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凝烟》刘媚娘

3、偶遇

　　紫凝烟今天一身淡绿色花裙显得清新淡雅，面上，只用一块白色纱巾覆住，这张脸还是少见人为妙。
　　下个月就是酿酒祭，现在自是忙得不可开交。进货，招工，祭天的典礼，哪样都马虎不得。还有那天姑娘们的衣裳首饰，她都要亲自挑选，万不能丢了这“忘归去”的招牌。最然“忘归去”不过是她栖身的一个幌子，但做戏也要做得真一点。
　　酿酒祭怎么说也是京城的一件大事，寻常百姓倾巢而出来看热闹不说，那些个达官贵人王子皇孙的也要来凑个趣。所以，一切都要办得妥妥当当，不能有丝毫差错。
　　“小姐，前面好像出事了。”
　　紫凝烟轻轻撩起轿帘，果然见到前面围了一圈人，把轿子的路给挡住了。
　　“让轿夫换条路走就是了”。紫凝烟道。
　　“小姐，只有这条路了。”紫玉早就吩咐换条路，可轿夫说只有这条路了，这才不得不想小姐请示。
　　紫凝烟示意停轿，紫玉替她掀开帘子，扶着她，缓缓从轿中走出。
　　“布庄也不远了，我们走着去就行。”她又转过身去吩咐道“若人群散了便去布庄接我，若一直不散，就在此等候。”
　　说完便向前走去，紫玉紧紧跟随。
　　她根本不管那喧闹的人群，只顾向前走去。围观的人们看到这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身姿优雅，飘渺绝尘的女子，又用白纱遮着自己的脸面，都不由好奇，但又见她衣着举止不俗，道是大家里的小姐，身份不低，便也纷纷避让，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让你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土包子！”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嚣张与嘲弄。接着就是沉闷的踢打声，听得出来，那人下手很重。可是奇怪，却没有听到应该有的呻吟与求饶。
　　“别打我们家少爷，别打了！少爷，你挺住，我去找上官公子”。
　　“不许去！”
　　好熟悉的声音，是他？
　　向前迈去的脚还是收住了，转而向人群里走去。紫玉颇感意外，但也不敢多问，一并跟了上去。
　　“住手。”声音不高，却震慑了所有人。
　　中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抬起头来，眯着眼打量起这绿衣女子，脚却依然踩着那一身白衣的人儿没有松开。
　　紫凝烟眼角瞥过那一袭白衣，蹙了蹙眉，眼里瞬间一片阴霾。饶是那大汉也突然觉得一身寒意，可谁不知道自己是这街头一霸，背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到这里不禁又张狂起来。
　　“哟，又来个多管闲事的，这小白脸是你相好不成？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跟着爷爷我吧，快让爷爷我看看你的样子。”说着便伸手要来揭紫凝烟的面纱。
　　紫凝烟不动声色，一只手却暗暗在袖中解开腕上的珠串，两指夹起一颗珠子，轻轻一弹，便听“哎呦”一声惨叫。那大汉左腿一膝，整个人跪倒下去，抱着膝盖，哭爹喊娘。
　　众人都不知发生何事，只看到那大汉双手抱着腿，指间鲜血横流。这事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一时间众人竟不知所措，吓得噤声。
　　大汉卷起裤脚，膝盖上已是一个圆圆的血窟窿。
　　来人决计不简单，这女人定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大汉咬了咬牙，决定不吃眼前亏，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扣住福顺的两个男人立马松了手，一前一后抱住他离开了人群。
　　福顺立刻扑倒在地，扶住地上的易轻尘，眼里竟全是泪水。
　　易轻尘撑着福顺，从地上爬起，半弓着身子，不住的咳嗽。白色的袍子上沾满了灰尘，脸上还有灰灰的半个脚印，嘴角也有一丝血迹，样子甚是狼狈。
　　紫凝烟的心不由一紧，却也只是一瞬。慢慢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是京城，怎能凭你那书呆子气胡来，今天还好遇上了我，要是没遇上呢？就由着被人打死？紫凝烟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些。
　　“小姐，请慢！”
　　紫凝烟停下，身子怔了怔。
　　转过身，易轻尘在福顺的搀扶下已经走到跟前，脸上的污渍已经擦干净了，只是略有些苍白。易轻尘推开福顺的手，双手一合，向紫凝烟行了个礼。

　　“多谢小姐相助。”刚才所有人都以为是暗中有人相助，而趴在地上的他却把紫凝烟袖中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紫凝烟看出了他了然于心的神色，也不多谦，微微颔了颔首。“小事而已，不必多礼。公子初来乍到，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小姐何出此言？在下绝非无事生非之人，今日只是看到……话还没说完，就被紫凝烟打断了。

　　“我不管公子所为何事，总之听我一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京城，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

　　易轻尘皱了皱眉，又拱了拱手道“在下不解，愿闻其详。”

　　紫凝烟轻轻笑了笑“公子，今日我已经多事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易轻尘仍在原地，出神地看着那远去的绿色背影。福顺推了推他“少爷，少爷。”他这才回过神来，“福顺，你见过这位小姐吗？我总觉得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少爷，我们才来京城两天，能认识谁啊。况且，还是为小姐。”虽然那女子用面纱遮住了脸，可福顺还是觉得她漂亮极了，比画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呢，他突然一拍脑袋，“少爷，您前天不是和上官公子去了，去了那种地方，莫非是在那里见过这位小姐的？”

　　“胡说！”易轻尘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种地方的女子怎可拿来随便和人家姑娘比较！”
　　福顺嘟了嘟嘴，好好生生的，发什么脾气嘛。

　　“回去吧。”易轻尘沉着脸。街上还有好些人对他指指点点，让他颇感到不自在。

　　“少爷，不用去看下郎中吗，你伤得挺重。”

　　“不用！”

　　紫凝烟在布庄挑好了布匹，选定了样式，就坐上了外边等候的轿子。行了一会儿，突然让轿夫停下，把紫玉叫到身边。

　　“去药铺抓几副治跌打损伤的药，送到上官王爷府的别院里，亲手交到今儿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手中，明白吗？”

　　“明白了，小姐。”紫玉点了点头。

　　放下帘子，轿子不紧不慢的继续走了。紫玉一回头，赫然看到药铺大大的招牌。紫玉想不明白为什么，摇了摇头，钻进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