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梦斋杂谈》岁逢

3、师道·参

　　③想说一说我师父。

　　其实师祖原本的目标不是我，是师父。师祖当年跟我交底儿的时候就说了，他收师父本来是为了养大了当媳妇的。师父是那种长得俊的，打眼一看便是个意气风发少年人。他基本就长在师祖的审美点上，师祖看见他就拍板定下了他这徒弟。

　　师父原先的家里对他不是很好，他是自己跑出来的，才没被关柴房里饿死。但也不知道他怎么长的，性子温和行事妥帖，虽然根骨上佳却热爱躺平摆烂。关键是师祖喜欢活泼的，师父能坐不站，能躺不坐，恨不得永远不用出院门儿。

　　师祖深刻反思下放弃了祸害师父，后来我入师门，菜但爱玩，成天上蹿下跳，长得乖玩得嗨，成天尽见师父各处找我。师祖和我一起玩，他说原先只觉得我小娃子有意思，随着我年岁渐渐大了眉眼间显出点凌厉，才起了心思的。

　　我对此表示无语，真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十五他怎么下得去手。

　　……这些还是不和师祖提了吧，师祖他真怕我再一生气下山，我这小菜鸡会出事。

　　师父教我在是真的很用心，虽然师父摆得很彻底，但他毕竟是师祖的弟子，训练量其实已经比很多人大了。

　　师祖在训练上是真的狼人，对谁都不放水的，偶尔会体谅我真不是那个料子给我为几顿揍，我已经满足了。

　　……打住，怎么又开始说师祖了！唉，我都这样了，师祖还担心什么啊……

　　算了，不说了。师父一向下手不狠，更多还是在提我的身体素质。

　　我上山前是前朝宰执家的庶子，前朝北逃时，家里庶子侍妾一千人等都丢在了路上，那时冬天积雪，我不知被丢到了什么地方，自己摸索着走，机缘巧合晕在了山门处，后来当时的门主，就是师祖的师父收留了我，可能是那次留了病根吧，后面身体不太好。

　　师父当年十三，经常照顾我。又过了三年，我突然病重，要治代价太大，自己都不抱希望，师父在师祖门外跪了一晚上，师祖才松口同意师父收我做亲传。

　　山上规矩素来单传，师父既收了我，就不会让我这么病下去。我其实是师祖捡回来的，他好歹对我有点印象才同意的，用了不少药才挺过这一关。

　　师父每日出去练武，师祖偶尔就来看我，偶然发现我虽身体底子差，却有起卦的天赋，就亲自教着，不过那是后话了。

　　说回来，我现在会点三脚猫功夫，还真是托了师父的福，要不一开始就照师祖那样来，我大概就没命这么蹦跶了。

　　讲实话，不许笑我。师父他真的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他应该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后来我问过师祖他有没有庆幸过答应师父收下我。

　　师祖难得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可曾怨过他让师父在雪夜跪了一晚。

　　我说没有，做什么都要付出点代价嘛。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师父需要我，我一定不计代价。人总得知恩图报吧。

　　师祖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我揽到怀里静静坐了许久。

　　⑤说到师父就不能不提我那徒弟。

　　其实在各种因素作用下，师父教他更多些，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对我师父起了心思。他倒没有师祖那么狡猾，我觉得师父就是太心软才着了道。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们四人真是阴差阳错。

　　我的本事大都来自师祖，徒弟的武功更多受教于师父，只能说幸好崆峒山避世不出，也没有那么多束缚，若不然即使我们还会走到一起，恐怕也要遍体鳞伤。有这么个地方真好。

　　<终 >

　　番外：师祖

　　师祖这人挺奇怪的。他是上任门主亲儿子，论理他是一路顺风顺水长起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长歪了。也不是说他长成个少爷脾气，他就是全凭心情行事。

　　我跟他处到现在七八年了，也没能完全弄明白他的那一套逻辑。我记得师父说师祖长着那么张君子端方光风雪月的脸，尽揣着明白装糊涂做老狐狸事。挺有道理。但其实他也不会随便就冲人使手段，我算是他使手段使得最过分的了。

　　师祖原先确实不是真的喜欢我，是后来我悄摸下山他才猝然明白的。这算是火葬场？哈哈。

　　我被他找到时浑身是血，又不巧被点了哑穴，刚冲开一半说不清话，师祖连卦都忘了起，抱起我就奔医馆去了。

　　他手都在抖，一路低声唤我名字，当真是怕极了我出事。那回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师祖都给吓着了，确认我没事之后就把我按床上办了。

　　他下手太狠，我没撑住，不仅伤口崩开，还开始发烧，一直不见好，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他每天照顾我，我赌气不理，他不强求我说话，只是替我做一些事情，偶尔等我睡下才会轻轻抱一下我，说一些话。

　　师祖做这些，并不是一定要我看到，他更像是一种忏悔，一种赎罪，向那冥冥中不知是否存在的天道来换我留下的机会。

　　这些是我起卦算出来的，师祖不知道我知道，还是不告诉他吧，好吗？

　　嗯……如果师祖一定问起，那就告诉他，我爱他。

　　那么再见了，给你道个别，很高兴能遇到你，来自异世的倾听者。

作者有话说

　　《师道》到这里就完结了，下一篇《小松》，一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