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藏于时间中》梅酝

15、15

　　凌晨五点不知道是谁家阳台上放着鸡，一只叫个没完没了，姜想静被吵醒后气得坐起来靠着垫子发呆，林峥志则是去外面接了杯热糖水，正好撞见姜母在厨房准备早饭。

　　“阿姨。”林峥志打了声招呼，姜母听到声音后先是应了声，随后问：“醒了吗？”

　　林峥志笑道：“醒了，正气着呢。”

　　姜想静起床气很大，不是一般的大，属于有一点儿大的说话声传到她耳边，只要迷糊地睁开眼，就能独自生气半天，姜母以前还提过几句，后来就随便她，主要是不能多说。

　　姜想静站在衣柜前还不知道要穿些什么，下午林峥志开车回J市，中午得先去商场逛一圈，给那群嗷嗷待哺的狼崽子买东西。

　　虽然早就知道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心态有问题，不舍有那么一点点，可是也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反而在发呆的时候想好了今天下午要做的事情。

　　早上热乎乎的花卷包子出炉，昨天吃了林叔家的，姜想静发在群里说好吃，姜母发好面，早上就蒸上。

　　姜想静穿了件蓝色长袖和灰色短裤，不用出去晒太阳就穿得凉快一点儿，不过经历昨天下午那一遭，大腿根和小腿这块的肤色都已经有了明显差距。

　　站在镜子前姜想静平淡地在内心说：“反正都得被晒黑，就这样吧。”

　　林峥志一打开门就看见她弯腰扯着大腿这诡异的姿势，蹙眉过去问：“还疼？”

　　姜想静松手解释道：“没呢，我只是在看肤色为什么差距那么大，诶，我妈是不是做了包子，怎么那么香。”

　　饿得她肚子呱呱叫，姜想静迅速刷牙洗脸出去，林峥志都习惯她这火急火燎的性格，一溜烟人就没了。

　　“让你吃点东西怎么和饿死鬼投胎一样，这孩子也不怕噎住自己。”姜母满脸忧愁，把豆浆放到她手边，“多喝点补雌的。”

　　姜想静一手一个就和小孩抢到糖果，林峥志喝着小米粥还不忘吃她丢进自己碗里的破皮。

　　好好的包子非得出外面蒸得软乎乎那部分，里面碰到馅料的那一层不吃，在林峥志看来没什么区别，可姜想静不喜欢吃湿漉漉的东西。

　　“你们俩一会儿还出去吗？”姜母随口一问，姜想静才想起自己压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让两边家长先吃顿饭认识下。

　　她瞥了眼林峥志，作为唯一的当事人很是心虚，小声道：“妈，我还没说呢，等下次他回家再把这件事情安排上吧。”

　　“也行，就是你得往心里去，知不知道？”姜母不放心地又多嘱咐她一句，林峥志这才听出和什么有关。

　　太阳好像在和她开玩笑，走到阴凉地阳光后照到她头上，到最后放弃这个不好笑的玩闹，坐上车把小包放在身前，里面有充电宝和她的护照，先把跟着去J市的事情藏起来，到时候再蒙混过关给他个惊喜。

　　不是周末却等着发放手机，中午还可以玩三个小时，这下子给林峥志打电话的人可多可爱，干脆直接开多人视频。

　　“服气哥，你千万不要忘记给我带的包花花大馒头，真的，我可想吃了那家馒头店做的了，要是今天吃不到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滚犊子，还后悔一辈子，也没见你流眼泪啊，哥，我想吃北门街那家枣糕，特别好吃，你带个五斤回来我全给你吃完。”

　　“我还要吃炸鸡，要吃热的。”

　　“送过来都凉了，还吃热的，你吃狗粑粑。”

