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梦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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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晚饭吃得高兴，闵轻舟听着耳边’饕餮‘电子童音的播报，积分增加了不少，内心更是愉悦。
李梦秋将闵轻舟送回酒店后，好多年未曾做过关于以前的梦了，可能是闵轻舟的饺子的味道太好，和曾经母亲跟小姑姑学的味道太像，勾起了她太多曾经的回忆，让她这一觉如同回到了往昔——
李梦秋红着眼圈从家里走了出来，抬起头看了看天，毒辣的太阳照得她睁不开眼睛，红肿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阳光的热和疼痛的热交织在一起，却没让李梦秋觉得温暖半分。
她本不想出柜，想和宋嘉禾在父母面前维持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关系，之后慢慢渗透自己不恋爱不结婚，让家人慢慢适应。可是无意之间被母亲打扫时翻出了日记和约会时与宋嘉禾拍的照片。
照片上两人举止亲密刺激到了父母的眼睛，日记上的话语充斥着他们的大脑和心脏，将她叫回家对峙。李梦秋一进门就被父亲将自己的日记本和照片狠狠仍在了她面前，质问她。
当那些证明她与其他人的恋爱不一样的证据摆在眼前时，她先是慌了神，“嗡”的一声大脑又缓慢清醒，随后坚定地在父母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女生。她和宋嘉禾高中相识相恋，一同走过了大学毕业。她虽然没想过跟父母出柜，但是被发现了也没想过要遮掩。
父母的反应都在预料之内，李梦秋可以理解，但心脏还是一阵阵抽痛。
不知走了多久，李梦秋看着前面就是公园，天气炎热，公园里都没什么人，李梦秋抬腿就接着往里面走。这时接到了宋嘉禾的电话，宋嘉禾听她声音不对，便不顾阻拦地急忙过来，让她在原地等她。
李梦秋在公园找到了供人休息的椅子便坐了上去，椅子被阳光晒得发烫，她却浑然不觉，后背都靠在了椅背上，皮肉如炙烤一般。
渐渐地，李梦秋适应了椅子的温度，闭着眼睛仰头感受着眼前的的橘红，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才摆正了头睁开了眼睛。
虽然刚才闭着眼睛，眼前却还是被阳光照得眼前发花，她使劲闭了闭眼睛，才看清已经跑到她面前蹲下来的宋嘉禾。
宋嘉禾见她红肿的脸，眼眶倏地红了，李梦秋扯着嘴角朝她笑了笑，结果“嘶”的一声，刚刚麻木的脸顿时生疼。宋嘉禾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李梦秋倾身凑向宋嘉禾，宋嘉禾抖着手想扶上碰一碰李梦秋红肿的脸颊，却又不敢碰，就这么靠近不贴上地停在脸颊旁。
“疼不疼？”宋嘉禾的眼眶里的泪水随着说话滚落出来。
李梦秋见状连忙将人拉起，挪了挪让人坐在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握住对方没有贴上自己脸颊的手，用手背擦了擦对方脸上的眼泪，轻声道：“不疼。”
闻言宋嘉禾涌出的眼泪更多了，抓住了给她擦泪的手哽咽道：“骗人。”
李梦秋酸涩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将人拥入怀里，直到此刻她的心脏仿佛终于有了实感，不再飘飘浮浮的悬在空中。
两人不知道抱了多久，宋嘉禾才终于开口问怎么回事。
“我爸妈发现了”，李梦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宋嘉禾的脊背，自嘲地笑了一下，“当时脑子一抽就直接告诉她们我喜欢女生了。”
宋嘉禾没有打断，安静地靠在李梦秋怀里细细地听着。
“我知道他们接受不了，本没想告诉她们，结果我妈打扫我房间时看见了我日记还有我们的照片，但我觉得我只是谈个恋爱，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宋嘉禾听着李梦秋越说语速渐渐变快，她轻轻捏了捏李梦秋的手，李梦秋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他们觉得我有病，要送我去医院。”
宋嘉禾听到“医院”两字从李梦秋怀里坐起身来，看着李梦秋，细眉紧蹙道：“去医院？”
李梦秋握着宋嘉禾的手紧了紧，红着眼眶点点头道：“嗯，我不去，他们让我滚，就当没我这个人。”
宋嘉禾也攥紧了李梦秋的手，红着眼睛语气却坚定道：“你不能去。”
