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晨雾晚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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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满星是被一缕阳光痒醒的。
窗帘没拉严，初秋的日光斜斜切进来，正落在白鹿鸣的侧脸上。他睡得很沉，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的弧度在光线下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玉。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脸颊，男人忽然睁开眼，黑眸里还蒙着层刚睡醒的雾，却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扬，“再睡会儿，今天不上班。”
鹤满星被他拉进怀里，鼻尖蹭着他锁骨处淡淡的皂角香。结婚三年，白鹿鸣身上的味道好像从来没变过，干净又让人安心。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闷声闷气地说：“睡不着了，闻到煎蛋味儿了。”
男人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像春日里的浅雷。他翻身起床时动作很轻，却还是带起一阵风，鹤满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穿着灰色家居服的背影，腰间松松系着她买的草莓围裙——那是去年情人节的礼物，当时他还嫌弃太幼稚，结果现在天天系着。
厨房很快传来滋啦的声响，夹杂着瓷器碰撞的轻响。鹤满星裹着被子坐起来，看见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格一格的光斑，像小时候玩的跳房子格子。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又好像是第一次见，熟悉到让人安心，新鲜到让人心颤。
“发什么呆？”
白鹿鸣端着早餐进来时，看见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小刺猬。他把托盘放在床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吃，不然蛋要凉了。”
盘子里是溏心煎蛋，边缘微微焦脆，旁边摆着对半切开的牛油果，撒着细细的黑胡椒。这是她最爱的早餐搭配，他记得比记得自己的生日还清楚。
鹤满星拿起叉子戳破蛋黄，橙黄的汁液流出来，混着牛油果的清香，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对了。”
白鹿鸣忽然开口，正往嘴里送吐司的动作顿了顿，“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鹤满星挑眉：“什么地方？”
“保密。”
他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穿舒服点的鞋。”
下午三点，白鹿鸣开着车拐进一条种满梧桐的小路。秋风吹过，金黄的叶子簌簌落下，像一场缓慢的雨。鹤满星摇下车窗，伸出手去接那些旋转飘落的叶子，指尖刚触到一片，就被男人轻轻握住。
“别乱动，小心着凉。”
他把她的手塞回车里，顺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画室门口。门面不大，木质招牌上写着“云鹤画舍”，字迹清隽，是白鹿鸣的笔迹。鹤满星愣住了，推开车门时脚步都有些飘。她记得这家画舍，大学毕业后她总来这儿学油画，后来老板出国，画舍就关了，没想到……
“进去看看？”
白鹿鸣替她拉开门，眼里带着期待。
画室里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重新刷了白墙，添置了新的画架。角落里摆着她以前最喜欢的那张靠窗的沙发，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墙上挂着几幅画，有莫奈的睡莲仿作，有梵高的星空，还有一幅……是她大学时画的《雾中灯塔》。
“你怎么……”
鹤满星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轻轻拂过画框边缘，上面还留着她当时不小心蹭上的颜料渍。
“上个月偶然路过，发现房东要转租。”
白鹿鸣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就盘下来了。以后周末，你可以来这儿画画。”
鹤满星转过身，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秋日的阳光，盛着漫天的星辰，盛着她看了七年也看不够的温柔。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按照约定去见他，也是在这家画舍，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画架前调颜料，侧脸在夕阳下像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那时候你总躲在角落里看我画画。”
鹤满星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还假装是来学素描的。”
男人低笑出声，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不然呢？直接说‘同学你好，我想追你’？”
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风吹梧桐叶的沙沙声。鹤满星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时间好像变慢了，又好像在飞速倒流，回到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回到他第一次对她笑的瞬间。
傍晚回家时，两人顺路去了菜市场。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菜市场里人声鼎沸，新鲜蔬菜的清香混着鱼虾的咸腥，构成一种鲜活而热闹的人间烟火气。白鹿鸣推着购物车，鹤满星在前面挑挑拣拣。
“这个茄子好吗？”
她举起一根紫莹莹的长茄子，转头问他。
白鹿鸣凑近看了看，伸手捏了捏：“有点老，要那个带绒毛的。”
“你怎么知道？”