　　开视频这几个人就围绕在一个手机前，互相抢夺上方的镜头，非得每个人都说上话，姜想静忍俊不禁捂住嘴巴笑着，本以为声音很小听不见，但凑在最前面的男生耳尖的听到了，立马咋呼道：“哥，你旁边是不是有人，还是个女的，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闹腾的他们，淡定平静无欲可求的林峥志，面无表情任由他们捣乱，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一瞬间车厢内安静下来，他才开口：“你们说的我都记在本子上，我女朋友在旁边，声音小点，第一次见面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们太闹了。”

　　“让嫂子露个脸呗，看看是什么样的美女配得上我们队花。”黄金子摸着自己的头顶，笑眯眯第一眼望去就是个小孩，是今年刚进入特战队的兵，和林峥志是同乡，见面就是一见如故，每天峥哥头峥哥尾。

　　姜想静是不可能出镜的，身体还往右边移了下，摇摇头示意她不说话，林峥志啧了声，“行了啊，少说点话，多玩会手机，别到时候半夜睡不着去偷偷跑步。”

　　接着他挂断电话不留情，本以为这群人拿到手机会老实点，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吵得都怀疑隔壁车是不是都能听到这些咋呼声。

　　“你为什么是队花？服气哥又是怎么回事儿？有什么故事吗？”姜想静笑道，很好奇原因，“不会是因为你当时入队长得像女的吧？”

　　一猜一个准，当时入伍集训时拍了张大合照，因为白得突出又站在中间，所以从他到J市就一直被调侃到现在。

　　姜想静笑得乐不思蜀，“可是我看着你现在也没有这个金子好看啊，他看上去比你更有男人味。”

　　为什么叫服气哥，是因为林峥志会让每一个质疑他的人都服气，所以才会有这个绰号。

　　姜想静一味地军队生活是枯燥的，没想到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还能欢笑声多，解开安全带下车到糕点铺，这就是黄金子说的米糕。

　　林峥志掀开透明帘子让人先进去，香味让姜想静本来堵塞的鼻子畅通，忍不住深呼吸，一排排都是刚烤出来的米糕和面包，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林峥志进门就和收银的阿姨打招呼，“阿姨，我来拿米糕。”

　　“你说说金子这小孩，我给他寄过去不就行了吗？非得再让你跑一趟。”女人戴着口罩，通过一双疲劳的眼睛，姜想静便能猜到口罩下的她有多么憔悴，走路一瘸一拐地令人心疼。

　　林峥志这次回乡，第一天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拎着补品到黄金子妈妈这边看望一下，前段时间因为收割麦子着急了，骑着三轮车没注意拐弯角，一下子摔到沟里，那时他们正在外面野训，等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可以走了，黄金子又是新兵，一整年都没有假期，所以回家看看的重任就放到了他身上。

　　林峥志礼貌道：“顺路的事情没什么。”

　　“看看想吃什么，一会儿带回家。”转而温柔地对姜想静说，“这个蛋挞好吃，回去放冰箱一天皮还是脆的。”

　　姜想静听他的点点头，直接要了一盒，还选择了其他软糯的糕点，金子妈还没回神，林峥志已经拿出一张卡放到玻璃台上，“这是金子的工资卡，他让我给您的，这里面还有我们一些人的心意，您收着。”

　　金子妈先是一愣，很快把卡推开，“他长大了，这个工资就让他自己拿着，我们不要他的一分。”

　　“他说你们养了十八年，往后该他帮你们分担生活压力，说自己的老婆本要你们帮忙攒着，不要你们出。”林峥志解释道，卡往前推，很快拎着几大袋东西在一个手上，牵着姜想静的手，“阿姨，走了。”

　　姜想静回头望过去，女人眼底的眼泪溢出滑到口罩的带子上，满眼的感谢。

　　叫金子，是因为阿姨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所以取这个名字，黄金子确实不负众望，成绩很好，高考考到了L大，但他还是选的当兵，和林峥志因为同样的一件事而做出改变，袁方。

　　姜想静了解这件事后，小声道：“你们才认识一段时间，关系就这么好，挺好的。”

