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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徒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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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晏余掐了个精确的时间,正赶在上课前两分钟进了教室。
身旁还有个对她爱答不理的舒宜——自从昨晚晏余死缠烂打从她嘴里翘出了陆庭舟喜欢的柠檬糖牌子,这人看她的眼神就开始不对劲了,仿佛带了某种深闺怨妇的哀恨。
可每当晏余纳闷地问到底怎么了,舒宜就会收回瞪她的目光,强颜欢笑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事。”
那句“没事”传到晏余耳中,怎么听怎么像“去死”。
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一门心思都扑在搜索陆庭舟的身影上。
关于这个人的直观感受全体现在那股独特的松木香上,晏余吸了吸鼻子,左闻闻,右闻闻。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能力和性格方面,所有人对陆庭舟的评价都几乎逼近完美,挑不出一点错处。晏余想了想,好像没听谁谈论过他的外貌。
于是她边嗅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丑一点,矬一点,最好是青面獠牙不堪入目,脸上长满痘痘,嘴里凸大龅牙,拜托拜托。
越丑越好,至少她在容貌上占优势,更好追一点。
千万别是自带生人勿近buff的大帅哥,不然她得追到猴年马月去。
这闻那闻都没闻到,超过八十人的大教室跟个香料王国似的,腌的里面的“食材”都被同化,失去本来的味道。
晏余倒是旁若无人,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舒宜早已毛骨悚然,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里装着的全是惊异和畏惧。
“你……你在干什么啊晏余?”舒宜装着胆子戳了一下,像是怀疑晏余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哪个是陆庭舟?”
“不是,你有病吧?”舒宜脱口而出。
“不是,刚才你是在用闻的方式找他吗?你脸上的难道是个狗鼻子吗?”舒宜难以置信。
“不是,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就爱上了?”舒宜的语气痛心疾首,没好气地应,“我也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你们昨天晚上不还在一块吗?”晏余觉得奇怪,“你又不是脸盲。”
舒宜差点没背过气,咬牙切齿道:“最后一排靠窗,正看着电脑那个。”
晏余满意了,松开了揪住舒宜衣领的手,看向最后一排。
她瞬间两眼一抹黑。
谁允许他长成这样的?
问过女娲了吗?报备中央了吗?得到她晏余的同意了吗?
做心里建设时反复碎碎念的那句“世上无完人”,顿时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
怪的是,靠窗的最后一排就坐了陆庭舟一个,晏余问了句:“你要一块过去坐吗?”
没人应她,舒宜早就跑没影了——她故意没告诉晏余,陆庭舟有个广为人知的习惯:他喜欢一个人待着,连实验室里的工位都是单人单座,与其他同门隔岀一道天堑。
毫不知情的晏余攥紧拳头就坐在了陆庭舟旁边。
席教授已经开始讲话,晏余还在包里翻找——她昨晚撑着眼皮仿照阮啾啾的语气写了一封情书。
奇怪,怎么哪也翻不到。
晏余一阵懊恼,估计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包里掉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宿舍里。
没关系。她又给自己打了个气,昨晚可是挑灯夜读了大半本《豪门路少的心尖宠小娇妻》,阮啾啾这门学问晏余已经吃得透透的,她现在强得可怕。
初遇时阮啾啾把路离殇误认成了一起长大的竹马,路离殇由此发现她活泼可爱的一面。
学人精晏余便捏着嗓子,瓮声瓮气推了推陆庭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同学?”
实不相瞒,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晏余着实被自己恶心到了。
怎么样?够心动了吧?
陆庭舟,你不必再苦苦等待啾啾。
你的啾,来了!
晏余满心期待着对方的反应,忍辱负重地想,陆庭舟喜欢的这种类型,在现实生活中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此啾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他最好知道好歹,趁早珍惜在这盛大的人间能碰上一个自己,愿意为他量身定做,指哪打哪。
“没有。”
她没想到,陆庭舟连眼皮都懒得掀。
接下来的两节课里。
晏余装头疼,软软地喊着哎呀哎呀往人怀里倒,陆庭舟就不露声色地给她腾了一个身位。
晏余扑了个空,一头扎在椅子上。
晏余托着腮,眼眸里乖巧绵软,含羞带怯地拿脚蹭了蹭陆庭舟,媚眼如丝。陆庭舟就能把她赤裸裸的示好当做空气。
晏余眼睁睁看着陆庭舟挪得越来越远,两根指头快搓出了火星子。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看来不放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晏余攥紧了口袋里早有准备的小玩意,像探照灯一样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陆庭舟,终于当场揪住后者打哈欠的瞬间。
“你困了吗?”晏余继续忍着恶心细声细气道,“给你这个。”
她假装自己不知道陆庭舟的助教身份,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乖乖女的角色:“这节课很重要,每个人都要好好听课,不要犯困哦。”
她趁陆庭舟躲避不及,光速把手贴到了他掌心。
两人肌肤一触即离,分开的一瞬间,一颗小小的柠檬糖安静地躺在陆庭舟掌心。
蓝黄色包装清新可爱,从她白嫩纤细的手渡到他骨节分明的手里,画面美好得像一幅艺术油画。
给糖的动作是全线复刻那本娇妻小说的,给的还是陆庭舟最喜欢的糖。
给糖的直勾勾地盯着被给的,生怕错过任何他心动的时刻。
在看到陆庭舟眼底转瞬即逝的错愕的那一秒,晏余在心里振臂高呼,这把稳了。
顺风局极大地激发了她的灵感,资深啾学家晏余临场发挥,又搬了句阮啾啾的话来:“你的手好大哦,跟你的一比,我的手变得好小好小。”
赶场式地说完这句烫嘴的台词,晏余仰起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陆庭舟,等他的反应。
这还不给他迷晕。
出人意料地,那颗糖又回到了晏余手里。
陆庭舟带着歉意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嗓子,轻轻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最近喉咙不舒服,不能吃糖。”
怎么哪哪都跟想象中走向不一样?
