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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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列车行进时的震动也无法盖住皮老六落水的声音。
明珂在原地待了一会，微阖双眼，集中精力，试图跟原主沟通。
“你看见了吗？”
“此刻的你，是什么心情？”
身体里一片寂静，仿佛那个怯弱的女孩从未出现过。
人在嗑嗨了的情况下，掉入海水，应该不存在生还的可能吧？
明珂一开始就是这样计划，要么在船上、要么在列车上，见机行动，让他过量嗑药，给他推入大海。
近海区还不行，生活在海岛的人都会游泳，很可能落水后清醒过来，游回来找她报仇，所以明珂最后选择在列车上动手。
毒品和海水，是这颗星球最显著的两个特征，以此作为武器，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夺人性命。
明珂回到列车座位上，枕着胳膊趴在桌板上睡觉。
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明珂迫切希望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听着轻柔的钢琴曲，点上熏香，最好是再来一颗止疼药。
雨水打在列车玻璃上，外面突然乌云密布，浪潮汹涌，列车的行驶速度也慢下来。
列车长通过广播播报：“各位乘客，我们接到上级通知，前方遭遇恶劣天气，列车将在附近短暂停留，请乘客不要惊慌，无特殊情况请不要下车，如需帮助请联系我们的乘务员。”
列车停在一座小岛附近。
车厢里气氛渐渐不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旅客们变得聒噪、不耐烦。
“还要停多久？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
“之前十几级的海上风暴都不停车，这次为什么停车？”
“我还要回去写工作报告，耽误的时间谁来赔偿？”
“我下午还有会议，这可怎么办？”
“……”
吵吵囔囔许久，远处的风暴突然被一束刺目的强光照亮，天空照成了红色，车厢里人们趴在窗户上好奇张望，直到一个人喊出声：“是机甲！”
人群轰动，议论纷纷：“看起来是Evos-600型号，有好几百架呢！”
“我的天呐，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明珂懒散地抬眸看去，微微张了下唇。
远处的风暴之上，密密麻麻地悬停着无数银黑色的飞行物，它们正在排列矩阵，变换阵型，每一架都有规律地闪着光，看起来像是在排兵演练，正是这些机甲尾翼搅起的气旋引发了海上风暴。
列车上的乘客看得目瞪口呆。
有人羡慕：“如果我也能开上机甲就好了……”
“那得精神力评级为SSS，能达到这个条件的基本都是最顶级的Alpha。”
“Omega和Beta不行吗？”
“有，但那是极少数，而且需要进入星际航空学校进行正规训练，我们星球上根本没有训练条件！”
大部分人表露出惶恐和担忧：
“为什么会有机甲出现在这里？哪里要打仗了吗？”
“女皇保佑，希望她能保护我们，收拾这些无恶不作的毒贩子！”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下车！”
恐慌在车厢里蔓延，列车长被迫出面解释情况：“我们临时接到通知要求停车，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应该不会耽误太久，而且我们车上还有政府高级官员，上面一定会保证我们的行驶安全。”
“太好了，女皇保佑，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下次再也不敢出远门了……尤其来南湾区这个地方。”
列车整整停了三小时，人们疲惫地抱怨着、祈祷着，等到机甲军团彻底遁入黑暗，风暴归于平静，列车才晃晃悠悠重新发动。
“前方到站南湾，请旅客朋友有序下车，仿生人安娜将在站台为您提供服务和指引，祝您旅途愉快！”
语音播报让明珂惊醒过来，车厢里人群急躁地排队下车，车窗外已经进入黑夜，鳞次栉比的高楼亮着灯。
明珂睡了一路，停车的插曲都没让她分心，只有保证好充分的休息才能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下站台，一位金发碧眼的成年女性牵住了她的手，微笑道：“请跟我来。”
明珂犹豫，接着看到女人胸口的标牌：仿生人PP-209型号002。
是之前在车站的求助得到了回应。
……但仿生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我叫安娜，我的使命是保护每一个普通人，我的同伴告诉我您遇到了危险，请随我来，我将引导您去往安全地点。”
明珂跟上去，穿过车站广场，通过一个隐秘的楼梯口来到地下室，安娜将明珂带到了角落里的安全屋。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还有一张柔软的绿色麂皮沙发，干净整洁，安娜还贴心地给她拿了件毛毯，躺在这里睡觉一定很舒服，只是明珂已经睡得差不多了。
“您可以先在这里休息，我们会为您提供食物和水。”安娜拿出餐盘，上面摆放着一杯水，以及一块配着鱼肉的饭团。
明珂盯着饭团看了许久，才抬起脸看安娜——
“你们会做料理？”
都吃量子餐了，还会有人钻研料理？
