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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他的愿望是我们 ...
他的愿望是我们,期待毕业那天的到来。——《阿满的小秘密
(一)
鹤满星把最后一件碎花衬衫塞进行李箱时,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两下。白鹿鸣发来的消息带着点雀跃的表情包。
「明早七点高铁站见,我带了两箱矿泉水,江傲说要负责扛行李——他昨晚在群里吹牛说自己能扛四个登机箱。」
鹤满星对着屏幕笑出声。窗外的玉兰花正落得纷纷扬扬,四月末的风里已经有了初夏的暖意,她数着行李箱滚轮划过地板的声响,忽然觉得这个五一假期来得正是时候。
星海市的高铁站建在半山腰,出站时恰逢一场短暂的阵雨。白鹿鸣举着黑色冲锋衣罩住鹤满星的头,江傲拖着三个行李箱在前面喊。
“云长!你那化妆包比我登山包还沉!”
穿白色连衣裙的云长踩着帆布鞋追上去,发尾的水珠甩成细碎的银线。
“先去民宿放东西?”
白鹿鸣的声音隔着衣料传来,带着潮湿的暖意。鹤满星点头时鼻尖蹭到他的锁骨,连忙后退半步,假装看远处的海岸线。灰蓝色的海水在雨雾里起伏,像块被揉皱的丝绒。
民宿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里的三角梅正开得如火如荼。老板娘是个卷头发的阿姨,端来冰镇的酸梅汤。
“顶楼露台能看见灯塔,晚上去吹海风最舒服。”
江傲一屁股瘫在藤椅上,掏出手机翻攻略:“下午去银滩赶海?我表哥说这个季节能捡到猫眼螺。”
云长对着镜子补口红,闻言挑眉:“穿白裙子去赶海?江傲你故意的吧。”
白鹿鸣正帮鹤满星把帆布包挂在挂钩上,接话道:“附近有租雨靴的地方,我查过路线。”
银滩的沙子果然像碎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鹤满星刚蹲下身,就被一只横着爬的小螃蟹吓了跳,下意识抓住身旁白鹿鸣的手腕。他的手表硌在她掌心,带着海水的凉意。
“别怕,”
白鹿鸣笑着掰开她的手指,把那只不足指甲盖大的螃蟹放进矿泉水瓶,“这种叫石蟹,夹人不疼。”
云长举着手机跑过来:“快看江傲!他陷进泥里了!”
穿花衬衫的江傲半个小腿埋在滩涂里,正手忙脚乱地挣扎,裤脚沾满深褐色的泥浆。鹤满星笑得直不起腰,没注意到白鹿鸣悄悄把她脚边的碎贝壳踢到一旁。暮色降临时,四个人的水桶里只有半瓶小螃蟹和两只缩成球的海胆,江傲的花衬衫被海风灌得鼓鼓囊囊。
夜市在码头边,红灯笼沿着栈道一路挂到防波堤。云长拉着鹤满星钻进卖贝壳饰品的小摊,江傲被烤鱿鱼的香味勾走,白鹿鸣负责拎着所有人的战利品。
“这个好看。”
鹤满星举起串着海星吊坠的项链,转身时撞进白鹿鸣怀里。他手里的章鱼小丸子晃了晃,酱汁差点滴在她帆布鞋上。
“小心点。”
白鹿鸣扶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锁骨处——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露营时被树枝划伤的。他喉结动了动,移开视线时看见江傲举着两串烤生蚝跑过来:“满星!多放小米辣的!”
云长突然指着远处:“放烟花了!”
深蓝色的夜空绽开金色的花火,人群发出欢呼。鹤满星踮起脚尖时,白鹿鸣悄悄屈了屈膝盖,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些。海风吹乱她的碎发,有一绺粘在唇角,他伸手想拨开,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递给她一张纸巾。
“明天去爬望海峰?”
