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亮]时见幽人独往来》萧远堇

3、明月楼高休独倚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究竟要怎样的感情，才算是深情。
　　是有权势的时候，为他倾尽天下；还是颠簸流离的时候，为他飞蛾扑火。

　　自古，无妄的情感绊倒了多少豪杰，滚滚长江东逝水，半是离人泪。
　　从来情深意切，只在当下。

　　当下。
　　明月微醺，夜色凄迷。

　　周瑜双臂紧紧圈着怀里的人，也无暇顾及他是否会感到疼痛。
　　他把那人抵在墙上，俯身吻得狠厉。那是蛮横的掠夺，倔强的索取，只因心里那强烈的不安。

　　“我知道，你本不愿离开我。”

　　周瑜抬起头，在浓稠的夜色中，那人的眼睛如他的名一般，明亮得令人心惊。使他忽然觉得无所遁形，于是也无需慌忙。

　　他知他的胆怯，知他的悲凉，知他远不如语言所表达的那般自信决然。

　　他无力地将头埋进他颈窝。
　　——“诸葛亮，真的不能留下来么？”

　　周瑜的呼出的气体很暖，轻轻拂上他的皮肤。亮微微一颤。
　　——“不能。”
　　他深深闭上眼。

　　——“那以后还有机会抱着你吗？”

　　——“不知……”

　　“这样啊……”

　　最残忍的事，经常是被用最平淡的话语去谈论。
　　这世界上的极致总是相隔一纸，而其间的部分，却常常形同迥异、琳琅炫目。
　　就像最快乐的时候，看上去会像不快乐；最疼痛的时候，也往往麻木，仿佛不以为意。

　　还能见面吗。还能相拥吗。还能爱吗。

　　当情人没有了眼泪，彼此默然转身，走进此后再无边涯的寂寞里。

　　——“既如此，让我好好抱抱你。”
　　周瑜微微笑了。笑得哀伤，宛如负水一战。

　　他伸手解开了他发带。他将他抱起，轻轻放上床铺，珍重得一如怀捧稀世珍宝。

　　我不知这是否便是最后。
　　但我明白，天亮以后，山高水长，再难相见。如此，且一晌贪欢吧。

　　诸葛亮微微叹息，闭上了眼睛。

　　清晨。

　　直到听见那人轻微的阖门声响起，周瑜才终于睁开眼睛。
　　无声地平躺在床上。听见自己的呼吸，绵长而忧伤。

　　告诉自己，不要去看那人远去的背影。然而似乎闭上眼，就可以看得见。

　　他的白衣定然胜雪。他的青丝依旧如墨。他的眉，如远山。他的眸，亮似剑。
　　他的步伐，必定决然。身影却孤单。

　　不敢做承诺。怕被以为，是没有把握。
　　也无法开口让他等。怕万一，就此成为一己私欲的枷锁。

　　周瑜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有青锋三尺。他看见那人留在案前的纸笔，字如墨洒。

　　“问君何事诉归期，从此一别当经年。来日若蒙君不弃，相逢江花欲燃时。”

　　这天下，我会去平。
　　亮。
　　终有一日，我们必会相逢。

　　周瑜转身，走出居室。
　　东来有长风浩浩，拂过他眉眼。目之所及的地方，是长江之水，碧绿如蓝。

　　“诸葛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