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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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深夜，月亮升到他们的头顶。
从凯尔卓回到旅店的返回路程太长，出于某种突然的想法，杰洛特也没有找佣人们牵回那匹暂时顶替了萝卜位置的马。面对着如蛇般在山体上延伸而下的道路，猎魔人提议，他们可以找条“近道”下山。
但在走“近道”之前，他带着乌尔比安特地去询问了亚恩华德，哪里的山坡地势较缓，雪层既厚又结实。这个老练的侍从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还是给两人指出了方位。
乌尔比安能看出来，他其实有些犹豫，甚至带了点怀疑。但其实这些情绪都是不必要的，因为他很确定，在找到希里雅后，杰洛特绝对不会停留继续在史凯利杰。
而不管是猎魔人还是乌尔比安自己，他们两人都对凯尔卓，克莱特家族，甚至是所谓的“群岛之王”毫无兴趣。
随意地思考着这些东西，他顺着杰洛特的呼唤，走到那条所谓的“近道”边。
这是一条很长的山坡，厚厚的雪毯从他们的脚下一直蔓延下去，直到被下降的海拔从中间一剪裁开，不得不断在照不到月光的森林里。乌尔比安沿着树木的边缘看了一会儿，理所应当地捕捉到了从那间小旅店窗口里漏出来的灯光。
他还没有回头，杰洛特就走到了他的身边，带着两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厚木板，靴子底下的雪吱吱嘎嘎的响。
“我觉得你在我提出要走近路的时候就猜到了。”猎魔人开口的语气比刚才轻松地多，他露出一个相当小的微笑，把一块木板朝着同伴推过来。
“差不多，但要再迟一点。”这东西有些粗糙，乌尔比安抬手接住这块几乎比他胸口高的厚松木时顿了一顿，在雪片夹着风吹到脸上时眯了眯眼睛。
杰洛特哼哼笑了几声，把手里的木板放下，用鞋踩着边缘，又往坡下推了推。
没等乌尔比安说些什么，他左腿发力，微微一侧身，就顺着山坡滑了下去。猎魔人穿着黑衣的身影在雪地里显眼无比，他在冲出一道深色的轨迹，只在原地留下一个不浅的靴印。
一些碎雪被他的动作激上来，扑到与它们同色者的鞋面上，又嗦嗦啰啰地落回去，重新在地面上散开。
乌尔比安一时失笑，也将手边的板子踢倒，跟着他一同从凯尔卓堡垒滑落下去。
从这样高的山坡上滑落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他跟着杰洛特的路线一路下行，冲破浮在表面的雪层，又犁出崭新而锋利的印记。呼啸的风吹过头发，乌尔比安能感觉到别着的头饰在额边摇摇欲坠，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当他以肌肉发力，指挥着滑雪板飞跃岩石，带着冰冷的风与雪落在杰洛特前面时，在空中难得停滞的动作所带来的又是另一种感觉。他的心与灵魂一起被大地高高抛起，又因生命所有的重量而重新落下。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在他们离开山脉上的积雪，回到山脚处的森林里时，杰洛特看着身边同伴的脸，如此说道。
乌尔比安下意识用手背隔着面罩贴住自己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连口鼻处也有些湿漉漉的。
他的头发应该被风吹得很乱，那个头饰也早就在一次转向时飞到了不知道哪个雪堆里去，看起来甚至可能还有些狼狈。
但他现在确实感觉好多了，史派克鲁格的事被他随着风雪一同甩在身后，这让乌尔比安难得感觉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确实是一条好“捷径”。跟在杰洛特身后走进旅馆时，乌尔比安这样想着，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
他们拍掉身上的雪粉，重新换上各自装备的时候，杰洛特明显舒了一口气。
他把那套被洇湿的黑色礼服胡乱堆在椅子上，在自己的护甲里活动着关节，又努力舒展着肢体，满意地听到自己的骨头因为这些噼啪作响。
乌尔比安花在这些精致织物上的时间应该会比他久一点，猎魔人这样想着。但他刚蹲下来准备调整一下手甲，他一向精致的同伴就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神色自若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于是他也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吹了个呼哨，看着一匹他们都熟悉不过的马踢踢踏踏地从远处跑过来。
萝卜看见他们的时候亲切地打了个响鼻，她迈着小碎步靠近，在试图嚼乌尔比安的头发却被对方推开后依旧吹着气，想把被猎魔人拉住的脑袋拱到他这边来。
乌尔比安可能会对此感到疑惑。
杰洛特如此想到。
所以在他们穿过森林，越过山丘，朝着叶奈法所说的地点赶去的时候，他在一个拐弯时开了口:
“萝卜和我之间有契约，”他镇定地咳了一声，“不过，它找过来也是需要点时间的。”
听到他解释的话，乌尔比安在奔跑中扭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了点莫名，但还是对着马背上的同伴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杰洛特接受到了他的眼神，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里都没怎么说话。他们两人在沉默中加快了赶路的速度，直到听到前方传来争执的声音。
“你疯了，我说你疯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高声骂着，而叶奈法就站在他面前。
“是啊，怎么样。”作为被他指责辱骂的对象，女术士用手指绕着肩头的乌发，无所谓地回答道。
“你们的对话连岛的另一端都听的一清二楚。”杰洛特从萝卜的背上翻下来，介入了他们之中。
那个胡子灰白的老头，尔米亚，对他的话发出一阵充满着怒气的大笑:“那很好!这样全史凯利杰的人都会知道，范格堡的叶奈法是个小偷!”
