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色也诱杏》布乡雪兮

28、也许真相

　　刚一转头想要和李漫璟说些什么，就看见李漫璟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二字，他虽然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就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因为李漫璟表面上是看起来挺冷的，对其他人也挺冷的，但除了对他……
　　这是他明显能感觉到的
　　可即便如此，李漫璟遇到再怎么一些比较极端的是，从他的面部表情根本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可是，这次却表达的异常充分。

　　“喂，妈，什么事”李漫璟正和他的同桌收拾着书包，正收拾着就接来了电话。

　　“妈，你要说什么啊，我这边正收拾着东西，你等一下再说，那我先挂着电话啊。”。

　　李漫璟边说着边把几本书塞进书包，他的额头微微沁出了汗珠，全然没意识到电话那头的异样。

　　正在他要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从电话里面传来，那是林芸。

　　“儿子，妈想告诉你一件事，但却不敢说，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林芸的声音如同风中颤抖的残烛，断断续续。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妈你就说，我马上和同学。”

　　李漫璟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了正在整理床铺的邓尹杏，“我和同学还有约呢，这不期末考试完了吗……”。

　　电话那头依旧是吞吞吐吐，“儿子…，妈对不起你，妈不敢说。”。

　　“到底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李漫璟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我……”林芸欲言又止。

　　“儿子，你还记得你姨妈吗？”。

　　“姨妈……？”听到这个词，李漫璟的动作突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愣住了。

　　林浅，他那和蔼的姨妈，妈妈的姐姐，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亲人。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姨妈，她怎么了？我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每年生日她都会给我准备礼物来着，结果，今天她的礼物好像是不是晚了。”
　　李漫璟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妈，你这儿为什么要哭啊，是太兴奋了吗，她好不容易回来，毕竟在武汉。”李漫璟试图安慰自己，也安慰电话那头的母亲。

　　“没有，不是的，你姨妈早就给你准备好礼物了，就在你生日的前一天，他们刚好回来了，5月16日，你生日的前一天，她回来了的，她回来了的……回来了……然后，她去你们学校找你了的，但是，后面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为她去找你了，但是她告诉我说，不想耽误你在学校的学习，不想耽误你在学校与同学……的……的一起，还有什么我没有听清，但是……但是她说，她只告诉我说，你要好好的，然后把今年的生日礼物放在了家里面，在……在我这里，现在，你回来……”林芸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中艰难地挤出来。

　　“妈？”李漫璟的心猛地一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姨妈她，后面又回武汉了，被……被感染了，现在……也许，5月16日那日，你们应该会有最后一面的。”林芸终于说出了这个残酷的消息。

　　李漫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那种痛，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不知是喜是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那种感觉，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变得黯淡无光，原本欢快的鸟鸣声此刻听起来竟有些刺耳。

　　他的母亲林芸常年在外，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就像一阵风，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就算回来，也是每年过年，或者是国庆，甚至更久远。
　　李漫璟早已习惯了独自生活，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默默地承受着这份孤独。

　　除了母亲，姨妈就是他最亲的人了。他的世界很小，小到父亲的离去让他的天空塌了一半，他甚至都没怎么和父亲好好说过话，连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姨妈看他可怜，在他小学的时候就提出要把他接到家里住，可那时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倔强地拒绝了。
　　在他的认知里，其他家就是其他家，再怎么亲也隔着一层，始终是外人。
　　姨妈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说以后吃饭去她家就好，李漫璟勉强同意了，可他还是很少去。
　　8岁的他，就在孤独中学会了一手家常菜，当别的孩子还在无忧无虑地玩泥巴时，他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在油烟中找寻生活的温度。
　　他的家庭并不困苦，可他的心却时常被孤独啃噬，又像是生活在困苦之中。

　　但每一个有阳光的周末，都是他最期待的时光。
　　姨妈总会带着新鲜的食材，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他家。
　　姨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就像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姨妈会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在饭桌上给他讲有趣的故事，那些关于学校的趣事，那些充满爱与关怀的话语，是林芸都未曾给予过他的。
　　也正因如此，他和表姐的关系也格外好。
　　只是姨妈一家都太忙了，周末经常都要值班，以前还好，现在，表姐李解郁也有值班要上，一家人都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他们的使命，却也让相聚变得奢侈。

　　李漫璟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目光呆滞地看着周围。
　　桌上那本暑假生活练习册还摊开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上书包，连拉链都没拉好，书本的一角露在外面。

