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夏望冬》贝亦欢

22、Chapter 22

　　人生中会有很多场雨季，可漫长的雨季过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
　　我遇见了我的晴天。

　　　　 　　——何盼日记

　　开学，新学期新气象。
　　学生们带着新年的余喜进入校园，充满活力。

　　三月的天，依旧很冷。
　　何盼穿着棉袄，脖子上一条纯白围巾，将自己裹住。
　　严严实实的。

　　将近一个月没见，何盼瞧着陆屿望，倒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没什么笑意。
　　“陆屿望？”她试探性开口。

　　陆屿望眼眸微动，朝她笑笑：“何妹妹。”

　　半年的相处，何盼虽然不算特别了解他，但她能看出来，陆屿望心情不佳。
　　她问：“你心情不好吗？”

　　陆屿望摇头，掩盖住情绪，依旧是人人面前阳光开朗的外表：“没有，刚开学嘛，还没习惯。”

　　何盼点头，脸颊两侧一股冷风过去，带起发梢，她低眉看着鞋尖，小声说：“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我身为朋友也可以适当替你分忧。”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异常坚定。

　　陆屿望说：“好，谢谢。”

　　何盼抬眸一笑：“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嘛。”
　　陆屿望说是，他们是好朋友。

　　可是何盼啊，她并没有只想做好朋友。
　　后来她想这就够了。
　　能陪他在这纷乱俗世中走过青春这条路，足够了。
　　不能太贪心，不能太自私。

　　那天体育课，太阳高照，空气依然寒冷。
　　体育老师带着大家训练。
　　先是跑步，再是各种动作活动筋骨。

　　刚在家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人，根本解释不了突如其来的训练。
　　连连求情，喊着想解散。

　　体育老师不是那种很严格的人，看着大家也累着了，一天的体能训练也差不多了，也让大伙解散了。

　　人群三三两两退去。

　　何盼挽着卢青霜的手准备回教室。
　　卢青霜累的不行，根本走不动道，在器材室前的长椅上坐下。
　　何盼坐在她身旁。

　　篮球场依然有着那些热爱篮球不顾风雨都要打球的少年。
　　而陆屿望跟成白不是那种人，嫌冷，准备回教室。

　　何盼看见了往教室走的陆屿望，成白两人。
　　卢青霜晃了晃何盼的手臂，说：“咱们回教室吧。”

　　于是她一点也不累了，特别有精气神的往他们的方向走，还拉着何盼一起。
　　何盼都愣住了，还真是有魔力。

　　卢青霜在他们后面，叫住了两人。
　　二人回头，看向她们。

　　何盼扯出一抹假笑，礼貌又人畜无害。

　　“你们回教室吗？”卢青霜搭话。

　　成白：“对啊。”

　　“一起吧，我们也回教室。”很快卢青霜便笑眯眯把何盼抛弃了，跟在成白身旁去了。

　　何盼：“……”这还真是有魔力啊。

　　她对成白的评价是他是个好人，可以送他一张好人卡。

　　何盼走在他们身后，陆屿望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何盼偏头，抬眸去看他，好像还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喜悦。
　　没等何盼开口，陆屿望主动起来话茬，凑近她，极为小声的八卦：“你悄悄告诉我，卢青霜是不是喜欢成白？”

　　很明显吗？
　　好像确实很明显。
　　但是卢青霜没说过这件事能告诉别人。

　　于是何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陆屿望也没说什么，只是委婉提醒：“或许成白有其他想法。”

　　何盼当然懂这话里的意思，傻子都能听懂吧，她没做太多回应，毕竟这不是她的事，她也明白陆屿望的好心。

　　回到教室之后，何盼便将事情告诉了卢青霜。
　　卢青霜知道后，很平静，依旧还能跟你打趣开玩笑，像没事人一样。
　　何盼很意外她的反应，但想着她不难过就好。

　　一个下午，卢青霜并无异常，依旧是那个大大咧咧，喜笑颜开的样子。
　　谁知到了晚上，或许是受夜晚的影响，卢青霜悄悄咪咪流下眼泪。

　　她撑着脑袋，一动不动，何盼以为她又睡着了。平时卢青霜就会撑着脑袋睡觉，有一次手里握着笔，杨天鹏看她半天一直在写一道题准备过来提点一下，才发现她是在睡觉。

　　何盼是怎么发现她哭了的呢。
　　是她听见窸窸窣窣的抽泣声，很小很小，不仔细听都不易察觉。

　　何盼拍了拍卢青霜，当她抬起那双泛红的眼眶看着何盼时，一瞬间让人心疼，我见犹怜，令人发起保护欲。

　　何盼就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安慰道：“没事，不要难过了。”

　　卢青霜点点头，吸吸鼻子，她的声音很低沉，不打扰周围人，在何盼耳边说：“我知道，盼盼，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改变的，所以这注定是我的一场独角戏，演多久算多久，或许走完青春这条路，就结束了。”

　　“好，你要开心。”何盼揉了揉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是薄荷味的曼妥思。

　　“嗯，我不会太难过的。”

　　或许喜欢一个人的过程就是悲喜交加的，没有谁是能开心的走完全程，会吃醋，会嫉妒，会自卑……即使结果不如人意，起码我有开始与结束的勇气。

　　放学，走廊热闹一片，何盼等在楼梯转角处，人群与她擦身而过，而她依旧抬起头看着楼梯口处。
　　直到那熟悉的人影出现，她缓缓露出一个笑。

　　“走吧。”
　　“嗯。”
　　“你们班今天好快。”
　　“是你们班拖堂了。”
　　……

　　晚上的风很大，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发丝也被风吹得凌乱。
　　何盼垂下脑袋，将嘴埋进围巾里，冷得手在口袋里握紧拳头。