看文爽的本质是自我代入,陆庭舟自我代入的若不是路离殇,难不成还能是阮啾啾?
“吃一颗,”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语气迟疑道,“吃了它,命都给你?”
回应她的只有陆庭舟迷惑不解的眼神。
两人干瞪了一会儿眼,晏余率先败下阵来:“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不忘酥软甜润的嗓音,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晏余生无可恋道:“我花吐症犯了。”
这次,她得到的只有轻敲键盘的声音。
又过了一小会儿,下课铃响了。
“庭舟,”台上的席老师看了过来,“组织一下同学们签退。”
讲完这句话,他便出去了。
一节课后进度为0 ,晏余干着急,打算下课了跟上陆庭舟,再随地大小演试试。
反正脑子里的剧情存货还有不少。
“原来你是助教?”她没忘记自己的设定,哇了一声,道,“我有很多没听懂的地方,课后能跟着你吗?你给我讲一讲。”
“可我觉得还有更好的安排,”陆庭舟抱歉一笑,在晏余好奇的目光里,把他的安排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讲了出来——
“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种很新的签到方法,还挺好玩的,我们今天是第一节课,可以试试。所有同学,”他清嗓,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晏余,慢条斯理微笑道,“过来和这位同学拍一张合照,把照片上传到课程群里。”
“哎——”
晏余还想再说些什么,声音却被吞没在乌泱泱向她涌来的人群中。
那一刻,她莫名联想到了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着急下课的同学似蝗虫过境,将晏余围了个水泄不通。她透着人群的缝隙,艰难地看着陆庭舟从容不迫地收拾东西,背包走人。
相距不到一米,她却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等所有同学拍完照走人,教室早已是光秃一片,陆庭舟更是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也许是晏余的错觉,陆庭舟离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他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
而那个眼神里,好似隐匿着某种狡黠的坏,转瞬即逝。
一如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可能是眼花了,晏余想,那种眼神怎么可能出现在人人都夸温良谦恭的陆学长身上呢。
她握着手提袋,准备先回宿舍。
还好,她留了一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刚刚趁陆庭舟不注意,她一狠心,偷偷把自己的ApplePencil塞到了他包的侧面口袋。
又很巧,她的平板笔上印着自己的手机号。
等陆庭舟来找她还,她再以感谢为由请他吃顿饭,一来二去的,微信和来往不都有了吗。
可她没想到的是——
陆庭舟好像没准备来找她还。
一直等到当天傍晚,晏余的微信里都没有多出那个令她望眼欲穿的小红点。
对方仿佛心里门儿清现在该着急的是她这个失主,就是不来加她。
晏余再三思索,直接点开了和舒宜的小窗私聊。
她得找个催化剂,去催一催陆庭舟。
[雁鱼:你在实验室吗?帮我个忙。]
[舒宜:你又要干嘛?现在陆师兄看着心情有点差,你别这个时候上来凑热闹。]
称呼换了?
看来舒宜已经通过了席教授实验室的面试。
对晏余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陆庭舟的实时动向,有人能给她同步。
[雁鱼:你跟他说,你的舍友晏余丢了ApplePencil,再让他扫我的微信二维码名片。]
[舒宜:我有病是吗晏余??]
[舒宜:你自己读读这段话逻辑通顺吗?你当自己是警犬也就算了,陆师兄可没长狗鼻子,他怎么帮你找?]
[雁鱼:你说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舒宜:你真的觉得我有病是吗?我为什么要说??]
[雁鱼:为了撮合我俩。]
[舒宜:……我不说。]
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晏余打下一条消息,验证自己想的对不对。
[雁鱼:你不说代表你不想撮合我俩,这说明你喜欢陆庭舟。]
[舒宜:啊啊啊什么强盗逻辑啊!啊啊啊啊死晏余警告你不要乱讲,我和师兄之间是纯洁的同门情谊!不要用喜欢这个词来玷污我们高尚的感情。你才喜欢陆师兄呢!]
[雁鱼:我是喜欢啊。]
[雁鱼:你不说就说明你也喜欢。]
舒宜发了一串省略号,又紧跟着一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说?我又不是真的有病!]
被严词拒绝的人却毫不着急,在心里默默数了三十下。
[舒宜: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