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四] 夜谈 + 穿山甲炖汤》儒*

11、十章 四海为家的新居筹画

　　「所以，应该把四个水兵室平均安排在两侧……两前两后的配置。这样不管从哪个方向展开接触战……哈啾！都可以由各自的冲锋队长带领，火速登舰，采取前后甲板包抄的战术。」

　　查理沉吟着，「阿迪肯副官似乎对肉搏战比较感兴趣？但炮击战可以减少无辜生命的牺牲，这才是比较科学的，不是吗？」查理望着面前着凉的日耳曼男人提出质疑。

　　不断地在咳嗽的舰队提督，以这几个月来所学得的知识插了口，「海战中的肉搏战讲究的是一个气势，咳……咳咳！」他按着喉头，「如果包围得宜，几乎一登舰就不战而胜。比起我方的所属船只遭到炮击或击沉敌舰，所牺牲的人命要少得多。不过，问题在于包抄的速度。格尔哈特？」

　　「我会安排冲锋队长跟水兵室全员，分批接受训练，哈啾！」格尔哈特右手握着鹅毛笔，轻轻地拍打着左掌，俨然胸有成竹的神态，除了老是忍不住打喷嚏，跟左颊上一块经过热敷已经略微消肿的淤青以外，一切都显得很完美。

　　赫德拉姆微笑着，「查理，炮台当然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当我们对上整体实力比我们更强大的舰队。对了，炮台位置还得更往上调整。你新设计的炮口调整杆，对仰角没有问题吧？」

　　查理心服口服大点其头，笑了笑，转身望向嘴里咬着尺、手里拿着笔、腋下还夹着图纸的船木工问，「曼努埃尔，隔水舱的设计怎么样了？」

　　赫德拉姆一面等着曼努埃尔小步奔过来，一面看着他的副官走到船坞的浮桥上，向同业工会跑腿的小伙子收取信函。

　　「隔水没有问题，炮台壁口可以再往下调整十尺。」他指着加工中的船体比划着，「更底下的是饲养室跟储放战利品的货舱，单纯做海域巡航的时候也可以顺便进行交易，这高度也调整了。往上建的船舱，第一层是给国内派出来的实习军官的寝室……」

　　赫德拉姆一面听着曼努埃尔的报告，一面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身边低头检视信函的副官。

　　「至于专职海员的舱室……」赫德拉姆闻言抬头，突然露出很专注的神情。

　　只听曼努埃尔比手划脚地描述，「主计长室加大了，规划是把近海防卫队、瑞典海军实习舰队的帐务跟柏格斯统商会的帐务统一在旗舰的主计长室里处理，旁边则是医务室跟副官室、副官寝室，都是船上比较安静的地方，利于处理繁杂的事务。后面接着是主计长的寝室跟主厨的寝室、参谋长的寝室、传教士寝室。这几个舱室的安排，都略微加大了，这是第二层的大略配置状况。至于再往上，第三层则是参谋室与会议室、礼拜堂跟舰长室、提督的寝室……」

　　「咳咳……」

　　「哈啾！」

　　曼努埃尔住口不言，跟查理互望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用审视的眼光望着面前两个感冒的、神情诡异的提督与副官。

　　「嗯……曼努埃尔……你觉不觉得可以再重新考虑第三层的舱室配置？」赫德拉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以求助的眼光望向格尔哈特。

　　「哈啾！」格尔哈特脸上带着果断坚毅的神情打了一个义无反顾的喷嚏，上帝啊，请原谅我也要撒谎了。他一脸正气地说，「曼努埃尔，这你可能不知道，毕竟现在旗舰只有一层船舱。」

　　格尔哈特听见自己以正直无比的鼻音说，「我听提督说，提督的祖先是维京人。维京人不太习惯一整层只住了自己一个人。听说晚上易招鬼怪。」他压低声音，「当然，一个大男人晚上怕鬼，是很丢人的事，这是提督的秘密，你们两位一定会替他保密的，对吧？」

