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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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县，晏家宅院。
阿婆早已备好了午食等候，夫妻俩净过手，晏时蕴推着卢晚茵坐下，起身布菜盛汤。
“莫再想铺子上的事，先好好吃饭。”晏时蕴道。
卢晚茵：“这些时日我不至于不明白，暂且等着吧，人总有藏不住的时候。”
晏时蕴笑笑：“夫人所言极是。”
近来，铺子里遇到些麻烦，不难解决却零零碎碎的恼人，若是生意场上的敌手可不会这般磨蹭留有余地。
卢晚茵多思，隐隐约约的有了其他不好的猜想。一想到还在远游的女儿，她心头似压着一块巨石，烦闷时就怨起自己当初的心软。女儿和她师兄，在她眼里终究是孩子，山林中长大的人心性简单，在外行走保不准有吃亏的时候，更不说江湖纷杂，刀剑无眼。
妻子的不安晏时蕴明白，可自得了素慧大师的箴言，知晓女儿自有一番造化，他惶惶多日未眠后便叹息着看开了。他家小晏璇可是数次挺过了鬼门关的人，福气都在后头呢。
晏时蕴宽慰妻子，哄人吃好喝好把自个身体顾好才是。
夫妇俩说着体己话，阿婆见了便拽着一旁小荷的衣领欠身退下。小丫头正侧耳偷听，被阿婆瞪了眼不大情愿地往外走。
跨过门槛之际，两人迎面对上一脸肃容的男人。林靖一手提着一个包袱，一手拿着信，大步走近。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荷露齿一笑，也不管阿婆使的什么眼色，蹦跳着随她去了。
晏时蕴方坐下，见人进来，瞧他脸上神色几许，笑道：“阿靖来了，刚好一起用饭。”
林靖上前颔首，呈上手中的东西：“回时恰好碰上了驿站的人，说小姐托人送来了信和包裹。”
卢晚茵微垂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
“快，快拿于我看看。”
林靖应声，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欣然，晏璇的再次来信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十日前，有一人飞马赶来晏宅，气定神闲拿出信物并两封信笺，因着认出晏璇笔迹，林靖盘问过后才将人迎入院内。
“想必您就是晏姑娘口中的林管家，姑娘交待了，要我带上您的回信方可上路。”那人道。
林靖诧异，待拆了那封独写于他的家信，心潮如掀起的巨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遥远的掩埋的晦暗过去，在这一天毫无预兆地被揭开陈旧腐烂的假面。
信中，晏璇用词轻快，除却对往事的好奇，字里行间无一分对他的质询。急切、茫然、愧悔，诸多情绪混杂快要将林靖淹没，他不知晏璇遇到了何人，是敌是友，他的劫自当他自己扛，万不能叫人欺她伤她。
司珩……
只忆起这个名字，胸腹间似燃起一簇暗火，隐痛随着不存在的伤口流窜四肢百骸，林靖垂头间已握紧了拳头。
“不省心的丫头……”静默间听卢晚茵哼了声，她不断轻抚着信纸一角，似压不平般用力，“阿璇说他们快到地方了，一路上多有偏僻，之后的来信可能会迟上些日子。”
晏时蕴点头：“一路平顺便好。”
卢晚茵：“虽说都是治病救人的事，可是也走得太远了，难道别的地方就没个顶用的大夫？”
“大夫有，医术好的少有。”晏时蕴道，言语中不无骄傲，“谁叫女儿是孟先生的徒弟，将来名震四方也说不定。”
“那些劳什子名声，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要女儿好好地待在身边。”
“算了。”卢晚茵又是一叹，“以她的性子，不喜欢的事谁都不能勉强了去。”
“阿靖。”卢晚茵侧头喊了声。
林靖不觉心头一凛：“夫人，何事？”
卢晚茵指了指一旁的包袱：“阿璇说，里头都是她调配的一些药，林林总总不少，这里你最是擅长，清点后就放在药房吧，若是给院里人的，你给他们便是。”