“请你自重，德鲁伊。我没偷过任何东西。”叶奈法抬手挡住他咄咄逼人的步伐，“我只是借了个东西，并且一定会归还。”
“说的真慷慨!”尔米亚嗤笑道:“这有个小问题，面具一用过可就没价值了!”
当叶奈法因他的话扭过脸去的时候，这位坚持侍奉自然的德鲁伊面上的怒气不减反增:“更别说，你很可能会害死我们所有人!就连这片群岛都要跟着一同埋葬!”
如果真像尔米亚所说，使用面具的后果如此严重，叶奈法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你是不是说的有些夸张了?”看着他如此激动的态度，杰洛特上前一步，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杰洛特。这绝不是‘有些夸张’!”尔米亚猛的转过来面对他，把衔尾蛇面具的来历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根据神话，衔尾蛇当初创造这幅面具，是因为善妒的大海吞没了他的爱人。他无法承受与未婚妻分离的痛苦，所以打造了这一副面具来探看过往。”
对于尔米亚的话，叶奈法转过去的动作表示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女术士只是背对着他们所有人，低头看着脚下绵延不断的森林，一句话也不说。
乌尔比安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言语，小幅度地侧过了脸，注视着在边缘走走停停的叶奈法。
她依旧没有对德鲁伊的话语作出反应，但在又一次扭头后，女术士的手却抬了起来。
从威伦到史凯利杰，乌尔比安在这一路的旅程里见过这样的动作，不止一次。
“大海一得知这幅面具的存在，就立刻做出了回应。它放出风声，如果有人使用了这副面具，那就将招来大海的怒火。它的报复就是……”
“——啊!”
突然刺入这段解释的是叶奈法的痛呼，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掉落到地面上后发出的磕碰声。
“它的报复就是卷起海浪，淹没所有的土地，并淹死地上所有的生物!”尔米亚倏然回过头来，他高声说着大海的惩罚，冲到叶奈法的身边，在女术士伸手之前一把捞起了衔尾蛇面具。
意识到自己再无可能使用这件东西，叶奈法咬紧了牙齿。
她的五官哪怕是这个时候也依旧美的惊人，但在这使人晕眩的容貌下，她的每一寸皮肤却都涌现出令人畏惧的愤怒来。
“把它给我。”她开口的声音比凯尔卓堡垒顶端的冰雪更冷，乌尔比安注意到她看向杰洛特的动作，还有她从腰后抹过后手中的寒光。
在守灵夜之前，杰洛特还在那间旅馆里和种类繁多的礼服作斗争的时候，曾经简短地向他介绍过叶奈法。
她天赋异禀，意志坚定，如果要把她会的魔法一一列出来，那世界上都找不到能写下那么多文字的纸。除此之外，她还是一名少见的，精通防身术且擅长使用冷兵器的术士。
如果她真要动手，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讨不到什么好处，衔尾蛇面具最后也一定会到她的手中。
既然双方的目标都是要找到希里雅并保证她的安全，那么彼此间起冲突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如果有别的办法可以知晓那片地方当时的情况呢？”思索之下，乌尔比安开口如此说道。
虽然这个办法他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但两害相重取其轻，如果能既向德鲁伊一方卖个好，又能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那为什么不去做?
如果他的梦确实与所谓的“梅露辛的变化”确切相关，那用这个方法的成功率甚至还可能更高。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