安娜笑了笑，“我的个人兴趣而已，女士，不瞒您说，在来到绿水星球之前，我曾经是女皇陛下的侍从，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明珂嘲讽她，“星河帝国的女皇陛下，居然喜欢吃饭团？”
都人均量子餐，物理意义上的辟谷飞升了，还搞这种朴素价值观？怕不是太过矫情？
“饭团？好奇怪的称呼，”安娜说：“我们更愿意管这个叫‘碳味’，是原始的碳水食材通过加热产生丰富的气味，给人以饱腹和满足感。”
明珂咬了一口饭团，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张着嘴惊愕地看向安娜。
自从来了这颗星球，每天都吃着毫无味道的量子餐，这的确让她无比想念碳水的味道。
但安娜这个烹饪技术算什么？实在也太烂了吧？！米饭又糟又硬，吃的满嘴都是碎渣……这居然是皇室特供料理？骗人的吧！
“您不喜欢？”安娜遗憾地说，“我很抱歉，曾经女皇陛下平时还挺喜欢的。”
“你们女皇陛下，”明珂说：“……她平时拉屎应该挺多的吧？”
安娜愣住，脸部的塑料人皮居然变红了，像是在发怒……
“无意冒犯，我只是随口一说……”明珂淡笑，“抱歉，安娜。”
“确实……相比于量子餐，‘碳味’会增加肠胃蠕动，但这样的问题，您以后不要再问了，您是我见过第一个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您思考问题的角度很新奇。”
明珂：“谢谢夸奖。”
安娜：“……”
这算哪门子夸奖？
安娜：“在您用餐之后，我们会为您核对信息，根据您的意愿提供尽所能及的帮助……”
明珂：“现在就可以核对。”
“好的，您的名字是皮小五，对吗？”
真是个朴实无华、难听得要死的名字。
明珂嫌弃地皱着眉，“对。”
“根据我们了解的信息，您的父亲皮先生打算将您送往非法实验室进行人体实验，这也是为什么您选择求助我们，对吗？”
“对。”
“根据星河帝国《公民权益保护法》第25条，任何公民或者组织不得进行人体生化实验，参与或组织者将被处以帝国最高级别刑罚，也就是死刑。另外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抚养人虐待未成年人、强迫未成年人劳动、买卖或遗弃未成年人将被剥夺抚养权——数据已更新。”
“已剥夺绿水星球公民皮老六对其名下五名子女的抚养权，已驳回新的子宫舱位申请，从现在开始，您和您的亲人可以自行前往政府大厅领取量子餐，无需抚养人代领，政府有义务照顾您和家人的安全。”
明珂挑眉。
安娜：“接下来我会跟您的家人沟通，说明具体情况，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
明珂拿出口袋里最后半颗药，“我想要这个。”
安娜摇头，“这是违禁品。”
明珂：“我只有这一点了，我需要它来维持生理机能。”
否则光是头痛就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安娜：“从资料库来看，您自出生起患有神经热变症，这是一种已经被人类医学攻破的基因疾病，需要在0-5岁期间给予药物干预。但是很遗憾，资料库中没有您的用药记录……”
想也知道，皮老六怎么可能舍得花钱买药给小5治病？
明珂说：“有别的手段治疗吗？”
安娜叹气，眼神里露出悲悯之色，“0-5岁是神经系统的发育阶段，过了这个阶段，基本上无能为力。您手上的违禁品虽然可以缓解一时的痛楚，但同样具有成瘾.性，长期来看对您的健康弊多于利。”
明珂唇边浮现冷笑。
想活下去，难道就得跟皮老六一样，靠这种成瘾.性药物？
安娜：“请问您最近是否有心慌、心悸、发寒、冒冷汗的症状？”
明珂点头。
“这是毒.瘾发作的初步症状，如果不及时干涉症状会进一步加重，建议您进行干预治疗，我可以送您前往戒毒所……”
戒——尼玛戒！
明珂忍着头痛，冷声说：“身为仿生人，你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安娜：“保护每一个普通人。”
明珂计从心来：“很好，我就是普通人，我现在遇到危险，需要你寸步不离地保护我，你能做到吗？”
安娜：“我可以。”
明珂：“我有个姐姐，也是个普通人，她遇到了比我更危险的情况，她被一位叫李先生的政府官员掳走了，我想去李先生家中找她，你能陪我去吗？”
安娜：“已匹配对象，李先生——是这位吗？”
安娜的手掌展开，一束光照在空中投影出一位中年男人的模样。
明珂没见过李先生，但好在原主小5见过，在脑海中留下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是。”
“李先生昨天晚上遭到刺杀，已经死了。”
明珂：“他死了，但我姐姐的安危还不确定。”
安娜：“的确，皮小4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明珂：“？”
别搞，她只是找了个理由，想去李先生家里多偷点药。
小4怎么失踪了？
安娜原地检索资料，过了会说：“我可以陪你去找你姐姐。”
*
明珂再次搭乘水上列车，从南湾返程。
这次她没买票，跟仿生人安娜一起体验员工通道。
“你的资料库里面，皮老六现在是什么状况？”明珂问她。
“他从列车上掉落，情况不明。”
这不是明珂想要的回答，她希望皮老六死翘翘，尸体被鱼咬烂，剩一点骨头渣子被政府的人捡到，通过DNA鉴定为已死亡。
“如果他没死，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
明珂不可能故技重施，她必须想办法变强大。