　　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每一滴，都像沉重的铅水，滴在他的心里，泛起无尽的悲伤。

　　他像突然惊醒一般，转身冲向门口，一路狂奔。
　　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校园里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他疯狂往外跑，冲出校门，他的眼中只有家的方向。
　　他是飞奔回家的，他连车都没有坐，仿佛只有奔跑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痛苦。

　　阳光炙烤着大地，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像是在为他的悲伤伴舞。
　　他的汗水湿透了衣衫，头发也被汗水黏在额头，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到了家。一进门，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家里有些昏暗，窗帘半掩着，透进来几缕微弱的光线。
　　林芸就站在客厅中央，面容憔悴，眼睛红肿。
　　她默默地指着面前的箱子，低声说：“这是你姨妈给你的，你看看吧。”说完，便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转身回她的房间了，只留下李漫璟和那个箱子。

　　李漫璟颤抖着双手抱起这个看似不大却感觉无比沉重的东西，那是一个30厘米左右的正方形箱子。
　　箱子里有两个布偶，还有……一沓信。布偶软塌塌地靠在一起，它们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
　　李漫璟觉得它们是那么轻，可它们占据的空间却仿佛无限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沉重的感觉，究竟是来源于内心深处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悲伤，还是箱子本身的重量，他已经全然没有感觉了。

　　他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抱着正方形的箱子，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箱子里的东西在晃动，那像是姨妈最后的呼唤，让他的心再次被刺痛。
　　他打开房门，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他轻轻地把箱子放在床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坐在床边，盯着箱子，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窗外，蝉鸣悠声，些许几片一落地。
　　总有歌声响起，那日的天气是刚好的，些许阳光明媚，却又泛了点黄，光的冷，在那一刻好像又凸显出来了。
　　邓尹杏望着这窗边的景，看着期末考试结束急忙收拾行李的学生，却成了一副别样的风景。
　　可他要等的，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知道今晚不能约了，李漫璟是不会
　　回头的。

　　邓尹杏也没有再追问，便拿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深深叹了口气后，他抬脚走出了校门。

　　刚出校门没多远，就看到了在路边等待的邓尹云。
　　邓尹云一眼就瞧见了邓尹杏，立马兴奋地冲着他招手，那灿烂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哥，你终于出来了……这次考得怎么样？”邓尹云蹦跳着来到邓尹杏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满是期待。
　　可没等邓尹杏回答，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疑惑道：“唉？李漫璟……李漫璟哥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放学吗，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还计划着考完试要好好玩一场呢。”。

　　邓尹杏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李漫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他……不知道，应该是家里有事吧。我走的时候，他早就走了。刚才他书包都没有拉好，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秒，我顺手给他拉上了。”。
　　邓尹杏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暑假生活练习册，那本册子的边角已经有些褶皱了，“嗯……可能也许大概，不久我们又得去他家一次。”。

　　“现在去不行吗？”邓尹云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反正今天中午就放假了，下午有的是时间，而且我们都放暑假了耶，现在去找他正好可以问问他怎么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

　　“不，现在估计不是个好时机。”邓尹杏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他抬头望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感觉到，那种事情……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不是我们现在去就能解决的。我们现在去，可能只会让他更加困扰，而且我觉得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邓尹云听了哥哥的话，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怎么办？李漫璟哥哥看起来很难过，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她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路边的小石子被她踢得滚出去老远。

　　“我们先等等吧，等他愿意和我们说的时候，我们再去。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些时间和空间。”。

　　“况且，他现在估计自己都没明白”。

　　邓尹杏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可他自己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从李漫璟离去的方向移开，心中默默为他祈祷着，希望他能早日度过这个难关。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而他们兄妹俩就站在路边，被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笼罩着，周围的热闹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走着走着，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迅速聚集，看来是要下雨了。
　　风也开始变大，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雨滴开始落下，打在邓尹杏的脸上、身上，有些凉意。

　　他们随后便就去了咖啡馆，没有回家。

　　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他虽然没有听清电话里面说了什么，但他只听到了李漫璟说着什么姨妈。
　　他的姨妈？他姨妈不就是李解郁的母亲吗？他姨妈发生了什么事？

　　李漫璟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床上那盏小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他手中的信。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仿佛这信是世间最珍贵又最脆弱的宝贝，稍一用力就会消失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信纸，开始看了起来。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神奇的钥匙，轻轻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和姨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同璀璨的星辰，在他的脑海中闪耀。

