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司姐姐合住的日子》夜雨晓岚

31、番外

　　另一个结局：

　　梅雨时节，南方的雨总是下个没完没了的，山区虽然清凉，身上却也总是一层薄雾，再透薄的衣料也容易粘在身上，这让自小在北方长大的江晓柔不是太习惯。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这条山路很难走，出租车又只能到山下，每次她拖着行李箱爬这条磕磕绊绊的石头路，都感觉是一条修行之路，那些沿途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石头，就像是诉说着众生万般皆是苦。

　　的确，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那么越是艰苦的生活，越是容易让人的内心回归宁静。她如今的宁静就在这山里。

　　自从瑞希小学建成，她便辞去了星河的工作，在家附近找了个私立小学做语文老师。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她也轻松了很多，每年暑假，她便把孩子送去她父母那里，然后自己一个人来瑞希小学支教。关于这份支教的工作，她家里人一万个不理解，觉得她是闲的，好好的假期不在家休息带孩子，跑去做这种无偿的工作。

　　“江老师来啦。”教导主任梁翠萍正在办公室里倒水，看见她开心地说。

　　江晓柔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每次来自己先去宿舍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就来教导主任这里报到。

　　“对了，这学期换了新课表，我给你找一下你看看。”梁主任说。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因为很多都是留守儿童，所以暑假也是上课的。

　　梁主任边找边说：“新来了一个英语老师，所以重新排了一下课。”

　　“找到英语老师了？”江晓柔惊喜地问，因为这边英语老师一直不好找，英语好的人大多不愿意来这山区里工作，有时江晓柔来支教的时候也会顺便带英语课。

　　梁主任越找越忙活，“咦，我记得还有一份来着，怎么找不着了？”

　　“算了，梁主任，公告栏上不是贴着吗，我去那里看看。”江晓柔说。

　　这边没有那么信息化，课表一般都张贴在公告栏里。

　　江晓柔站在公告栏前，仔细看着课表上的排课，周一，第一节，英语，任课教师：李瑞希。

　　那一刻她皱起了眉头，所有的思绪都停住了。

　　是同名同姓吗？

　　大脑一片空白了须臾的时间，然后她突然奔向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前，问：“梁主任，新来的英语老师，在哪？”

　　“在后面跟学生玩儿呢。”梁主任说。

　　这个学校因为地势的原因，建的都是平房，最前面一排是办公室，后面是教室，梁主任指了指她办公室的后窗，窗外，距离后面一排教室之间的空地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那儿做游戏。

　　江晓柔飞快地绕到了办公室后面，这片空地不小，算个小院子了，还做了一些花圃，老师们也会带着学生在这里种植一些蔬菜花果。

　　眼前，一群学生聚在一起，正在跟一名老师玩着游戏，那老师穿得挺利索，一蹦一跳的很开朗活泼，跟学生们玩成一团。

　　江晓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眼睛都不敢眨，她怕眼睛一眨，发现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个人，还是她熟悉的短发，还是她熟悉的宽松夹克，跟记忆里的样子不差分毫，仿佛这些年都没有什么改变。

　　她一动不动地望了十几分钟，直到她确认，那真的不是幻觉，这时有个学生走过来，问她：“江老师，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儿吗？”

　　那人注意到江晓柔后，转身朝向她，也回望了她一会儿，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

　　江晓柔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反正她笑不出来，一脸的苦大仇深。她觉得那人总是在骗她，之前骗她要搬走了，后来骗她死了，让她伤心欲绝。

　　她低头看向那个学生，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什么反应，这在她以前，是很难做到的。

　　这些年的蹉跎，让她变得隐忍冷静。

　　后来她回了自己办公室，到了上课的时间就去上课，下课了就回办公室里待着不出来，一直到了晚上。

　　很晚了，今天不见，明天也要见的，何必呢，江晓柔想了想，还是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去找找那个人。

　　她知道，在跟那个人的事情上，她一向这么没骨气，总是熬不过一天。

　　收拾好关上灯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那个人正倚在她办公室门旁边的墙上，一直等在那里。

　　于是，四目相对。

　　什么都没有说，她俩默契地散着步，走向学校外的树林。

　　“你是怎么回事？”江晓柔冷静地开了个场，说话的语气跟以前都不像一个人。

　　“对不起。”

　　江晓柔记得，这是认识李瑞希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道歉。

　　嗯，想不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有机会听到李瑞希跟我道歉的一天。她想。

　　“我那时候确实是生病了，情况很糟糕，医生说没剩下多少日子了，不知道哪天就会离开，让我处理一下后事，我才急着处理了一下遗产。后来，医生突然跟我说，有一种新研发的抗癌药物，还没上市，问我要不要试一下，只是可能有风险，效果因人而异，我想，反正也没救了，死马当活马医，就试试呗，结果竟然治好了。”李瑞希解释道。

　　“那你好了之后，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江晓柔说着，还是有些激动了。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好了，还会不会复发，再说，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我想让你拿着那些钱，好好过日子。”李瑞希说。

　　“那现在为什么又回来？”江晓柔声音有些颤抖。

　　李瑞希沉默了。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小树林的中央，停了下来，李瑞希一直沉默着，走到了江晓柔的前头，背对着她，继续说道：“刚查出病来的时候，我跟公司申请了长假，本以为不会再工作了，结果后来治好了，我还是辞掉了大厂的工作，回去了Miss董那里继续上班，毕竟，她那里压力小一些。”

　　李瑞希抬起脚来踩了踩旁边的一个树桩，自顾自地说道：“最近，我把这份工作也辞了。”

　　她转身看了看走来的路，和远处学校里隐约可见的灯火。一路走来荆棘遍布，回头可见希望闪烁。

　　“晓柔，谢谢你替我建了这所小学。”

　　江晓柔想，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她点了点头，无奈地转身，打算往回走了。

　　身后，传来了李瑞希平静且坚定的声音。

　　“晓柔，我想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跟我走？”

　　江晓柔转过头，冷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当初稚嫩的模样，浅浅地笑了笑，好像早已说过千万次般，自然而熟稔地说道：

　　“愿意，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