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书院》橙黄绿

17、商议

　　“真是晦气，”来回换了几盆温水，却发现自己的眼眶依旧红肿的宋光遥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他出现就没什么好事，你看我这样，都是他害的，我今日要怎么见人嘛。”

　　江照云好笑的看着他，凑近看了看，安慰道:“还是有用的，没方才那么红了，再敷一敷，明日便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我今日怎么办？”宋光遥欲哭无泪，他都多大了，若是被府上的人知道自己将眼都哭肿了，面子还要不要，“眼睛消肿之前，我不要出去见人了！”

　　说完，宋光遥又将矛头对准了他那没见过几面的父亲身上:“若不是他好端端的突然出现，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都怪他！”

　　宋光遥喋喋不休的将他爹从头数落到脚，江照云替他换了块帕子，不由问道:“不是说你那会还小，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我问王嬷嬷的，”宋光遥虽看不见，却也寻声将脸转向江照云的方向，双手捂着脸上的帕子不让它掉落，“你也知道我那会还小，其实不怎么记得与他有关的事。只是我一直记得有一回晚上，我想找娘陪我回屋里睡觉，但是娘好像是和他吵起来了，吵的特别凶，屋里噼里啪啦的在砸东西，我在门外被吓到了，还是王嬷嬷发现了我将我带走，后来我便再也没在府里见过他。”

　　“从那次起，我便烦透了他，我从小是娘带大的，他与娘争吵，我自是要帮着娘。后来发现许久没在家看见他，我还挺开心的。”

　　江照云听的皱眉，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有些迟疑道:“你那会不过三四岁的年纪，那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那日晚上你又喝了些酒，会不会眼花了，认错了人？”

　　“绝无此种可能！”宋光遥拿下脸上的帕子，“虽多年未见，对他的长相也已模糊，但我看见那人第一眼便确信绝对是他。那日他与一个女子说说笑笑，脸微微向上扬了扬，我坐在楼上将他的脸看的真切，怕眼花看错，还盯着看了好几眼，绝对是他。”

　　听宋光遥说的确切，江照云也不再怀疑:“你认清了便好，毕竟时隔多年，我还怕是不小心认错了人，那这些日子你不是白挂心了。”

　　“我才不会这么傻，当时第一眼我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听嬷嬷说娘与他和离后，他便离开了流云城，所以我从没想过此生还有再见到他的可能。”

　　宋光遥叹道:“没想到便是如此凑巧，我们俩不过出去吃些东西，居然能碰见一个十多年未见的人。”

　　“确实凑巧，”江照云附和道，“只是你若是因见着他而想起了往事，应该也是气愤居多，只是我观你却是颇为忧虑，又是何缘故？”

　　“我是怕他又缠上我娘，”宋光遥叹气，“听说他入赘我家时，爹娘早已故去，余下的亲人也与他断了往来，他自身又没有什么立身之本，当年的衣食住行全都依附与我家。过惯了衣来张口的日子，我不信他还会愿意出去做工赚取对他来说微薄的银两。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下他突然出现，若是他又来纠缠，不免让娘又想起那些糟心事，烦！”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江照云沉思片刻，“但也有可能他早便回到了流云城，只是那日恰巧被你碰见，那你的担心的事便不太可能发生，想来他已有了谋生的法子，并不想在与宋府有交集。”

　　“若真是如你所说我真得去祠堂给我宋家的列祖列宗烧几柱香，我也并不想与他再有任何交集，只是自那日碰见他后，我总感觉有些心慌。”

　　宋光遥头疼的摁着自己的眉心:“这事我也没想和娘说，她平日本就忙的脚不沾地，我不想让她再为此事烦心。”

　　“宋姨性子爽利，拿得起放得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江照云宽慰道。

　　“这我明白，只是再如何，总会有些膈应，能不让她知道，我自己解决了是最好的。你不知道，当年娘身子还没好全，便着手要与他和离，他自是不肯轻易就范，毕竟离了宋家他哪还能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为此，我娘也是在此事上花了些精力，再加上家里生意上许许多多的事儿，全要倚仗她，里里外外都不得安心，差点将她累垮。”

　　宋光遥撇撇嘴:“我娘若是见到他，难免想起以前那段极差的日子，我才不想让娘见到他，若是他识相些，最好绕着我宋家走。”

　　江照云很能理解宋光遥的心思，便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做？”

　　宋光遥皱眉:“现在先得知道他在哪，我手上人不够，又不好用家中的人，容易被我娘发现。”

　　“既然这样，那便我帮你找一找，只是流云城这么大，也不知能不能寻到他。”江照云喝了口茶，“若如你所说他好赌好色，想来应先将目光放在青楼赌坊中。”

　　“多谢。”宋光遥并不意外江照云愿意帮忙，笑着抱拳道谢，又道:“那我待会便画幅画像，也方便找人。”

　　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阵，直到有下人来传膳，宋光遥才忽觉已到晌午，他照照铜镜，苦着脸道:“这么去见我娘，肯定会被发现端倪，中午我们俩还是在院子里吃好了。”