江傲吞下最后一口烤扇贝,“山顶有座老灯塔,据说民国时候就有了。”
云长打了个哈欠:“几点起?我要化妆。”
白鹿鸣看了眼鹤满星:“她恐高,要不我们……”
“我能行。”
鹤满星突然开口,指尖攥紧了衣角,“想去看看。”
回民宿的路上,云长挽着鹤满星走在前面,低声笑:“你跟白鹿鸣是不是有情况?他看你的眼神跟看我们不一样。”
鹤满星踢着路边的石子,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就是朋友啊。”
“「朋友会记得你不吃葱姜蒜?”云长戳她的腰,“上次聚餐他把你碗里的姜丝全挑出去了,当我们瞎呢。”
鹤满星的脸突然发烫,抬头时正撞见白鹿鸣看过来的目光,他像被烫到似的转开视线,耳根却红了。
望海峰的石阶被晨露打湿,江傲在前面哼着跑调的歌,云长举着相机拍山间的野杜鹃。鹤满星走得有些喘,白鹿鸣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时不时伸手扶一把岩壁。
“还行吗?”
他递来水,瓶盖已经拧松了。鹤满星仰头喝水时,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脖颈上,那道疤痕泛着淡淡的光泽。白鹿鸣突然想起去年露营的夜晚,她疼得掉眼泪,却咬着唇说没事,他蹲在篝火旁帮她涂药膏,指尖触到她颤抖的肩膀。
“还有半小时到顶。”
江傲在观景台挥手,云长正对着云海拍照,白色连衣裙在风里像只蝴蝶。鹤满星望着陡峭的最后一段石阶,手心沁出冷汗。
“抓着我。”
白鹿鸣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鹤满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指放了进去。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弹吉他磨出来的,握住她时用了恰到好处的力气,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人安心。
老灯塔果然藏在云雾里,锈迹斑斑的铁架上缠着海草。管理员是个白发老人,说这灯塔在1943年救过一艘搁浅的渔船。
“晚上亮灯的时候最好看,光在海面上能照出三里地。”
江傲和云长去灯塔背面探险,鹤满星靠在栏杆上看海。白鹿鸣递给她一块巧克力。
“刚才怕吗?”
“有点。”
她剥开糖纸,可可的甜香漫开来,“但抓着你手的时候,好像就不怕了。”
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他突然开口:“鹤满星。”
“我喜欢你。”
鹤满星的巧克力掉在地上,包装纸裂开细纹。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看见白鹿鸣喉结滚动,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从初中那会儿两校联合竞赛时就喜欢了,我知道现在说可能有点突然……”
“不突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很清晰,“白鹿鸣,我也是。”
他愣住的样子很好笑,像只被冻住的松鼠。鹤满星忍不住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把两人的影子钉在灯塔的底座上,紧紧依偎在一起。
“不过要是我外婆知道你拐走了她的宝贝外甥女,她估计打掉你的腿。”
白鹿鸣轻笑:“那就打掉我的腿吧。”
倒数第二天去逛海鲜市场时,江傲突然指着水产摊:“你们俩今天不对劲啊。”
云长立刻凑过来:“是不是偷偷干什么坏事了?”
鹤满星的脸瞬间红透,白鹿鸣却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嗯,昨天在灯塔告白了。”
江傲手里的塑料袋“啪嗒”掉在地上,活蹦乱跳的皮皮虾逃出来,在青石板上弹动。
云长尖叫着跳上旁边的石阶,又突然笑起来:“我就知道!上次在KTV你点《小幸运》的时候,眼神就没离开过满星!”
买完海鲜回民宿,江傲自告奋勇要露一手。结果把厨房搞得一团糟,最后还是老板娘出手,端出清蒸石斑鱼和蒜蓉粉丝蒸扇贝。四个人围坐在露台的小桌旁,灯塔的光在海面上投下旋转的银带。
“明年五一还来?”
江傲举起易拉罐,“我带女朋友来!”