安娜感受到她的情绪，牵住她的手，仿生人的塑料皮微微发热，在向她传递关心和温暖。
她们顺利到达政府大楼旁边的员工公寓。
安娜利用权限开锁，明珂开始翻箱倒柜——
她在厨房找到一把小刀，一盒量子餐，冲进卧室找到几枚金币，一沓钞票，还有各种各样的药。
明珂通过形状气味对比，拿走了她最需要的药，这才终于把那半颗快被盘包浆的药吞入腹中。
她头脑清醒了一些，能腾出多余的精神去关心别的事情。
她注意到李先生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合影：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年幼的女孩，男人是李先生，小孩长得像缩小版的小4，旁边日期是星河155年2月。距离现在过去了五年。
翻过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阿宝，愿你在天堂能够快乐。
明珂拿走照片。
她之前误会李先生了，这家伙居然是个正经人。
隔壁房间便是李先生为小4准备的卧室：墙壁刷成粉色，衣柜里摆满了漂亮衣裙，床铺得一个褶子都没有，上面摆着一只可爱的小熊玩偶。
对于小4和小5这种底层出生的人来说，能被有钱人领养过上全新的生活，完全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小4只差一步之遥。
明珂从衣柜里找了件男士外套穿上，衣服兜很多，适合藏东西，她还换了双鞋子，如果遇到危险能跑得快些。
安娜在看李先生办公桌上的文件，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明珂说：“我没找到姐姐，我得回去了。”
安娜：“您稍等我一下，我有些信息需要处理。”
明珂：“你发现了什么？跟李先生的死有关？”
“这可能跟帝国最高机密有关，我无法告诉你，”安娜一页页扫描文件，将内容迅速存入档案，同时跟明珂说，“我的任务有变，恐怕不能跟你去找姐姐了。”
明珂：“你的使命不是保护我们吗？”
安娜：“在此之上，还有最高级。”
明珂还想说什么，一束电磁炮从窗外射来，安娜冲出去拉着明珂闪避，同一时间办公室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窟窿！
玻璃渣、粉尘、木屑到处都是，明珂惊魂未定，更多的炮弹射来，她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安娜突然抱起她从窗口跳了出去——
仿生人以近乎完美的姿势落地，明珂毫发无伤，口袋里那盒药却不见了！
“敌人至少三名，由于我无法攻击人类，完成任务的可能性非常低，我需要更多的支援……”安娜念叨着，一不留神发现明珂跑开了，“你去哪里？”
明珂必须要捡回那盒药！
应该是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掉落的，就在这附近的草坪里！
明珂在黑暗中到处摸索，恰好此时草坪上卷起一阵风，一束强光照下来，明珂发现了落在草堆里那盒药！
“编号Evos-6001023，发现目标仿生人，立刻进行清洗！”
明珂的正上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机甲武器发出命令，同时射出一枚导弹。
天空被短暂地照亮。
烟雾散开，地面形成了一个直径20米的大坑，连带着整座公寓楼都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大楼主体结构被破坏，顷刻间轰然倒塌。
如果明珂不是亲眼所见，她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在空中，趴在安娜的背上，解锁了安娜的第二形态：空中飞行。
“很不幸，我现在找不到帮手了，政府已经下令清除仿生人，我的同伴们遭到屠杀，他们没有保命能力，已经离开了我。”安娜有些悲伤地说。
明珂说：“你能离开这颗星球吗？”
安娜：“我目前没有足够的能量，充电基站都已遭到破坏，等体内能量耗尽，我就是一块可回收塑料。”
明珂：“你在逗我发笑吗？”
安娜：“抱歉，您的笑点有点高，比正常人还要高冷。”
明珂：“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笑出来。”
而且，刚才差点就死了。
安娜：“剩余3%电量，我可以先送您回家。”
岛上有一片种植区，夜晚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娜落地时还有些摇摇晃晃，单膝落地勉强支撑住，她难为情地说：“低电量预警了，功率低于20w，我现在只剩下聊天功能。”
明珂从她背上爬下来，飞行初体验的感觉很不错，没有晕，看地面的视野也很好，她问安娜：“你在李先生的办公室，发现了什么？”
安娜：“内容属于帝国最高机密，我无法与你分享。”
明珂：“你都这样了，马上就没有利用价值，还不说吗？”
安娜露出笑容：“很抱歉，我无法……”
她的话没有说完，眼神呆住，瞟向下方。
明珂手里拿着一把刀，插在安娜的肚皮上。
锋利的刀刃划开塑料人皮，里面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管线以及对应的芯片。
她看着明珂在她肚子里掏了掏，拆拆这个，组装那个，然后说：“趁着还能说话，快点告诉我哪些东西比较有用。”
安娜：“……”
眼前这个人，下手是真的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