　　我怕鬼？见鬼了！鬼才怕我……

　　赫德拉姆面孔微微扭曲地顺着接口，「我觉得把副官室跟副官寝室都放在第三层，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据说在十三世纪，阿迪肯家族与巫术、女巫有很密切的关系，应该不会害怕。」

　　得到八卦消息的曼努埃尔点头如捣蒜，「是、是的，那么把礼拜堂跟、跟第二层的副官室与副官寝室做交换好了……」我的上帝！怕鬼的提督与女巫副官！太精彩的新闻了！查理粗鲁地一把拉走了曼努埃尔，「走，我们去计算炮台的角度……」两张脸同时露出兴奋的表情。

　　「应该不会外传吧？」

　　「应该不会。但可能会嚼上整个月的舌根……」两人在压抑下想捶对方两拳的冲动之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赫德拉姆！」

　　赫德拉姆闻言回头。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的是一个胖敦敦的亲切老妇人，格尔哈特也认识她，整个奥斯陆里，所有的水手们最爱吃的，就是她饭馆神奇小厨房里端出来的菜，「麦尔夫人。」格尔哈特颔首。

　　「哎……嬷嬷，怎么跑到船坞来啦？」赫德拉姆毫无贵族架子地任由麦老太太抱住他，在他背上拍打着，露出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到你的蔬菜汤跟蜜汁烤羊小排。」

　　「一年没见都长这么帅了！听说带领舰队了？我一听说你靠港了，赶紧过来看看你这孩子！」

　　「这是我的副官，格尔哈特。」

　　「很久不见了，麦尔夫人。」

　　「我知道，认识的，阿迪肯先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城里的小姐们老是讬我转交情书给他的。以前他带的水手呢，都是些最有规矩的好孩子。赫德拉姆，你有他在你身边帮你，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抬头看看天色，「你们在说正事吧？我不打扰你们啦！趁现在天还亮着，嬷嬷再去多买一些菜，你们一会说完，就到我饭馆里来。今天的羊肉是顶嫩顶嫩的，隔壁的酒馆几个女孩子天天叨念着你呢……」

　　格尔哈特看着赫德拉姆笑眯眯地送走老妇人，心里默默凝思着。他早觉得赫德拉姆应该是很恋家的人，却选择了这样一条四海漂泊、居无定所的路来走。可是……格尔哈特不由得弯起嘴角，露出了微笑。

　　看来，到处都有善良的人，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看待。

　　「笑什么？」

　　「没什么……」他笑，「没想到奥斯陆酒馆的女孩子天天叨念着你呢。」

　　赫德拉姆还不太习惯这种青春少女的热烈倾幕，连忙尴尬地转移话题，「对了……同业工会的人送了什么信来？难道……是城里的小姐们讬同业工会转交给你的情书？」

　　「胡扯。」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函之一，「这个……海军大臣批准我们预算的申请了。」

　　「太好了。」赫德拉姆也笑起来，「另一封呢？」

　　「我的家书。」格尔哈特敛着眉，「信上说了家里最近的状况，但都是扩大庄园、购买新田地的杂事。叫我有假期就回去看看。不过……短期内我不打算回去的。」他放软了声音，低低地问，「那你呢？赫德拉姆，你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会想家吗？」

　　「家？」赫德拉姆仍带有一点点稚气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装载在蓝眼睛里的晴空，飘过一丝温馨的云彩。他指了指乾燥台上正在加工的船体，「那不就是我们的新家吗？」

　　「……嗯，是的。」白色军礼服遮掩了船坞中其他忙碌的人的视线，格尔哈特悄悄握紧赫德拉姆的右手。

　　十指紧紧交缠，彷佛一生一世都不愿放开。

　　「格尔哈特，我打算叫它『维斯泰洛斯』号。」

　　「是吗？」对于与日耳曼语同出一源的瑞典语显得相当了解的格尔哈特淡淡地微笑。

　　他三十二年来的人生，第一次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