云长笑着捶他:“先找到再说吧。”白鹿鸣碰了碰鹤满星的杯子,目光落在她锁骨的疤痕上:“下次我们去看日出。”
鹤满星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姜蒜?”
“上次团建吃火锅,你把碗里的全挑出来了。”他笑得眼睛弯起来,“我记住了。”
离别的那天是晴天,高铁站的广播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江傲和云长在前面拌嘴,鹤满星和白鹿鸣走在后面,手指在行李箱拉杆的阴影里悄悄勾在一起。
“回去给你弹新写的歌。”白鹿鸣低声说。
“好。”
鹤满星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光,像星海市永不熄灭的灯塔。
列车启动时,她收到白鹿鸣发来的消息:“行李箱侧袋里有东西。”
打开一看,是那枚海星吊坠,还有张纸条:“下次见面,我帮你戴上。”
车窗外,星海市的海岸线渐渐缩成一条银线,鹤满星摸着手腕上他送的红绳,突然开始期待下一次旅行。或许不用等到明年五一,或许就在某个寻常的周末,只要身边有彼此,哪里都是好风景。
(二)
丰都的雨总带着股潮湿的凉意。鹤满星拖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时,看见白鹿鸣正举着伞站在台阶下,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灰扑扑的鸟。
“等很久了?”
她跑过去时,帆布鞋踩进积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白鹿鸣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尖:“刚到。江傲和云长呢?”
“云长被她妈接走了,江傲说要去网吧打副本。”
鹤满星低头系鞋带,发尾的水珠滴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星海市的特产放你书包里了,记得分给他们。”
公交车摇摇晃晃穿过老城区,梧桐叶的影子在车窗上流动。白鹿鸣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是枚用贝壳磨成的星星吊坠,边缘被打磨得光滑温润。
在银滩捡的贝壳,昨晚磨到半夜。”他耳尖有点红,“可能不太好看……”
“很好看。”
鹤满星把吊坠攥在手心,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车到站时,白鹿鸣帮她拎行李箱:“送你到你家下面?”
“不用啦,很近的。”她接过箱子,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睛,“明天见。”
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墙皮斑驳。鹤满星哼着星海市夜市听来的小调,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点熟悉的沙哑。
“满星?”
她转过身,看见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巷口的路灯下,背着黑色双肩包,裤脚沾着泥点。夏榆阳的头发长了些,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那是她看了十几年的模样。
“夏榆阳?”
鹤满星愣住了,“你不是说要在星海市定居,下个月才回来吗?”
“提前结束集训了。”
夏榆阳走近时,她才发现他高了不少,肩膀也宽了些,“刚想给你发消息,没想到这么巧。”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小盒子上,“去旅行了?”
“嗯,跟同学去了星海市。”鹤满星把吊坠塞进校服口袋,“刚回来。”
夏榆阳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去巷尾那家吃碗抄手?张婆婆的藤藤菜今天该新鲜了。”
青石板路被踩得咯吱响,墙缝里的青苔吸饱了雨水,散发出清冽的草木气。夏榆阳说起省队的生活,说宿舍楼下的白玉兰开了满树,说体能训练时差点晕在跑道上。
“你还是老样子,跑八百米都要喘半天。”
鹤满星笑他,想起初中时总被他拽着晨跑,每次都落在后面耍赖。
“现在不一样了。”夏榆阳停下脚步,突然往她面前凑了凑,“能背着你跑操场两圈。”
鹤满星的脸颊有点发烫,慌忙移开视线。巷口的杂货店还摆着老式冰柜,玻璃门上凝着水珠,里面的橘子汽水冒着白气。她记得小时候,夏榆阳总省下早饭钱,买两瓶汽水揣在怀里,等她放学时瓶身还带着体温。
“张婆婆,两碗红油抄手,多放藤藤菜。”
夏榆阳掀开塑料门帘,熟稔地找了靠窗的位置。穿蓝布衫的婆婆应着,在灶台前忙碌,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鹤满星搅着碗里的醋,酸气呛得她鼻尖发痒。
“一周。”
夏榆阳的筷子顿了顿,“下个月有选拔赛,得回去加训。”
他抬眼时,正看见她校服领口露出的红绳,“戴了新饰品?”