两人在公园坐了良久，宋嘉禾经不住晒就带着李梦秋回了自己家。
李梦秋与宋嘉禾都刚毕业，宋嘉禾父母接济了宋嘉禾买下的这间小公寓，宋嘉禾给李梦秋找来冰袋敷脸消肿，之后李梦秋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被父母送进医院怎么都跑不出来，宋嘉禾因为她而被牵连，走在路上就被指指点点。
吓得她惊出一身冷汗，坐了起来，宋嘉禾因为她的动作而醒，朝李梦秋拱了拱，睡眼惺忪地询问：“怎么了？”
李梦秋调节好呼吸，又躺了回去将宋嘉禾揽在怀里道：“没什么，做了个乱七八遭的梦。”
宋嘉禾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李梦秋想起梦里的一切怎么也睡不着，医院昏暗的走廊她穿着病号服跑不出尽头，宋嘉禾本该安逸的生活因她而打乱。宋嘉禾父母是知识分子，小有名气，她从小被养的娇气却不骄纵，走在路上总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李梦秋只觉宋嘉禾跟她在一起委屈了，宋嘉禾却说跟你在一起我才是我。
李梦秋在宋嘉禾这休息了几天，便去找工作，不出一周通过了一个公司的面试，她本想自己再租个房子，宋嘉禾却执意她住在这里，不想她额外浪费钱。
半年时间李梦秋便颇得上司青睐，在公司站稳脚跟，她在公寓里兴奋地跟宋嘉禾说着自己的成就，宋嘉禾虽然面露疲态却仍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李梦秋说着自己的未来规划，说着她们的以后，眼神里的光彩熠熠生辉。
“我们以后可以将这里的房子卖了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这样你能住得舒服点。”李梦秋喝了一口啤酒，“不出两年我就能继续晋升，五年之后我经验就积累得差不多了，就辞职出来单干。”
宋嘉禾拿着啤酒罐碰了一下李梦秋的罐壁，“恭喜！”
李梦秋将酒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好像终于下定决心般试探性的开了口，“小禾，以后我赚了更多的钱，你会不会考虑跟我一起到国外生活？”
在宋嘉禾略微疑惑的目光中，李梦秋咽了咽口水接着开口，“去一个认识的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宋嘉禾沉默半晌没说话，李梦秋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笑了一下，要将这话遮掩过去，“嗐，我就随口一……”。
“可以考虑。”宋嘉禾看着李梦秋，轻轻一笑开了口，打断了李梦秋后面的话，让李梦秋拿着啤酒罐愣在原地。
宋嘉禾旋即轻轻蹙眉问道：“你爸妈又给你打电话来了？”
李梦秋又给自己关了口啤酒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一直没理，无非就是劝我回去，然后带我去看病。”
李梦秋母亲在李梦秋离开三个月后，第一次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去，说：“你这孩子，你爸当初在气头上，说的气话怎么能当真呢，听话，快回来吧。”
李梦秋听着母亲的话眼睛发酸，半晌，哑着嗓子开口道：“妈，您和爸是想让我回去看医生吧。”
母亲在电话那头呼吸一滞，随后呼了一口气，笑道：“你不愿意去医院就不去。”
李梦秋缓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匀，母亲又说：“你爸三叔家有个哥哥还记得吗？”
李梦秋“嗯”了一声，只听母亲语气欢快，可能是觉得女儿终于听劝了，继续道：“他刚从市医院调过来当副主任，你回来可以见……”。
“妈”，李梦秋听到这冷声打断，“你们果然没放弃，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去的。”
“就回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母亲在那头焦急起来，父亲恼怒的声音突然不远不近地响起，“我就说别给这个白眼狼打电话，你偏不听。”
李梦秋听着电话另一端嘈杂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母亲又劝，父亲时不时不满地大声说一句什么，李梦秋一直没说话，她闭眼，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复又张开眼睛道：“妈，不用劝了，我没病，我不会回去的，之后就别打过来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李梦秋挂断之前，听见父亲的骂声，“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有本事这辈子也别回来！你……”。
