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疏[民国]》雨木晞

8、第 8 章

　　我和姚瑛一直往前走，突然前面有几个小孩追打着跑过来，人群纷纷往两边散开为那几个小孩让道。

　　等他们打闹过去，道中又挤满了人。

　　我和姚瑛刚要继续往前走去，有个约摸十二三的小女孩背着一背篓鲜花站到我和姚瑛面前。

　　她手上比划着，指了指背篓又指了指胸前挂着的价牌。

　　我看向姚瑛，姚瑛也恰好偏头看我，我们对视了一下，他已经伸手从小女孩背篓里抽了一束花，又付钱给那小女孩。

　　小女孩霎时间笑容满面，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姚瑛，做了个左手扣住右手的动作，之后就向我们挥了挥手走开了。

　　“她比了什么？”我问。

　　“大约是……”姚瑛买了个关子，拿着那束花手腕转了一圈送到我面前，“祝福我们永结同心。”

　　我看着面前这束花，是红玫瑰，小女孩卖的花只有这一种，两支为一束，用红纸包着。

　　我没有立刻接下，而是问：“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要？”

　　“是我要给你，问你做什么，想不想要才是你的事。”姚瑛将花收了回去，“若是不想要，我自己拿着。”

　　我将花束抢了过来，说：“要，你是送花人，怎么这样子，不再坚持久一点。”

　　“就知道你是这样，想要还要矜持。”姚瑛说完屈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头。

　　我拍开他的手，说：“大庭广众，不要动手动脚。”

　　姚瑛无所谓说：“没事，岳母不在这儿。”

　　我听到这个称呼反应了好一下子，神色不禁有些慌乱，扯着姚瑛袖口压低声音道：“你乱喊什么！”

　　姚瑛扬眉：“我哪里乱喊了？”

　　“你——”

　　这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看过去，是福香楼外空地处支了个临时台子。

　　台子后方架子花灯红绸环绕，支架上挂着很多红笺，红笺上写的都是字谜。

　　台下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台上的人吆喝着：“我们福香楼为大家准备了字谜游戏，所有人都能参与猜字谜，猜对赠福香楼游船盛宴，若是情侣，还可享受情侣特殊游船，以及增加一附加玩法。”

　　“什么附加玩法？”台下有人问。

　　那台上人说：“我们老板今年为各位获胜情侣研究的新玩法——千里姻缘一线牵。”

　　有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台上人不详细解释，只说：“到时大家就知道了，这千里姻缘一线牵玩法七点钟准时开启。”

　　我对这个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不感兴趣，不过我对猜字谜很感兴趣，自小就喜欢，自以为自己还算是其中强手。

　　我拖着姚瑛和我一起报了名参与，姚瑛无奈被我拉上去。

　　“我就晓得你看到这个就走不动道，一定要试一试。”姚瑛沉叹。

　　“你放心，我独自一个人可以猜两个人的份，不用劳烦你。”我说。

　　“我拭目以待，等着乘坐免费游船。”

　　很快就凑足了人，规则是限定时间猜字谜，猜出多且对的人获胜。

　　我很有把握，信心很足，只等待开始。

　　谁知临开始前，有人闯上台，嚷声道：“这还有两个人，要加入情侣组。”

　　负责主持的人没有拒绝他们加入。

　　闯上台的人是孙徵羽，而后无奈摇头跟上的是沈怀遇。

　　不想他们俩也逛到了这边，看起来是已经和好，没有再争吵，孙徵羽这样闹着，沈怀遇虽摇头，面上却是有淡淡笑意，孙徵羽手上还拿着一束玫瑰，他们应该也是在那个小女孩那里买的，这一路上我没有在看到买玫瑰花的。

　　猜字谜开始，轮流作答，取下红笺则为答题，答不出来者直接按失败计算，只要取了红笺就必须作答。

　　先开始的就是情侣组合，双人作答。

　　我是不需要姚瑛帮忙，一个人就能猜出，猜了一半后，顿觉无味，这些字谜都太简单，并没有什么难度。

　　最终结果也是，我和姚瑛以第一名成绩赢下。

　　情侣游船奖励是有三对，一局定胜负。

　　我和另外另外两对拿下奖励，那另外两对情侣中其中一对是孙徵羽和沈怀遇。

　　是真的很巧合，我想着。

　　而那个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环节，我坐在乌篷船里后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胜利的三对情侣，我三位小姐分别选一根红线，红线一头是绑在船上，另一头要其余三位先生需要从我们选择的信物中选一根红线找到船中。

　　我猜想着，姚瑛应当不会选错，他若是选错我真是，回头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但是不知为何，心间总冒出一个念头来。

　　我在担心姚瑛会选不对。

　　这本来只是个游戏，其实我应该明白他选错也没什么，可是我就是心有点慌，我一面觉到他不会错，一面担心他错。

　　我和其他两位小姐被安排到了一处空房中。

　　看不到姚瑛他们的是选择了哪个信物进了哪条船，最后我们才要去自己选择的那条船中。

　　除了我和孙徵羽，另外一位小姐姓李，她似乎也在焦急，抱着手臂，来回走，说着：“他要是选错了我要他好看！”