鹤满星挑眉，她记得他以前连葱和蒜都分不清。
“上次你做鱼香茄子，说要挑带绒毛的新鲜。”
他说得理所当然，伸手拿起那根沾着泥土和绒毛的茄子，放进购物车里，“还有你爱吃的草莓，今天新鲜，多买点。”
鹤满星看着他认真挑选草莓的样子，忽然想起结婚前，他是个连矿泉水都要指定牌子的人，现在却能准确说出她爱吃的草莓品种，知道她喜欢茄子带点焦皮的口感，记得她来例假时要喝红糖姜茶，不能加太多姜。
这些细碎的、不经意的改变，像投入湖心的石子，一圈圈漾开温柔的涟漪。
回家路上，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车厢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鹤满星靠着车窗，看外面流光溢彩的街景。白鹿鸣忽然开口：“下周爸妈要来住几天。”
“好啊。”
鹤满星转头看他，“要不要提前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他们说想住民宿，说想体验一下年轻人的生活。”
白鹿鸣失笑，“还说要去打卡你上次推荐的那家网红咖啡馆。”
鹤满星也笑了。她婆婆是个特别时髦的阿姨，微信玩得比她还溜，上次视频通话还教她怎么拍氛围感照片。这样的家庭氛围，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温暖、轻松，没有丝毫拘谨。
晚饭是鹤满星做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白鹿鸣在旁边打下手，洗菜、剥蒜，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里的番茄牛腩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尝尝？”
鹤满星盛出一勺汤汁，递到他嘴边。
白鹿鸣张嘴接住，眼睛瞬间亮了：“比上次进步了，牛腩炖得很烂。”
“那是，我可是跟着教程学了一下午。”
鹤满星得意地扬起下巴，转身去盛米饭，没看见男人望着她背影时，眼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吃完饭，白鹿鸣主动洗碗，鹤满星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笼罩着小小的空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交叠在一起。洗完碗的男人走过来，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看什么呢？”
“《爱在黎明破晓前》。”
鹤满星往他怀里靠了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就是这个。”
“当然记得。”
白鹿鸣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看完说，希望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有说不完的话。”
“那我们现在有说不完的话吗？”
鹤满星仰头看他。
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有，而且我希望，一辈子都说不完。”
电影里的男女主在维也纳的街头漫步，说着关于生命、爱情和宇宙的话题。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电影的台词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鹤满星忽然觉得，他们的生活或许没有电影里那么浪漫传奇，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但那些琐碎的、平淡的日常，那些清晨的煎蛋、傍晚的菜市场、沙发上的相拥，却像一颗颗饱满的珍珠，串联起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温柔岁月。
临睡前，鹤满星坐在梳妆台前护肤。白鹿鸣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上。他走过来，从身后搂住她，镜子里映出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
“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他问，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
“豆浆油条。”
鹤满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扬，“还要你上次买的那家，在巷口第三家，要刚炸出来的。”
“好。”
他应着，忽然低头，在她颈后轻轻咬了一下，“那现在，是不是该做点睡前运动了？”
鹤满星脸颊一热，伸手推开他：“不正经。”
男人低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银辉，像一层温柔的薄雪。
鹤满星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转过头，看见月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她忽然想起刚结婚时，自己总担心平淡的日子会消磨爱情，担心七年之痒会如期而至，担心那些轰轰烈烈的心动会在柴米油盐里渐渐褪色。
可现在她才明白，真正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它不是电影里的一见钟情，不是小说里的轰轰烈烈，而是清晨餐桌上的一碗热粥，是傍晚菜市场里的一次并肩，是寒夜里相拥而眠的温暖，是那些琐碎到不值一提，却又闪闪发光的日常。
就像此刻，月光正好，晚风不燥，身边的人呼吸平稳，而她的心里，盛满了星光。
鹤满星往白鹿鸣怀里靠了靠，在他唇角印下一个晚安吻。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坚定，像在说：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简单啊。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在月光下打着旋儿，像在跳一支无声的圆舞曲。而房间里，相拥而眠的两人，正做着一个关于晨光和晚风的，漫长而温柔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晨雾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