鹤满星下意识捂住脖子:“嗯,朋友送的。”
“白鹿鸣?”
夏榆阳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烟。他在省队时,偶尔会从同学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那个总考年级第一,会弹吉他,笑起来眼睛很亮的男生。
鹤满星的耳尖红了,没说话,算是默认。
吃完抄手往家走时,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在青石板上洒下碎银似的光。夏榆阳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影子被拉得老长。
“还记得这条巷子吗?”他突然开口,“你小时候追猫,摔进泥坑里,哭着说再也不理我了。”
“哪有!”
鹤满星反驳,却忍不住笑,“明明是你把我的蝴蝶风筝放挂在电线上,还说风太大管不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着童年糗事,笑声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又弹回来,裹着潮湿的水汽。走到那棵老黄葛树下时,夏榆阳突然停下脚步。
“去年你生日,我托人送的明信片收到了吗?”他望着树洞里的积雨,声音有点闷。
“收到了。”
鹤满星点头,那张印着省队训练馆的明信片,她夹在语文书里,边角都磨圆了,“你画的小熊很可爱。”
夏榆阳笑了笑,眼底却掠过一丝落寞。他其实想问,为什么没回复。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鹤满星的性子,不喜欢的事,从来不会勉强回应。
“听说你们班这次春游,去了郊外的水库?”
他踢开脚边的石子,“有人说,白鹿鸣救了个掉水里的女生。”
“是挺惊险的。”
鹤满星想起那天的情景,白鹿鸣跳进水里时,校服外套在风里飘得像面旗,“他水性很好,小时候学过游泳。”
“你好像很了解他。”
夏榆阳的声音低了些,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
“同班同学嘛。”
鹤满星低头数着青石板的纹路,突然想起在星海市的灯塔下,白鹿鸣说喜欢她时,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软的,有点麻。
“满星,”
夏榆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我……”
“夏榆阳。”
鹤满星轻轻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老黄葛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夏榆阳的手僵在半空,指节泛白。他看着鹤满星的眼睛,那双总是弯成月牙的眼睛,此刻清亮得像含着星子。
鹤满星没说他是谁,但夏榆阳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了。
“是白鹿鸣,对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努力挤出一个笑。
鹤满星咬了咬唇,然后很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喜欢他。”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狗吠声,在巷子里悠悠地荡。夏榆阳转过身,假装看树桠上的鸟窝,喉结却忍不住上下滚动。
原来有些话,不用问出口,也知道答案。就像小时候,他总能猜到她藏在身后的糖,是橘子味还是草莓味。可这一次,他希望自己猜错了。
“他……对你好吗?”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很好。”
鹤满星想起白鹿鸣替她挑出碗里的葱姜,想起他在银滩悄悄踢开她脚边的碎贝壳,想起灯塔下那个带着巧克力甜味的吻,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我怕黑的时候,陪我走夜路。”
夏榆阳听着,心里像被塞进了颗没熟的梅子,酸涩感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口。他也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怕黑,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可他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总以为等他回来,一切还会像从前一样。
“那就好。”
他转过身时,眼眶有点红,却还是努力笑得像从前一样,“他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回来揍他。”
鹤满星笑起来,眼角的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她知道夏榆阳不是在开玩笑,小时候谁要是敢抢她的作业本,他总会第一个冲上去打架,哪怕被老师罚站,也笑得一脸得意。
“到你家楼下了。”
夏榆阳指着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绿又重了些,“上去吧,你外婆估计会打电话来,不接的话该担心了。”