　　陆屿望注意到她的动作，走在她身旁靠近了些。
　　他的个子很高，站在他身旁，她只能到他的肩膀处。
　　靠近些她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薰衣草香味，淡淡的，让人恍恍惚惚觉得不真实。

　　“陆屿望，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何盼问。
　　陆屿望丝毫不迟疑的说：“律师。”
　　“为什么啊？捍卫公正？维护利益？”
　　“一半一半吧，我爸妈也是律师，我也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厉害的人。”
　　“哦哦。”

　　陆屿望反问：“你呢？”
　　何盼垂眸，思索着，最后说：“我不知道，我也许会随波逐流吧。”
　　“去找寻人生的理念，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何老师，这可是你说的。”
　　“嗯……”何盼愣愣的笑了一声，“那等我有了目标那天第一个告诉你。”
　　“那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何盼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很多。

　　她悄咪咪的用余光偷瞄他的一举一动，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
　　她的举止像是一个小偷，心虚的怕他看见自己的动作，三步一回眸。

　　那天的月亮很圆，何盼仰望着她的月亮。

　　第二日清晨，雾蒙蒙一片，何盼拿起围巾准备出门。
　　奶奶提醒：“这几天可能要下雨，记得带伞，盼盼。”
　　何盼翻找着雨伞，回应道：“我知道了，奶奶。”
　　说着她找到那把透明雨伞。

　　一阵风掠过，带起寒意，她瑟缩着马上套上围巾，将自己包裹住。
　　她慢吞吞走在街上，道上行人了了，只有如她一样上学的学生。
　　何盼下意识搜寻着一个身影。

　　下一秒，她的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少年温润含着笑意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何妹妹，好巧哦。”

　　何盼心脏砰砰跳动两下，有一团烟火无声绽放，她抬起眸看向那对梨涡，顺着往上是少年炙热的目光。
　　“何妹妹，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啊？”

　　何盼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啊，只是好巧你怎么也快迟到了。”

　　陆屿望失笑：“遇见你还真是巧，偏偏又快迟到了。”

　　何盼耸耸肩，无奈道：“那你以后可得记住了，遇上我就是快迟到了。”

　　陆屿望：“好啊，遇见你还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何盼弯眉浅笑，如同一汪春水，波光粼粼，在这雾蒙蒙的世界里尤为亮眼。陆屿望没忍住低了低头，凑近她的眼睛，何盼吓得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看他，眼底的笑容依旧好看。
　　“何盼，你头发上有叶子。”

　　他拿下她头上的枯叶，何盼心脏这才缓过神来，她看了看路道两旁光秃秃的树，说：“快迟到了，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陆屿望点头：“何盼，你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呆啊。”

　　何盼瞪他：“那你迟到吧！”

　　陆屿望笑了笑：依旧可爱。“我跟你一起——不迟到。”

　　平海市下了第一场春雨，绵绵不断。
　　整个校园都很安静，没有往日的热闹。

　　“真讨厌下雨天啊，好无聊啊，没意思。”卢青霜转着手中的笔，发呆的望着窗外细雨。

　　何盼闻言没说什么。
　　因为她挺喜欢下雨天的。

　　空气里都是湿气，一到春天，平海市就迎来了雨季，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潺潺雨声，在耳边细语。

　　何盼撑着伞，手中又是一沓回执单，雨点啪嗒啪嗒打着伞上，校园大道上安静得只有潇潇雨声。
　　两道是枝繁叶茂的香樟树，绿叶葱葱，风一吹，雨滴洋洋洒洒下落。

　　何盼的衣服被雨点砸到，湿了一片。
　　她步伐放快一些，到了教导处交了回执单便往返。

　　回到教学楼，她收起伞，看着身上湿了的地方，有些无奈，这下一来似乎又要生病了。

　　“何盼。”

　　何盼寻声回头，少年一双深情眼直勾勾看着你，不自觉让人心跳加速。
　　他跑到她身旁。
　　“怎么了？”她问。
　　陆屿望瞧见她衣服上的水渍说：“你衣服湿了。”
　　何盼：“嗯，我知道。”
　　陆屿望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说：“你穿我的吧，我那还有一件外套。”
　　何盼接过，抓着外套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感受衣服上的余温。
　　陆屿望瞧她还在愣神，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何盼点头，将湿了的衣服递给他拿着，穿着他的外套。

　　“那你呢。”她不好意思问。
　　“我没事，就这一段路不要紧。”他笑着说。

　　何盼手里抱着自己的外套，感受着他衣服上的淡淡薰衣草香味，这是第二次，她这么近距离闻到这个味道。
　　教室门口，何盼再次道谢。
　　陆屿望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卢青霜好奇的看着陆屿望走的方向，又看向何盼红着的耳根，大致明白了故事发展，笑眯眯眨眨眼。
　　何盼垂下眸，不敢看她的眼睛。
　　像是做贼心虚般。

　　卢青霜便做出一副我懂我懂的小表情。

　　何盼更是一阵羞涩。
　　大抵是这场雨势浩大，她的心都跟着下起雨来，细细密密的落在心口，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雨迹。

　　青春期的喜欢像是一场晦涩潮湿的雨季，明知会被淋湿，也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喜欢本就如此。

　　那晚，何盼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有个少年站在阳光下笑意盎然，而她却停留在那场雨里祝他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