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处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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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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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浑一家都被太后下了旨意斩杀于菜市口。
张佑得知消息的时候，愣怔了一会儿。
又死了一个仇人。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可他不知道怎么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乙浑死的那天正值他旬假，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袍，买了些纸钱和酒水，带着几个护卫往南山去。
南山是座荒山，因为无法耕种，才成了荒山。当年宗爱死后，张佑就悄悄把干爹葬在那里。
宗爱的墓碑前，张佑种的槐树已经有成年男子那么高，可宗爱的墓前却总是很干净，连杂草的都没有。
张佑这些年忙于报仇，已经很久没来了，但他知道是谁打扫的。
刘尼。
除了他，没有旁人。
张佑让侍卫站远点，他要和干爹好好说说话。
张佑拿了一坛子酒，喝了一半，另外一半倒在坟墓前，“干爹，害过你的人都死了。你在这儿经常能见到刘尼吧？我早就知道他老了疯了傻了，老是来给你扫墓。我清楚，你要是泉下有知，不想让我动他。我没动，你放心吧。等我死了，我就让人把我埋在你边上，我死了，再去孝敬你……干爹，我，我真的……我真的累了，我有些想你了，爹。”
“呜呜”的山风掩盖了张佑的哽咽声，侍卫离得太远根本无法听见张佑在说什么。
只有几只乌鸦高高地盘旋在山林上空，叫声凄厉。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动物都有感恩的心。
张佑却没有机会报答宗爱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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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年幼，冯雪在朝堂上联合朝臣除掉乙浑，让魏国的最高权力实现平稳交接，显示出了她非凡的才能，冯雪理所当然地成为能够垂帘听政的摄政皇太后。
冯雪继任之后，立刻为枉死的杨宝年、贾爱仁和张天度三人，宗亲拓跋郁，元老陆丽平反，抚恤其家人，特别封陆丽长子陆定国为东郡王，将远在边疆镇守的源贺调回京城，升源贺为太傅，掌握全国兵权调动，启用八旬老者，已经致仕的高允，让他掌握天下文书和朝廷诏令。
魏国几任皇帝接连被权臣杀死，冯雪思虑了很久，她认为还是教化不够，汉人所倡导的君臣父子，伦理纲常这样的儒家文化，才是国家稳定的思想根本。
鲜卑并没有这样的文化，冯雪敕令魏国各郡建立郡学，教化学子。
一时间，魏国欣欣向荣，朝堂上的危机被转化为机遇，四海之内，皆对冯太后心悦诚服。
冯雪处理朝政游刃有余，只有一件事，令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全面掌握朝政的第一年，就有一位世家之子，在家中自刎，留下一封认罪书，承认当年的冯家灭门之案与他有关。
此人与冯邈一同外出征战，发生分歧，心中愤恨，诬陷冯家叛国，最终造成冯家满门被灭。
只是这人没想到冯雪能这么厉害，不紧能做皇后，还能做摄政皇太后。
这人想着与其等冯雪自己查出来灭门仇人，不如自己自刎谢罪。
冯雪见到这份认罪书，心中多年的疑问终于解开，当即下旨处死此人三族宗亲，其同姓亲族三代内不容许做官。
此人家族从此式微，终北魏一代再未兴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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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执政的第三年，这年冯昭仪此时已经快六十岁了，她近来常常感到身体不适，经常梦到少年时候的事。
当年她嫁入魏国的时候，燕国还没有灭亡，十五岁以前的冯昭仪叫冯柔，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公主。
她的母亲是皇后，长兄是太子，冯柔出身高贵，地位稳固，父兄宠爱，不谙世事，岁月静好。
可惜，魏国兵强马壮，磨刀霍霍向燕国。
为了延缓魏国铁骑的步伐，冯柔作为燕国的嫡公主，需要与魏国的国君结两姓之好，就这样，冯柔被父兄嫁给了年长自己二十岁的太武皇帝。
太武皇帝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在他的带领下，魏国前所未有的强大，几乎统治了整个北方，最后连燕国也被太武皇帝攻克。
冯柔的兄长冯朗也跟着投降到了魏国，封了爵位，做了郡公。
冯昭仪知道兄长来了，觉得这样也好，国虽破，家未亡。
冯柔常常在想，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绝世英雄，怎能不心生爱慕，怎能不想让他只爱自己一个人？
但让坐拥万里江山的皇帝只爱一人是可笑的。
冯柔虽然有着堪称倾国的容颜，但这也只让太武皇帝多宠爱了她一阵子而已。
太武皇帝有着许许多多的女人，有几个国家的亡国公主，譬如冯柔和赫连氏三姐妹，也有魏国贵族公卿之女，譬如早逝的太子之母贺氏，太多了……
冯昭仪一开始还会为那些年轻的面孔抢夺太武皇帝的宠爱而生气，到后来，她变得和亡国的赫连氏三姐妹一样，沉默且温顺。
她像一枝风干的花，虽然外表依旧美丽，但内里已经枯萎干涸。
她在宫中只学会了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天有不测风云，兄长被判定为叛国罪，冯家全族被灭。
宫里有人说她也姓冯，应该伏法。
皇上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他只是默默压下了这件事，让她自己在宫里禁足了三个月，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后来，兄长的女儿到了宫里，冯柔暗中派人把她们接到宫里，皇上哪里会不知道她宫里多了两个孩子？
她不说，他不问，皇上默许了她的做法。
