喜悦的表情，立马坐直了身子，叫道：“啊呜……”

　　“阿乌，你过来，”苏又对阿乌招招手，等阿乌到了跟前便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家的小女孩吗？”

　　阿乌点点头，表示知道。

　　没想到阿乌还真的知道，苏又心里一喜继续追问道：“那你能帮我找到她吗？你要是帮我找到她了我就……”

　　苏又本想说：“你要是帮我找到我就还你自由”的。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阿乌就往房里跑去了。

　　苏又也疾步跟过去，只见阿乌在房里的衣柜面前停了下来，让后往里一指，叫道：“啊呜……”

　　“就在这里？”

　　阿乌点点头。

　　这林若岁竟然就藏在这屋子里，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在屋里搜搜？眼看就要天亮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自己就这么傻傻干等了一夜，说出去还不给人笑话死？

　　可是转念一想，苏又又觉得有些奇怪，即便自己没有翻查屋子，林若岁的气息她应该还是感觉得到的啊？方才她时刻都留意着周围的气息，可是竟然没有察觉到分毫。是阿乌的感应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嗅觉退化了？

　　想了想苏又决定先不管那些，打开门看一看就知道了。她对阿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不过苏又看到的并不是林若岁，或者说，不是她见到过的那个林若岁，难怪自己感应不到她在哪里，原来现在她竟然以原形在柜子里休眠。

　　柜子里的是一只千眼肉脔！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岁也就是林若岁的真身吗？果然如书上说的一样，不过现在它好像睡着了，不如就趁现在把它带回昆仑去，这样也可以省不少事，反正躲进昆仑里也没人能告她拐卖儿童。

　　苏又伸出手想要把这太岁拿起来，就在她刚刚碰到它的那一瞬间，天亮了，微弱的晨光一齐射入了衣橱，照亮了那闭着千只眼睛，静卧在内的那个红色肉团。只见那肉团上的千只眼睛忽然全部睁了开来，恶狠狠地看着苏又，吓得苏又往后急退了一步。紧接着千股黑气从那太岁的眼里冒了出来，将苏又和阿乌团团裹住，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里。

　　苏又和阿乌在半空中挣扎着，可是却完全没办法自由活动。她看看周围，明明已经天亮了，可屋里黑黢黢的，只能见到那太岁发着微微的红光。

　　不对，这不是在屋里，他们至少离地4米，这高度不会是在那间屋子里，那么这一会儿功夫他们到了哪里？这个空间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茫茫的黑暗。

　　可是苏又根本没有精力多想，身上不知被什么力量给困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她艰难的移动手指，费力地掐了一个内狮子印，一边指向那千眼怪物的方向，嘴里一边念着：“归命，普遍，诸佛，金刚，暴恶，大忿怒，吽。”

　　可是令苏又想不到的是，她的金刚萨埵降魔咒竟对那太岁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感觉束缚着她的力量更紧了一些。身旁的阿乌也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苏又瞥眼看过去，只见阿乌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它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全身都在抽动着，绿色的身子涔涔地往外渗着汗。现在它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来，只能从齿缝里憋出几声凄惨的呻吟。

　　它这是怎么了，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让它这么害怕？苏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怖的表情。

　　苏又顺着阿乌地眼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深不见底的黑色之外，什么都没有。

　　它到底看到了什么？

　　忽然的，苏又感觉到一股恐惧的感觉在自己心里升起，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害怕的感觉，这样可怕的恐惧感让她忘记了去追问阿乌看到了什么。

　　她不是没有害怕过，做坏事被师父骂的时候，几百年前和一只老妖尸战争的时候，还有见到三重天秘密的时候，她都害怕过。可是头一起她感觉到这种恐惧---一种从里到外在身体里蔓延的，要把人逼疯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害怕，觉得整个身体都在战栗，觉得神经绷得紧紧的就好像下一秒就要轰然断裂一样，觉得想要去死，恐惧的想要去死。

　　那红色的肉团越来越亮，苏又在这红光之中挣扎着，恐惧地呻吟着，她几乎不能相信嘴里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那简直就是阿鼻大地狱里的恶鬼才能发出的惨叫。

　　这一切是怎么搞的，这巨大的恐惧又是哪里来的？

　　红光一闪照到了苏又的脸上，那太岁的千只眼睛仿佛在朝着她鬼魅地微笑着，忽然，她全都明白过来了……

　　这，原来就是凶神的诅咒……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那太岁的千眼仿佛布满了整个黑色空间，无数的眼睛在对着素有狂笑着，渐渐地苏又眼前越来越模糊，就在苏又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只感觉胸前一阵剧痛，一股金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现，那恐惧感便瞬间消散了。

　　那光是什么？又是谁救了她？

　　苏又来不及看清楚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