　　说罢，便打发了在外头候着的丫鬟。

　　宋娘子听完丫鬟的回话，也没多说什么，两个孩子向来亲密，宋光遥前些日子苦恼的事，他不愿意说给她这个当娘的听，说不准愿意让江照云替他解忧。既如此，她便也不去掺合，以免不自在。

　　思及此，宋娘子便不再分心，笑着摸摸江晓云的脑袋:“哥哥们有事要忙，中午晓晓和姨姨一起吃饭好不好，晓晓喜不喜欢这些菜呀，还想吃什么就和姨姨说，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桌上的菜色本就是按几位主子的口味做的，宋娘子还特意多点了几道晓晓爱吃的菜，江晓云自是没什么不适应，一口一口吃着宋娘子夹到她小碗中的菜，高兴的两眼弯弯，月牙似的。

　　另一头，宋光遥院中的小厨房也已将午膳备好，两人折腾了一上午，都没怎么吃东西，现下闻到饭菜的香气，都纷纷止住话头，坐到桌边。

　　饭后，两人捧着茶消食，许是心中烦闷的事终于初步有了章程，宋光遥心神放松极了，不一会儿，睡意便涌上心头。

　　江照云将茶盏放下，看着宋光遥捂嘴偷偷打哈欠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先回屋里歇一会吧，前些日子你本就没休息好，上午又……”

　　宋光遥想起上午埋在江照云怀中的痛哭流涕，面色微红，但他现在也确实困的有些睁不开眼，点点头打着哈欠回了里屋。

　　一头扎进被窝，宋光遥睡的昏天黑地，被喊醒时只觉眼睛干涩的睁不开，不耐烦的一挥手，翻过身想继续睡。

　　听雨锲而不舍的站在床边，已过了大半个下午，少爷实在不能再睡下去了。

　　头疼眼疼的坐在床榻边，接过递来的热帕子往脸上一盖，宋光遥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听雨端过一盏热茶:“回少爷，已经申时了。”

　　“睡了这么久。”宋光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暗自嘟囔一声，“云云呢？”

　　“江少爷和江小姐在院里逗大黑和小黑玩。”

　　宋光遥踩着鞋走下床，走到窗边，就见那兄妹俩脚边围着一大一小墨团一般的猫儿。

　　“哥哥，猫猫，我想抱一抱。”江晓云蹲在哥哥脚边，看着在自己脚边跑来跑去的小猫，忍不住伸手摸摸它软软的毛毛。

　　江照云以往来宋府时也碰见过大黑几次，虽知道这猫儿不会挠人，但也不敢让妹妹上手抱，便自己轻手轻脚将大黑抱进怀里:“哥哥帮你抱好不好，猫猫有点重，晓晓抱着手累。”

　　江晓云看看大黑，眨巴着眼道:“晓晓可以抱小猫猫，小黑不重。”

　　“但是小黑也长了尖尖的爪子，哥哥怕小黑会不小心抓伤晓晓，等晓晓再大些再抱猫猫好不好？”

　　江晓云皱巴着小脸想了想，点了点头，不再吵着要抱小猫，坐在小凳上摸摸哥哥怀中大黑软软的肚皮，趁小黑跑到她身边时摸摸它细软的被毛。

　　兄妹俩和猫玩的入迷，还是小黑朝着宋光遥“咪咪”的叫唤，两人才看见他。

　　“哥哥睡醒啦。”江晓云冲着宋光遥跑过去，小黑也跟在她身旁颠颠的跑。

　　宋光遥一手抱起江晓云，一手捞起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猫，抱着一人一猫坐到江照云身边。

　　“哥哥，你被蜜蜂盯了吗，要让大夫来看看，吃药才能好。”江晓云坐在宋光遥腿上，仰头看着他，突然道。

　　宋光遥满脸困惑:“为什么说哥哥被蜜蜂盯了？”

　　江晓云认真道:“哥哥说，蜜蜂会蜇人，蛰过的地方会红红的，会肿起来，让晓晓不要靠近蜜蜂，宋哥哥眼睛就是又红又肿，不是被蜜蜂盯了吗？”

　　宋光遥不知如何解释，抬头看向江照云，一劲给他使眼色。

　　江照云唇角微扬，随意扯了个理由将妹妹糊弄过去，又将大黑放下，让妹妹和大黑在地上玩，宋光遥见状，也将小黑放了下去。

　　江晓云追着猫猫跑开，丫鬟小厮们也紧跟其后，宋光遥一脸哀怨:“这么明显，晓晓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照云笑道:“晓晓瞎说的，现下正是花开时节，我见院中有蜜蜂采蜜，怕晓晓不知轻重扑它们玩，便故意说的严重些让她知道厉害。她不过是看你眼眶有些红就胡乱套上这个说法罢了。”

　　见人还有些闷闷不乐，江照云又道:“我看着倒觉着比上午好多了，都快要看不出什么了。”

　　宋光遥哼哼两声，没有回话。

　　不愿宋光遥一直想着此事，江照云提起另一件事:“上午不是说要给我一副他的画像，现在时辰还不晚，不若你现在画了给我？”

　　“这么急？”

　　“早些拿到画，我便好早些让人去打探打探。”

　　“也好。”宋光遥点点头，和江照云起身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