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择偶指南》三裂卯兔

30、出事

　　都说，家是一个人最温暖的港湾。

　　可如果一个人没有家呢？

　　赵南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栋别墅的。

　　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陷入地底。

　　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可身体却冷得像浸在冰水里。她和世界之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她机械地走着，没有目的，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

　　街边的梧桐树影摇曳。她走过熟悉的街道，走过儿时常去的公园。每一处景物都承载着记忆，可此刻这些记忆都变成了讽刺的证词。

　　她该去哪里？

　　公寓吗？那里的一切都是赵家给的。

　　公司吗？她如何继续扮演那个自信的赵南晞？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是归处。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她才在一个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瘫坐下来。手包里的手机在震动，一次又一次。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信息更多。她没有点开，只是盯着那些跳动的名字，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

　　他们都知道。

　　恨吗？她不知道。愤怒吗？也许。但更多的是一种彻骨的寒冷和空洞。像是被人从内里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爷爷的号码。

　　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称呼，赵南晞的眼泪流得更凶。

　　爷爷……那个永远站在她这边的爷爷……他知道吗？他一定知道。那他这些年对她的疼爱，是出于真心，还是怜悯？

　　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颤抖着，最终还是按下了拒绝。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声音去面对爷爷。

　　那不是她的爷爷。

　　即使爷爷可能也知情，但至少……至少爷爷从未用疏离或严厉对待过她，即使知道这一切，爷爷依然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无论发生什么，都爱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她想去见爷爷。

　　赵南晞猛地站起身，腿部的酸麻让她踉跄了一下，她勉强稳住，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子驶离，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逐渐变为郁郁葱葱的林木。赵南晞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感觉自己正驶向唯一可能的安全港。

　　-
　　赵北曜接到赵承华电话时，一份关乎公司下半年战略方向的收购案终版协议正摆在他面前，只待他最后签批。笔摔在桌面上，摇摆了几下，然后迷路般晃晃悠悠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诺被吓了一跳，赶紧拿了一支新的笔出来，放在他的手边，然后忙着去捡地上的笔。

　　电话里的内容，景诺零零碎碎听见了一些，她只大致知道，赵南晞不见了，赵老爷子说，没回去。

　　“会议取消，文件稍后处理。”他只对景诺丢下这一句话，然后抓起车钥匙和手机就冲出办公室，甚至忘了拿外套。

　　“赵总！”景诺拿起收购协议要去追，但赵北曜跑得太快了，她又不能把这份机密的协议带出去，只能站住脚步。

　　电梯下行，赵北曜强迫自己用颤抖的手指拨打赵南晞的电话。

　　忙音。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声忙音都像钝器敲击心脏。

　　他迅速给公寓物业、公司康妮打去电话，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在”。

　　黑色红旗如同离弦之箭冲入车流。

　　车上，他拨通了陆清凡的电话，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

　　“清凡，南晞出事了，知道了不该现在知道的事，从赵承华家里跑出去，公寓、公司、澜湖我都联系过了，说是没回去。我需要你帮忙找，动用一切资源，费用和人情算我的。我这边也在找，保持联系！”

　　接到电话时，陆清凡人在办公室内。他刚结束一个与国际投行的视频会议，初步敲定了一笔重要的跨境融资框架。

　　“我知道了……城耀那边知道了吗？”

　　找人，他们未必有贺城耀方便。

　　“打过电话了，小陈说他在开会，只能会后帮忙转告。”

　　“好，有消息及时通知我。”陆清凡要挂电话的手顿了一下，突然道，“冷霖晨那边……我来联系，他可以帮忙找。”

　　“那郭越那边……”赵北曜不想联系郭越。正如他之前所说，如果赵南晞真要在那些人中选一个，他希望那个人是陆清凡，至少知根知底，陆清凡人也坦率，和冷霖晨、郭越他们不一样。赵北曜甚至想过，如果赵南晞喜欢贺城耀，他也会想办法说服爷爷，只要她幸福……

　　-
　　律师事务所顶层，一场涉及重大跨国纠纷的和解谈判迎来最后一轮磋商，已经持续六个小时。双方律师团队、客户代表十余人围坐长桌，气氛凝重。冷霖晨的私人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停了好几次，又再度震动，提醒他事情紧急。