鹤满星点点头,接过行李箱:“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不用了,太早。”
夏榆阳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老黄葛树的阴影里,“好好照顾自己,别总熬夜刷题。”
“你也是,训练别太累。”
鹤满星推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夏榆阳还站在原地,白衬衫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幅被定格的旧照片。
门关上的瞬间,夏榆阳才缓缓蹲下身,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板。晚风吹过巷口,带来远处夜市的喧嚣,可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铁皮盒子,里面装着颗橘子味的硬糖——那是他在省队附近的小卖部买的,想着回来送给她。糖纸被攥得发皱,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舌尖炸开,却盖不住那股越来越浓的酸涩。
青石板路上的积水里,映着他模糊的影子。远处的钟楼敲了九下,惊飞了树桠上的夜鸟。夏榆阳知道,有些旧时光,就像这被踩碎的月影,再也拼不回去了。
(三)
丰都的九月总带着桂花的甜香。鹤满星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课桌时,前桌的江傲突然转过来,手里晃着张篮球赛门票。
“周六校队决赛,白鹿鸣打主力后卫,去不去看?”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飘过走廊,鹤满星的目光落在斜前方的背影上。白鹿鸣正低头演算物理题,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升入高二重新分班时,他们很幸运地还在同一个班,隔着三排课桌的距离,刚好够她悄悄描摹他握笔的姿势。
“去啊。”
云长从后门探进头,手里捏着块刚烤好的曲奇,“满星,你烤的蔓越莓饼干呢?我闻着香味了。”
鹤满星慌忙把烤箱预热的手机界面关掉,脸颊有点烫:“还没……还在研究配方。”
其实饼干早在昨晚就烤好了,装在印着星星图案的铁盒里,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书包最底层。
九月二十五日,白鹿鸣的十七岁生日。这个日期被她标在课桌的日历上,用红笔圈了三个圈。从八月末开始,她就在偷偷准备礼物——除了饼干,还有本手抄的吉他谱,里面抄着他常弹的那首《海风》,是他们在星海市的民宿露台上听的那首。
“放学去买生日蛋糕?”
午休时,白鹿鸣突然转过身,手里转着的笔停在她桌前,“我妈说晚上来接我们去吃火锅。”
鹤满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翻书:“好啊,要巧克力慕斯的?”
“你喜欢的就行。”
他笑起来时,左眼的痣像颗小小的朱砂,“晚上七点在校门口等你。”
放学铃声响起时,云长拽着江傲往校外冲:「我们先去占火锅位!你们慢慢挑蛋糕!」鹤满星看着他们打闹的背影,又看了眼正在收拾书包的白鹿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初秋的暮色来得早,沿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白鹿鸣帮她拎着沉甸甸的画板袋,里面装着她为他画的素描——背景是星海市的灯塔,他站在栏杆旁,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
“这家新开的甜品店评价不错。”
白鹿鸣指着街角的玻璃橱窗,里面摆着只缀满草莓的奶油蛋糕,粉白相间的糖霜像堆柔软的云。
穿围裙的店员笑着迎上来:“要定制生日蛋糕吗?可以写祝福语。”
鹤满星盯着巧克力慕斯款犹豫时,白鹿鸣突然说:“做个星星形状的吧。”
“星星形状?”店员愣了下。
“嗯。”
他看向鹤满星,眼底盛着路灯的光,“她喜欢星星。”
等待蛋糕的间隙,两人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玻璃窗外,放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有人举着棉花糖,有人在争论数学题。鹤满星忽然想起去年在星海市的夜市,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你还记得银滩的小螃蟹吗?”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白鹿鸣笑出声:“记得,江傲差点被夹到手指,还嘴硬说在跟螃蟹比力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是枚银质的星星耳钉,和他送给她的贝壳吊坠是同一系列。鹤满星刚想接过来,就被店员喊去看蛋糕样式,回头时看见他正把耳钉塞回口袋,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白鹿鸣的妈妈是位很温柔的女士,见面就拉着鹤满星的手笑:“常听鹿鸣提起你,说你物理考了全班第十,进步很大啊。」
鸳鸯锅在电磁炉上咕嘟作响,红油翻滚着裹住肥牛卷。江傲抢着把虾滑放进清汤锅:“阿姨,满星不吃辣!”