　　我心里也是这样想，姚瑛要是选错了，我就……和他生气两天。

　　孙徵羽倒是淡定，她却是说：“我觉得我那位男朋友一定会选错。”说完她还笑了一下。

　　这话说同时让我和李小姐顿住了，我面上没有太着急，李小姐是慌张了，她说着：“可别介，孙小姐，沈二少爷若是选错了会影响我和阮小姐的，不会到时候我要和一个陌生先生同船夜游吧？你怎么说这么笃定的话？”

　　孙徵羽微微一笑，道：“他不记得我喜欢什么。”

　　看见他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我和李小姐都不是喜好八卦之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各自饮茶闭嘴。

　　他人的事，少问，少掺和。

　　况且，我和她并不熟，只是互相知道对方名字，这好像还是头一回碰面，怪我以前都不出门，很多人我是都只闻其名未见过人。

　　信物是花笺，我选的是桃花。

　　我和姚瑛是因桃花结缘。

　　我料想这选择姚瑛不会选错，我也不知我是在心慌什么。

　　“你们是选了什么花？”孙徵羽忽然问。

　　我们选花笺时是互相不知道别人选了什么的。

　　李小姐说：“我选的桃花。”

　　我登时被刚饮的一口茶呛到。

　　她们俩一道看向我。

　　我面色大约是不大好看了，我看向李小姐，扶额，道：“我选的也是桃花。”

　　我刚说完，孙徵羽就一脸惊讶地说：“你们都选的桃花？”

　　我和李小姐同时点头。

　　而孙徵羽倏地愁眉，她道：“我也选了桃花。”

　　我们三个一起呆住，沉默。

　　李小姐打破沉默：“完了！”

　　我也心想，这真是要看上天安排了。

　　哎，若姚瑛真选错，只能放弃游船了，我总不能和李小姐男朋友或者孙徵羽男朋友坐上游船游玩一趟罢。

　　过了会儿，有人来带我们去停船处。

　　这样的情况，我还是希望姚瑛能选对，这样恰好证明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一定要对，一定要对。

　　我一路上都这样想。

　　到了码头，我顺着阶梯下去。

　　三条船并不停在同一位置，我到的这个码头这里只停着一条船。

　　为我引路的人说：“小姐请上船。”

　　我在他的帮扶下上了船，我是想看看是不是姚瑛在等我。

　　谁知我才上了船，正要掀开竹帘，发觉船动，船夫竟就解开了挂在码头固定船的套索，将船撑入了水中央。

　　我扶着船蓬稳住自己不掉去水中，回头说：“阿爷，我可能还要上岸。”

　　那船夫嘿嘿说：“雇主交代，人上了船就须离岸。”

　　这是上贼船的意思？还不让我下去。

　　罢了，我都上了贼船了。

　　我站了会儿才弯腰抬起竹帘，不知为何我觉得不是姚瑛，我一面还有期待，一面有些失落。

　　竹帘抬起，我已经看到里面坐着的人。

　　不是姚瑛。

　　我期待落空。

　　里面人礼貌喊我一声“阮小姐”。

　　我第二次见到这个人，也是第二次见到他叫我阮小姐，船里坐着的是沈怀遇。

　　姚瑛不在这儿，不知是选到哪里去了？和孙徵羽还是李小姐一条船？

　　这么想着，我将竹帘拉了上去，矮身坐在了篷内边沿位置。

　　早知道我就不要上船了。

　　这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靠岸，大约是要游一圈。

　　坐下后，我回应了一句：“沈先生。”

　　沈怀遇坐在对面中心位置，没有在学校里的那种压迫感，有些慵懒散漫，看到我竟然也不惊讶。

　　他拉上了另一边的竹帘，似乎在自哂：“竟真没选对。”

　　我说：“游戏而已，无所谓对不对。”

　　难不成还能没选对就不是姻缘了吗？我不信。

　　不过他和孙徵羽还真是互相了解，都说选不对，这何尝不是一种默契。

　　我们是没有话讲的，我对他不了解，找不到话题和他搭话，他对我行也是如此。

　　一直缄默无言到了船靠岸，福香楼准备的盛宴也没人下筷。

　　这一次码头处是有许多船，还要排队等等才有停船位置。

　　我已经看到了姚瑛，他竟然选到了孙徵羽，这真是命运弄人。

　　而李小姐男朋友没有选错，他们俩坐在一条船内，看到我们后他们还热心像我们打招呼。

　　我乘坐这条船和姚瑛那条船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我已经看到了姚瑛，他本来在和孙徵羽交谈什么，我这船过来后他往我这边看来，看到我，他对着我笑了一下，是面显无奈。

　　我立即转了视线。

　　我心中知道这并不是姚瑛的错，可我心中还是不高兴。

　　嘴上说着不信，我还是介意我没有和姚瑛匹配到一起。

　　我低头看着面前桌上碟盘，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郁闷嚼着。

　　这是我和沈怀遇见的第二面，互相没有话说。

　　一直到下船我们才又说了一句话，我单方面说了一句话。

　　他先跨步踩到岸上，船身因此而摇晃。

　　我看着船和岸边的距离，正想着会不会踩不稳，看到面前横了一条手臂。

　　我感激道：“多谢。”

　　沈怀遇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