　　在部队哪有那么多心眼，即使有不服队长一骂，两个人站在墙角牵着手互相对视一下午就好了，这都不算事儿。

　　在商场附近绕了一圈，等车开出地库，停在公交车站旁边，姜想静打开车门又坐了进去，“走吧，出发。”

　　林峥志把着方向盘不解道：“去哪儿？”

　　“去J市啊，正好我也没去过，晚上可以到泉水湖边逛一逛再回来。”姜想静轻笑道，偏头捏着他脸颊，“快开车吧，晚到他们不是又得给你打电话了吗？”

　　林峥志可没想过要带她去J市，路程远不说，她回L市也不让人放心，方向感又不好，她还没出过市，姜母同不同意就是另一回事。

　　他拧眉问：“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姜想静找出聊天记录贴到他脸上，“我哥在J市开会，我们现在过去，晚上可以蹭他的车回来，你就放心吧，而且我就算坐高铁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又不是走不了路的小孩，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放心是因为她真的很模糊，现在去的是她熟悉的地方，所以才会像只老虎到处跑，之前学校活动，就里面那些指示牌让她找了好半天，要不是他拿着手机和夏老师打电话，这个森林公园是出不去了。

　　但这件事，姜想静可以为自己找借口，“明明是指示牌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而且我找不到路不正常吗？西门进，要从东北门出，绕一个大圈子，得亏我当时拽着你玩那个碰碰车。”

　　林峥志宠溺地嗯了声，勉强认可她的解释，“行吧，系好安全带上路，这次路上不停也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快开吧，别磨叽了。”姜想静说着就把黄色蛋挞盒打开，午饭吃了碗焖面，味道一般般，林峥志说他会做，光想着他做饭了，吃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现在身处凉爽的车内，又想吃东西了，嘴馋地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尝一口，吃不下的全都塞到林峥志嘴里，吃得他肚子胀着，回去得加倍训练才可以把这两天吃的肉减下去。

　　“你们入伍前是不是还会带着小红花在身上，又没有拍照片啊。”姜想静好奇道，没亲眼见过林峥志穿军装，这次送他要目睹一番，光看墙壁上的照片总感觉和现实中的差距很大。

　　林峥志也觉得自己穿军装很帅，以前林母说他穿衣服显得人吊儿郎当，自从军装傍身，养成的习惯让人们都看到第二个他。

　　林峥志直接把手机递给她，左手转着方向盘进入人工道路，停在杆子前，接过通行卡，下一秒车杆上升，踩着油门一路向前进入主路。

　　“密码是什么？”姜想静都懒得猜，问出口就是想让他直接说，但这人卖关子，非不说。

　　手指依次按着屏幕上的数字，0629。

　　【跳出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接着又输她自己的生日，0504，最后跳出同样的字，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干脆放弃，“你就直接说吧，不是生日那是什么？”

　　林峥志嘴唇微张，目视前方，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我俩在学校第一次单独相处的那天晚自习。”

　　姜想静一下子就输入数字，1225。

　　二〇一二年的圣诞节，是两人在四班最后一排座椅和对方度过的第一个晚自习，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和同学们格格不入的姜想静放弃操场的活动表演，林峥志被自己老妈骂的心情不好也不高兴下去。

　　这是姜想静所能想到的事情，但林峥志却说出了她不知道的另一个故事。

　　“高三那年圣诞节，晚自习你趴在桌子上睡觉，白天连续五场考试累得黑眼圈都深了，拿着苹果趁人不注意贴了下你的脸颊，把那块碰到你脸的苹果吃了，后来换了这个手机要设置密码，就想到这一天，当成我们的亲吻。”

　　每到这个时候，姜想静都觉得老天要是对她再好一点儿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和可惜，和林峥志的开始不是分别又重逢，应该是从未分开过。

　　鼻尖泛酸地把袋子系紧，抿嘴满是委屈，林峥志安慰道：“缺失的时间会通过另一种方式补偿给我们，也可以当这两年的分开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