说着，她从信封中另择出一张单子递给他。
“是。”林靖接过，顿了顿问道，“夫人，小姐……她可有提别的？”
“有，你还真是懂她。她呀，叫你继续帮着照顾后院的药草，抽空再去一趟梅宅，她有东西要给小彦。”
林靖等了会，卢晚茵没再说什么，一脸浅笑看着信纸。
晏时蕴有些吃味，嘀咕道：“每次闺女只在最后才想起我这个爹来。”
“瞎说。”卢晚茵嗔他一眼，“她小时候你被马车压坏了腿的事她还记着呢，说最近在炼制膏药，下回就能送来让你试试药效。”
“给我的伤药？”晏时蕴愣了许久才记起某桩旧事。
“这孩子！那一点旧伤早好了。”
晏时蕴眼含笑意等着妻子先读完信，却见她眉头一扬，脸上非喜非怒显出几分怔愣。
“怎么了？女儿在信中说了什么？”
“咳，没什么。”卢晚茵回神，将信纸往怀中按了按，“一些女儿家之间的贴心话，这后半截信就不便给你看了。”
晏时蕴摇头：“神神秘秘的，如何不能给我看了？”
卢晚茵睨着他，刚一瞬间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神情。别看她家这位先前轻声软语安慰人，若此刻让他知晓女儿已心有所属，还与那人朝夕相对在外闯荡，还不得立时跳将起来，闹个人仰马翻。
女儿倾诉心意，她既意外又不意外，所以还能维持住表面镇定。
卢晚茵想着，朝林靖投去一眼，两小只间的情谊，阿靖怕不是早有察觉，当日难得听他说了好些孟小子的好话。
林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遂以眼神询问。
卢晚茵：“阿璇他们这一路走得顺畅，也多亏有她师兄在。阿靖，你说是不是？”
“啊……”
林靖听着卢晚茵这般凉凉的口吻，稍一琢磨明白了什么，他想了想道：“不瞒夫人，多年前那孩子来求我教他武艺，发誓要护一人周全。”
雾山上住着的一直只他们师徒三人，孟珎又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他要护着的人能有谁。
多年前是几年前？他多大？卢晚茵沉吟，想起女儿失踪众人遍寻不着时，恰是他将人送了回来……在晏家时，他更是沉静守矩，是以她也没察觉出一丝异样。
到底是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认定女儿乖顺被他拿捏，还是暗藏心意，伺机等待？
想他举止间确无轻浮鲁莽，默默对她家女儿一个好……卢晚茵骤然升起的那点不快慢慢压了回去。
不明所以的晏时蕴左右望了望：“孟珎从小倒是个稳重的，有他在是令人放心些。”
卢晚茵拿勺，淡定喝了口汤：“少年人当如是。”
林靖 ：“……”
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他还是少说为妙。
*
“咕咕咕——”
沉闷的振翅拍打声随着一串怪叫在头顶响过，晏璇拧着眉心动了动。
后颈的钝痛犹在，好在身体没其他异样。周遭一片昏暗，晏璇辨不清是因为太阳落山了还是她所处的地方本就在暗处。
她似乎靠坐着一棵大树，手指在背后能摸到斑驳粗糙的树皮。记得失去意识前，她和任铃铃在一个院子里，遇到了去而复返的苍翊……
是哪个混蛋偷袭她？
几乎是每一次，吸引火力便罢了，可她在一群天龙人面前，偏是个易碎的脆皮瓜，实令人火大。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宿主，我在呢。】
小九幽幽如一缕萤火出现在晏璇面前，暗淡的只能照亮巴掌般大小的范围。
晏璇微眯了眯眼，脚下是带些潮湿的枯叶，四周高低错落的暗影，此处像在密林深处，压抑昏沉的感觉或许是遮天蔽日的繁叶所致。
小九：【宿主，你昏睡了好久。醒来了怎么没唤我一声？这儿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晏璇：【不是还有你在？什么都没有才可怕。】
她说着，手在身上各处摸索了一番，发现裙下摆被撕裂了几个口子，腰间百宝袋仍在。
晏璇：【我怎么会在这？任铃铃他们呢？】
小九：【任铃铃被绊在了原地，是——】