云长在旁边拆酸奶:“白鹿鸣,快许愿吹蜡烛啊。”
星星形状的蛋糕被推到中间,七根蜡烛的火苗在暖黄的灯光里跳动。鹤满星数着他低头闭眼的瞬间,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许愿的时间比别人长些,像是在心里默念了很多话。
“许了什么愿?”
吹灭蜡烛后,云长好奇地问。
白鹿鸣舀了勺蛋糕递给鹤满星,含糊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火锅吃到一半,白鹿鸣的妈妈借口去结账,把空间留给四个年轻人。
江傲突然举杯:“祝我们鹿鸣生日快乐!顺便祝他……早日追到心上人!”
鹤满星的脸腾地红了,差点把手里的果汁杯碰倒。白鹿鸣咳嗽着拍开江傲的手,却在看向她时,目光软得像团棉花
“别听他胡说。”
“我可没胡说。”
江傲不服气,“上次月考完,是谁在操场看台坐了俩小时,就为了等满星路过?”
云长跟着起哄:“还有啊,某人的吉他谱里夹着满星的照片……”
“吃你的虾滑!”
白鹿鸣把一整碗虾滑倒进江傲碗里,自己却没再动筷子,只是看着鹤满星笑。
走出火锅店时,晚风带着凉意。白鹿鸣的妈妈开车送江傲和云长回家,临走前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路灯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影子被拉得紧紧依偎在一起。
“要不要走走?”
白鹿鸣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很轻。
他们沿着护城河慢慢走,岸边的垂柳已经开始落叶,碎金似的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把星星。鹤满星抱着装蛋糕的盒子,能闻到里面残留的奶油香。
“其实……”
白鹿鸣突然停下脚步,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刚才许愿的时候,我许了两个愿望。”
鹤满星抬头看他,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们都能考上想去的大学。”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试探水温似的,“第二个愿望……”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宣读什么重要的誓言:“希望高中毕业那天,能正式跟你在一起。”
护城河的水流淌着,发出细碎的声响。鹤满星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她想起星海市的灯塔下,他说喜欢她时紧张得发颤的声音;想起青石板路上,他悄悄帮她挡住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想起无数个早读课,他放在她桌角的热牛奶。
“为什么要等高中毕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
白鹿鸣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因为现在要好好学习啊。”
他指了指远处的重点中学广告牌,“我们得一起努力,考去同一个城市,不是吗?”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这么远。鹤满星的眼眶突然有点热,低头时看见他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那……”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努力扬起嘴角,“要是我答应了呢?”
白鹿鸣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等你。”
鹤满星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只胆怯的鸟,“等我们高中毕业。”
他的脸颊瞬间烫得惊人,伸手想抓住她,却只碰到她飘起的发梢。鹤满星笑着往前跑,书包上的星星挂件叮当作响,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
“鹤满星!”
白鹿鸣追上去,在她身后喊,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你跑慢点!”
护城河的水映着两个追逐的身影,岸边的垂柳又落下几片叶子。十七岁的风里,藏着桂花的甜香和一个秘密的约定。鹤满星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追赶她的少年——他逆着光,笑容比路灯还要亮,像她整个青春里最耀眼的那颗星。
她知道,从九月二十五日这个夜晚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些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名字,那些悄悄描摹的侧脸,那些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终于有了清晰的形状。
就像白鹿鸣说的,他们还有时间。还有一年半的时光,可以一起在早读课上背单词,一起在晚自习后讨论难题,一起在操场的跑道上并肩散步。然后在某个蝉鸣聒噪的夏日,穿着毕业礼服,郑重地对彼此说:
「你看,我们做到了。」
两人现在好甜啊,开心。不过真的很心疼榆阳宝贝,虐点预警:下一章别离[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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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的愿望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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