“滴”的一声，父亲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梦秋又时常想起那天那个冗长沉重的梦，时常让她喘不过气。
临近年关，公司有点忙，李梦秋最近总是加班，每次回来宋嘉禾都在等她，她说过让她早点睡，可宋嘉禾却不肯。
宋嘉禾最近总是有点闷闷不乐的感觉，有时会红着眼，总是面露疲惫，李梦秋由于最近实在太忙，问她也只会说没事，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再和宋嘉禾好好聊聊。
这天是公司年假的第一天，宋嘉禾回家看望父母，她父母知道宋嘉禾喜欢女生，虽不太赞同，却也一直没表现出不赞同，尊重宋嘉禾的意愿。
李梦秋想过去看望宋嘉禾的父母，就当是去朋友家玩，却被宋嘉禾不轻不重的岔过，说之后再说。
李梦秋在楼下闲逛，正准备回去时遇见了宋嘉禾的母亲。
李梦秋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跳了一下，但还是上前跟宋嘉禾的母亲打招呼。
“梦秋回来了？”宋母和善地对李梦秋笑了一下，招呼她上楼，“快上楼，最近越来越冷了。”
李梦秋随宋母上了楼，却一直不见宋嘉禾，莫名心慌，还是笑着对宋母说：“最近一直受嘉禾照顾，本来想过几天去看您和宋叔叔的，前段时间太忙，没倒出空来。”
李梦秋话锋一转，笑意不减，询问道：“嘉禾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宋母端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笑了笑道：“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但是你们这样不合适，所以我想你能主动离开嘉禾。”
李梦秋闻言，笑着的嘴角渐渐变成一条直线，宋母继续道：“我们都知道嘉禾喜欢女生，但是只要她不谈恋爱，谁会知道呢？以后找个人嫁了，照样可以正常生活。”
李梦秋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问道：“所以，您和叔叔征求过嘉禾的意见吗？”
宋母笑意更深，略带责备的看来一眼，仿佛只是看着晚辈犯了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轻轻地责怪，“你们还年轻，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怎么就能山盟海誓了？你们这样也不被社会容忍，最终受苦的还是你们，你要是真的喜欢嘉禾就应该放手，让嘉禾回归正常的生活。”
李梦秋脑海里骤然回想起那个梦，咬着牙不说话。
宋母起身要走，“话我已经点到为止，之前我也和嘉禾谈过……”说到这，宋母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你好自为之吧。”
李梦秋送走宋母，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想给宋嘉禾打电话却没那个勇气，她想起宋母走之前说的之前和宋嘉禾谈过……，小禾她……是要和她分开吗？
李梦秋想起最近宋嘉禾所有的不自然，心疼地皱了皱眉，深呼一口气，决定给宋嘉禾打个电话。
电话打了几个一直没打通，李梦秋听着手机里断线的嘟嘟声，内心莫名烦躁，更多的却是发慌。
李梦秋第二天也上门找过宋嘉禾，宋父宋母也招待了她，问她怎么来了。嘉禾最近有事，去亲戚家了，暂时回不来。
李梦秋说：“我想好了，如果嘉禾想要分手过普通的生活，那么我愿意离开，只是想最后见见她。”
宋母一笑，又叹了口气，替她可惜道：“嘉禾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有急事就先去忙吧，嘉禾回来我让她跟你通电话。”
这时有个房间发出巨大的声响，李梦秋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宋父宋母起身要送客，这时宋嘉禾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李梦秋神色一凝，不顾宋嘉禾父母催促她离开，径直走向宋嘉禾发出声音的房间。
这时房间门终于被“砰”的一声打开，宋嘉禾从里面跑了出来，身后有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她歉意地对宋父宋母说：“抱歉，我没拉住宋小姐。”
宋嘉禾哭肿了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李梦秋，紧攥着她的手腕，瞪着她道：“我没说分手，不能分。”