忽的，远处枯枝被踩的嘎吱声盖过了小九的声音，沙沙沙的直向着晏璇而来。
“醒了？”
晏璇一顿，对这道清脆的女声很是耳熟：“十一？”
“是我。”
对面应了声，伴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晏璇隐约感到有人影从身边晃过，没一会有火光渐亮，在她的左前方有一个燃起的小火堆。
十一穿着她那身标志的黑衣，从上到下只露出反着焰光的明亮大眼。
她鲜少现于人前，想是她晕了之后发生了些意外，十一才将她安置在这。有熟人在，晏璇更没什么怕的，抬头对人笑笑，然而一偏头，不期然对上另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瘦削的脸庞像是木偶刻出来的冰冷。
“乔、乔羽？！”
“哦，她也醒了。”十一不以为意，手中捧着把类似芭蕉叶的东西向她走来。
十一与乔羽，她们两个倒是有些特质上的相似，可凑在一起能相安无事，晏璇有些迟疑。她回望那人，适应了黑暗中的光亮后，方看清乔羽是跪坐着的，双手背在身后，身前横亘着几道指粗的藤蔓将她围了个结实。
晏璇：“……”
十一已走到跟前，说道：“怕他们又暗地里害人，都绑了。喝一些吧，我尝过了，没毒。”
她手上好几层蕉叶重叠包裹，盛了不少清水。
晏璇舔舐了下嘴角，确实感到些干渴，便接过啜饮着润了润嗓子：“谢谢。”
只是，她的脑中也闪现过两字……
他们？是谁？
“你记得我的名字。”
响起的说话声没什么起伏，是那人独有的说话方式。
十一在旁道：“你要是不想听她说话，我可以点她的穴。”
她睁着她的大眼，问得认真，晏璇一时语塞，随之笑着摇了摇头。
乔羽不是那个聒噪的敬澈，她并不讨厌。
晏璇：“听苍翊喊过就记下了。”
乔羽：“哦。”
她顿了好久没再开口，大约只是想同她打个招呼，印象里她就是个如影子般沉默的人。
晏璇想，还是自己主动问来得快些。下一瞬，却又听对面传来了声音。
“他还是个孩子心性，有时做事糊涂没分寸，晏姑娘不要介意。”
嗯？
晏璇微微张嘴怔愣，乔羽说的“他”不会是那个人吧……
“哼！”十一双手环胸在晏璇身侧坐下，讥讽道，“七年前孩子心性，这过了七年还是一个德行，难不成他脑袋被驴踢过，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乔羽瞥了她一眼未语，仍是看向晏璇。那眼神就如同给自家犯错孩子道歉的老母亲才会有的殷殷恳求。
晏璇无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臂膀。
熊孩子苍翊？真是有些荒诞的可笑。她既惊叹于冷然的乔羽会说出这样的话，又不无失望地发现无论哪儿为人开脱的话术都差不多。
“我如何能介意？”晏璇微勾嘴角，语意柔柔，“苍少主动动指头就能叫我死生不能了。”
“嗯，他有病。”乔羽点头，“所以，晏姑娘也让他尝过死生不能的滋味后，便原谅他这次吧。”
晏璇有点懵：“什么？”
衣袖被人扯了扯，晏璇侧眸见十一朝着前方丢了块石子，好似砸到了什么发出短促的闷音。
“瞧见了吗？”她抬了抬下巴，“说那么多，这女人是想叫你给他解毒呢。”
瞧见什么？
晏璇随着十一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半片袍袖若隐若现，她往前伸了伸脖子，一张不辨神色的人脸乍然入眼，晏璇倒吸口冷气，跌坐回树干靠着。
这看不清方向的四周，到底藏了几个人！
十一颇为贴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别怕，没解药他一时半会醒不来。”
“醒了，他们也动不了。”
十一语调轻快，不难看出她心情不错。任谁遇到对头落在自己手里时不觉畅快的。
“哦，这样。”晏璇抿了抿嘴，小声道，“可是，我没下毒啊。”
乔羽：“……”
十一：“……”
不过一点半成品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 7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