　　“小璟，当初要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但我现在看来，总觉得要写好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的这么突发奇想，但我想，也许是有太多事情想要说吧。
　　这封信可能会很长，长到我都没有的感觉，我觉得还是先从头开始写吧，不然到时候时间线很乱。
　　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你的父亲，或许可以说，又可以根本，你从来都没有这个父亲，可你要知道你的父亲是爱你的，我相信，这一点是林芸，是你母亲早就告诉了你的，我相信她会说的，但我们都不能说，你从小就很懂事，你的父亲真的很爱你，天底下没有哪一个父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但也不一定，你生在这个家庭，虽然是有爱的，但是却不能给予你，我们都感到很可悲，可是，你得先稳沉。你父亲给予你的爱，是再也不能表达出来的，这一点，我希望你永远记住，我以后肯定还会再说的，但希望在这封信纸上，可以停留的再长一点。
　　倔强的你，在8岁那年，应该是差不多8岁的样子，你拒绝了我，可怜的孩子，在那么小就已经学会了自立……是被迫吗？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就是，生在这个家庭有爱却不能表达出，就是我们家最难的事，你说有钱就是好吗？我们家这么大一个股东，随便一点股份就是钱，然后做着自己的工作，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成为医生，救死扶伤，成为警察……总之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医生警察赚的钱不多，我们家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找这些多余的工作做？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或许是你猜到了，在你十六岁这年，我想，我可以代替你的母亲说，我们一家，我们的上一辈，上一辈的上一辈，也就是你奶奶的母亲那一辈，那一代发生了太多事，我们的祖先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被人所救的，是他们拼尽了全力，所以这是我们家的一个愿望。
　　我们虽然都很忙，但是，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愿望，但愿你做自己吧，太累了，也许你会有自己的孩子，但请你别辜负了你的孩子。不要像我们这一代一样，一代又一代，太可怜了，给下一代的孩子，造成了多大的痛苦？我们谁都知道，可谁又敢说？每个职业都是尊敬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你做什么职业也罢，你做自己就是了，只要不违法，那就都是好事。
　　这么多年，你作为那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冷了，就像小说中的男主，你的存在，不知对另一半是否有利，但我请，你还是展现真实的自己吧，你从来都不是那样冷的，你为什么不做自己呢？特别是在初中的时候，永远是板着那样一张脸，满脸就写着一幅生人勿近，你那个时候有多少朋友？但好像朋友还是挺多的，可后来，我去学校见你的时候，就是你生日的前一天，5月16日，我去了你学校的，我看见了一个男生和你长得好像，只是他居然会笑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他笑，还是他坐在书桌面前，望着一个橘子，甚至望着一本书笑。我很奇怪，而那天我去你学校的时候，我看见你和另外一个男生嬉笑打闹。
　　那个男生长得也很帅，很像你，总感觉你们两个人的身上不一样，也许是我们女人的第六感，感觉你们的身上总是在联系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却又是一种强韧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个男生我也总感觉到很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
　　也许那个男生对你很特别吧，你从来不会和其他人，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从来不会有那么大的肢体交往，我相信他对你是非同一般的，所以你不可能未来会有孩子，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想了很久才敢写。你自然是不用担忧关于未来的问题太多，可是你得想好，你觉得特别的那个男生呢？万一……
　　后来，我就打看了你们学校的论坛，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翻来的，很早之前就看见了，上面有很多热门话题，虽然里面明显有一个热度降低了，但我还是能看得出，那天热搜就是你们两个，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早恋的，但我觉得你会了。早恋，这一方面我是不太反对的，不是影不影响学习，而是你不影响他，但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还没有在一起，看得出来，你只是在暗恋中，做一个卑微的暗恋者。小璟，你值得最好的，不要把自己放的太低，忘掉曾经的自己吧，去追求现在想要的。
　　我那天去你们学校的时候，我看见那个人了，孙年，论坛的事，我想就是他。这点我必须告诉你，也不要因为你，伤了那孩子。论坛里面有很多肮脏的话，我相信你是不会去理会的，同性恋者并不是他们所发言之。我想你并不是，你也许喜欢就是喜欢了，压根没有想那么多，这样的爱才最纯粹。
　　好了，我先不写了，你的姨妈要去武汉了！
　　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想……
　　想是没有想到的。
　　那载满了秘密，也满是回忆。
　　以为的书信，却成了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