然后拉着宋嘉禾往前走了两步，面对自己的父母，“爸，妈，你们明知道我喜欢女生，还要让我跟男人结婚，我明确拒绝过很多次了，我不结婚。”
宋嘉禾顿了顿看着脸色难看的父母道：“你们说尊重我，但是真的看见我和女生在一起你们不舒服，我可以理解，你们不愿意看，我离你们远一点就是了，我不可能跟男人结婚就喜欢男人了。”
宋父瞪眼道：“那你就答应我们后来的提议，我就让你们在一起。”
宋嘉禾感受到李梦秋因为父母要她结婚时手一僵，她握紧了李梦秋的手，继续对父母说：“我也不同意你们说的和男人结婚后随便我找女人谈恋爱，我不想搞形婚。”
宋母不赞同地说：“人家可以形婚，为什么你不行？你给我们生个外孙，跟梦秋怎么谈恋爱也没人管你。”
宋嘉禾已经被这些话烦了无数遍了，“形婚是那些因为父母和身边的人不知道而做的形式，而不是为了给你们生个孩子的工具。”
“人就是要繁衍后代，不然你想让我们宋家断子绝孙？你这样就是大逆不道。”宋父气的嘴皮发抖，“我们这样也是为了你好，没有孩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宋嘉禾还想说什么，李梦秋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走上前道：“叔叔，不好意思我插句话，我觉得人活着的目的不应该是繁衍后代，你们说着是为嘉禾好，却要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你们觉得她会开心吗？她不想结婚，还逼她结婚，让她以后每天面对一个不喜欢的陌生人郁郁而终度过一生，那样你们就满意了吗？”
宋嘉禾看着站在她前面的李梦秋出了神，仿佛最近的烦心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只听李梦秋说：“嘉禾是你们的孩子，而不是你们想再要一个孩子的工具，你们说社会不会容下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就离这里远远的，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如果嘉禾愿意，我可以带她出国。没有孩子，我也可以给嘉禾养老送终。”
李梦秋转头对宋嘉禾笑了笑，又看向宋嘉禾的父母说：“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我们相互扶持，办法总比困难多，形婚实在不可取，这和骗婚有什么区别，我想不仅嘉禾不愿意，被人知道了，您二老面上也过不去啊！”
最后，宋嘉禾父母依旧不赞同，却没有继续关着宋嘉禾，却也没说不让她形婚了。
李梦秋带着宋嘉禾回到了小公寓，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该早点去找你的。”
“我们出国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李梦秋咳了咳，说了前两天宋母找她的事，然后询问宋嘉禾，“所有，你前段时间状态不好，就是因为叔叔阿姨要你形婚？”
“嗯。”宋嘉禾叹了口气道：“你那段时间太忙，所以就没和你说。”
“对不起，我该多问问你的。”
“你问我，他们的想法也不会变，这样的事情早晚会发生，以后可能会经常发生。”
李梦秋不再说话，沉思了好一会儿，想起刚才宋嘉禾说的出国，“我年后准备好交接工作，我就辞职，我们出国。”
“你才刚起步。”宋嘉禾为刚才冲动而说的话懊恼，“我刚刚随口说的，我们再等几年也不迟，我们换个地方住就行。”
李梦秋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早有出国的打算了，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出国重新开始。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对不对，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为了不被其他人投以异样的目光觉得我们有病，为了我们双方的父母不在看见我们而心烦，总想办法让我们做他们认为对的事。”
果然宋嘉禾的父母还是经常找宋嘉禾谈，李梦秋的父母也不曾放弃让她回去。
这年过年异常的寒冷，冷风平等地席卷着大街小巷。年后，李梦秋做好交接工作递了辞呈，两人携手登上异国他乡的飞机。登机前，他们看了看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虽有不舍，却不再回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