　　冷霖晨目光微凝，对谈判对手做了个“稍等”的歉意手势，起身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

　　听完赵北曜简短的叙述，冷霖晨镜片后的眼神瞬间降温至冰点，周身那股礼貌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的气场为之一敛，瞬间变得冰冷。

　　“我会想办法找她，保持通讯。”

　　回到会议室之前，他略微沉吟，拨通了郭越的电话。

　　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赵南晞总有那么点微妙，但此刻，郭越的加入也许能更快找到她。

　　-
　　城郊的专业赛车场，引擎的咆哮声撕裂空气。

　　郭越刚完成一组极限数据测试，从跑车里钻出来，他接过助手递来的功能饮料，脸上却没有半点疲惫。

　　“越哥，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响，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谁？”

　　“冷霖晨。”

　　“冷霖晨？”郭越挑眉，有些意外，一手把饮料塞回去，另一手拿过手机。

　　他回拨电话，语气带着惯有的散漫：“冷律？难得啊，竟然主动联系我……”

　　“南晞可能出事了，从家里出走失联。赵北曜和陆清凡已经在找。你对她常去的一些地方更熟，想想有没有什么很有意义的地方，她在崩溃的时候会去的？”冷霖晨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

　　“有意义？”

　　格拉斯哥？伦敦？阿拉斯加？巴黎？布列塔尼？郭越忽然感到一片茫然。国内，他不知道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两人曾经的交集更多，郭越总是粘着赵南晞，所以他们共同的回忆从走进过去的格拉斯哥延续到后来的伦敦和阿拉斯加，后来她去巴黎给他加油，他拉着她去布列塔尼度假。那些日子太过无忧无虑，那些记忆里只有她……可是在国内的日子太复杂了，郭越要筹备自己的车队，要接手父母的产业，剩下的时间少之又少，少到几乎全部留给她，却还是远远不够。

　　“越哥？”助手有些疑惑，拿出测试安排，“越哥，今天还有两场测试需要完成。”

　　“取消。”郭越边往外走边吩咐，“告诉老周他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几天，这期间的决策由他们来，极限数据测试等我回来再说！”

　　郭越跑得极快，助手在后面追，眼看着距离越拉越大：“越哥，具体几天？”

　　“不确定！”郭越不知道赵南晞会消失几天。但只要找不到，他就会一直找下去。

　　-
　　与此同时，北城戒严区，一场重要会议刚刚结束，会堂里的参会者西装革履，表情严肃，陆陆续续往外走。

　　小陈几乎是在贺城耀出现的瞬间就认了出来。

　　小陈连忙跑上前：“贺队，有您的紧急私人来电，来自赵北曜先生。”

　　贺城耀眉头微蹙。

　　赵北曜深知他的工作性质，若非极其紧要，不会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更不会让小陈转接。

　　他旁边的同事点了点头，快步离开，走到偏僻处才回电话。

　　“北曜？”

　　“城耀，是南晞的事情，她应该都知道了，现在完全失联……我告诉了陆清凡他们，大家现在都在找。你……能不能……尽可能帮忙动用一下资源？我担心她出什么事……”赵北曜的车已经开到了澜湖附近。

　　虽然秋姨告诉他们，赵南晞没有回过澜湖，但他还是想回去试试。

　　贺城耀的心脏猛地一缩。

　　“南晞？她怎么会知道？”贺城耀心里一惊。

　　事情的真相他们都还在调查。目前来说，他掌握的资料最全，也堪堪能描出一个轮廓，除非当事人亲自承认。

　　“难道……”贺城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去找了赵叔叔？”

　　赵北曜沉重地点头：“嗯。”

　　“北曜，你先别着急，我马上申请今天的事假和明天的外出，同时让同事帮忙展开搜索。”贺城耀顿了顿，还是问道，“澜湖呢，确认了吗？”

　　赵北曜把车停稳，大步往里走。

　　隔着栏杆，秋姨已经迎了上来。

　　“不确定，但我已经到了，马上就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