或许皇上不爱她，但冯柔从没后悔嫁给皇上。
这样已经很好了。
真的。
有时候，冯昭仪夜里梦醒，想起爹娘，想起兄长，想起太武皇帝和阿月，眼泪沾湿衣襟，冯昭仪有预感，自己快要去地下见他们了。
冯昭仪老的很快，几天下来，就已经瘦的脱了相。冯雪自从执政后，每天都很忙，冯昭仪知道天下大事都仰仗冯雪一人，况且，她作为冯雪的姑姑，也为她骄傲，冯昭仪不愿意拿自己的病去烦扰冯雪，告诫太医不让他们告知冯雪她的病情。
冯昭仪的样子变化太大了，冯雪还是发现了她的病情，但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那天，冯雪大发雷霆，命令宫人将为冯昭仪看诊的太医下狱处死。
冯昭仪连忙拦住冯雪，“不要杀人，是我让她瞒着你的。”
冯雪不解，她眼睛布满红丝，她不明白姑姑为什么要瞒着她，她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冯雪母亲离开的太早，冯雪早就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只在父亲的描述中，知道母亲是个很温婉的女子。
冯昭仪拍拍她的手，安抚冯雪，“我只是不想让你烦心，你每天忙朝政就已经很累了，有时候，我想去见你，在太极殿门口看见你连饭都顾不得吃，还要和大臣处理政事，姑姑心疼你啊，阿雪。”
冯雪心中酸涩，“姑姑，我再忙，我也有时间陪你，你是我姑姑，跟我的亲娘没有两样啊！”
冯昭仪想伸手碰碰冯雪的脸，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只能握紧冯雪的手，笑着道，“阿雪，我没有孩子，你和阿月那么小就来到我身边，阿月早早就没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冯雪感觉到姑姑状态不对，眼里不舍之情徘徊，她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为了获取政权，她可以和虎狼拼命！但她这一生大概永远学不会平静地接受至亲的离别。
冯昭仪弥留之际轻轻对冯雪说，“有一件事，姑姑一直没和你说，阿雪，你是冯家的骄傲，姑姑有种预感，你可以让冯家流传千古，姑姑真羡慕你，也真为你骄傲，你是姑姑毕生所见，最勇敢的人，姑姑只是遗憾，不能陪你多走一程，你一个人在宫里得多寂寞……”
冯昭仪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留下一滴泪，呼吸声停止。
冯雪一直保持着握紧冯昭仪的手的动作，直到那双手失去体温，渐渐变得冰凉。
她知道姑姑彻底走了。
冯雪平静地给姑姑安排后事，她将姑姑以皇后的身份葬到太武帝身旁，虽然姑姑不说，但冯雪能感觉到，姑姑是想和太武皇帝葬在一起的，否则，太武皇帝驾崩之时，姑姑不会伤心欲绝以至于病倒。
冯雪一面处理政事，一面给冯昭仪办完了葬礼，目送冯昭仪棺椁离开皇宫，她就病倒了。
冯雪此前身体一直很好，就连之前投火自焚，身体也很快就好了。
可是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冯雪在榻上躺了很久都没好，皇上是个孝顺儿子，早晚都来看冯雪，亲自煎药给冯雪喝。
可冯雪的病一直没有好，她整日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仿佛被抽光了生机。
李奕原本上朝的时候，总能看到冯雪，可冯雪这一病，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李奕听说了冯昭仪离世，他知道冯昭仪对于冯雪来说意味着母亲，意味着相依为命的亲人离世。
这个打击对于冯雪来说太大了，像她这样内心刚强的女子也承受不了。
从前，冯朗离世的时候，有冯月陪着冯雪，冯雪知道姐姐离开她不一定能活着到平城，所以才能咬着牙陪姐姐走下去。
萧沅离世的时候，冯雪要为他报仇，所以能坚强地活下去。
后来冯月离世，冯雪还有冯昭仪要保护，她自己也还要为冯月复仇，所以冯雪能告诉自己必须往前看。
可现在连冯昭仪都离开了，冯雪心中没有寄托，一直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病来如山倒，冯雪升不起活下去的希望，病也一直好不了。
李奕本来打算永远都不打扰冯雪的生活，可冯雪眼看着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他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他想，他得寻个方法去见她。
去见她一面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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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生病，最害怕的是冯熙，冯雪是冯家的定海神针，没有冯雪，冯家的未来不知道在哪里呢？
冯熙是早也担心，晚也担心，每日都来冯雪这里侍疾。
他每天焦头烂额，想尽方法寻找名医为冯雪看病，可是，那些名医都说冯雪这是心病，身体的病，他们治得了，心病难医。
他刚从宫里回来，刚到家，就听门房说李奕来拜见。
冯熙不知道李奕来干什么，但李奕这人出身世家，位高权重，他也不好得罪，当即就亲自去门口迎接李奕。
冯熙和李奕二人一同进了屋子，冯熙叫人给李奕看茶，李奕却没心思喝茶，他示意冯熙屏退下人，他要和冯熙说点私密之事。
冯熙看李奕神神秘秘的，想了一会儿还是同意让下人们都离开。
李奕等人都走远了，才开口，“我想去太后宫里，看看太后。”
冯熙以为李奕要说什么朝廷要事呢，没想到李奕想去见自己妹妹，他当即睁大了眼睛瞪着李奕。
李奕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坚持道，“我与太后娘娘有旧，太后娘娘一定同意见我的，说不得，她见了我，能解开心结，身体病好。”
冯熙脑子飞快转动，他就说嘛，为什么，妹妹当时那么笃定李奕会背叛乙浑，站到他们这边，原来是二人有一段渊源。
冯熙没有马上答应，“我可不敢答应你，我得问问太后。”
李奕点点头，“要是她不同意见我，你就告诉她，她要是病死，我绝不独活！”
冯熙更惊讶了，李奕和妹妹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这次并没有表现出来，只一味的点头，“你放心吧，这点儿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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