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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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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便到了书院小测的日子。
此次小测,书院所有学子都需参与其中。与往年一般,夫子们依据学子们的功名不同,也出了不同的几套考题,力求在此次小测中测试出学子们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也好在以后的教学中能针对学生们的薄弱出查补缺漏。
宋光遥与江照云早早来到书院寻找自己的座位。学院小测时,都会分别将做同一份考题的诸位学子打乱课室座次,此次两人都被分到了不同的课室,还是方向截然不同的两个课室。
“仔细看题。”江照云陪着宋光遥走到课室门外,语重心长叮嘱完后,便转身往自己课室走去。
宋光遥看着他走进课室后,也才进到课室,一进门,便对上坐在门口的学子好奇的目光,宋光遥疑惑回视。
坐在门口的学子朝他一笑,摇摇头,低下头继续看起手中的书本。
宋光遥没在意,径直走到课室后最后一个座位坐下。他来的不晚,但依旧有不少人来的更早,个个坐位子上,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将书本翻的哗哗响。宋光遥本觉得自己前些日子早已复习妥当,但听着耳边的翻书声,突然又有些紧张,不由掏出课本翻看起来。
手中书本尚未看完,夫子便带着考题走进课室,学子们纷纷将书本收拾起来,桌面只余笔墨。
宋光遥这间课室中的学生如今都已过府试,只待次年院试中榜便是秀才,此次他们的试题便有借鉴前些年的院试试题,夫子们想要以此检验以他们如今与院试还有多大差距。
从夫子手中接过考卷,宋光遥将考卷平铺于桌面,逐一往下答题,试题虽有难度,但稍加思索也能答的上来,上午便这般无波无澜过去,下午时却出了些许意外。
今日天气大好,下午时阳光从课室门口照进来,看起来就暖洋洋的。
课室监考的夫子上了些年纪,喜暖畏寒,便搬起凳子坐在门口处,晒着太阳喝着茶,偶尔看一看课室的学生。
夫子松泛下来,有些小心思的学子也开始骚动。
宋光遥将草纸上的草稿整齐的誊抄到考卷后,只觉脖颈酸痛,看看天色,时间还空泛,他一边抬头活动活动,捏捏脖颈,一边翻看下一道考题,余光中却瞥见左边那排坐中间的那名学子有些鬼祟,定睛一看,原是在将藏在袖中的小抄展开偷看。
宋光遥不由挑了挑眉,抬眼看向监考夫子,却见夫子正看向门外的风景,心下了然,难怪此人敢公然舞弊。
只是虽看见了此人的动作,宋光遥也并没有想要揭发他的意思,一是平白出声遭人记恨,二是抄的了一时抄不了一世。
这只是书院组织的一场小测,就算抄到好成绩,也不过是得些院里的嘉奖,但是也会因此被架住,下次若是考不出这成绩,难免被训斥,若是他能在院试乡试上躲过重重搜查也将小抄带进去,这才是真本事。
想着想着,宋光遥想起了府试时被衙役捏的碎碎的糕点,不由头昏起来,收回思绪不再多想,也不再向前面的学子投去目光。
只是,还没等宋光遥在草纸上将下一题写完,前面又有了别的动静。
宋光遥落下一字,抬头一瞥,就见夫子不知何时走了下来,还快要走到舞弊的那名学子身边,那名学子眼见慌乱起来,随手将小抄一揉便朝后方丢去,正好丢在宋光遥前面那名学子脚前。
纸团揉的虽小,但在地上实在有些明显,夫子虽年纪大了,但眼睛还灵光的很,一眼看见学生脚下的纸团,弯腰拾起后,摊开手心问道:“这是何物?”
夫子的发问打破课室的安静,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夫子掌中之物。
叶宁脸色发白,夫子是在他脚下捡到的此物,这不会是……
夫子摊开手中的纸团一看,冷呵:“果真如此,这是哪个学生走的歪门邪路!”
学生们看着展开的纸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也是瞪大了双眼,坐在叶宁前后的学子知道这纸团是夫子在叶宁脚下捡到的,看向他的眼神瞬间有些不对,其余学子注意到后,又见夫子也是站在他身侧,目光也变得不善。
“不,我不是,不是我的,我没有。”叶宁本就胆小,被这些目光一看,急的脸色涨红。
夫子看了眼叶宁桌面上的考卷,还未说话,便听一学子道:“何必如此呢,这位同窗,不过一次小测罢了,你这样做,对我们这等学子可谓是不公平极了。”
宋光遥闻声看去,不由嗤笑出声,他道是谁,原来是有人贼喊捉贼。
“这位同窗笑什么,难不成你有别的看法?”虽出了这等事,课室里却并无人窃窃私语,依旧寂静无声,故而宋光遥这一声笑听起来可真是刺耳极了。
宋光遥方才只是觉得不关己事,现下却又觉得这人脸皮真厚:“不过是在人家脚下捡到的,又不一定就是他的,说不准是谁偷摸着丢到人家脚下故意陷害。”
课室众人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也不是无此可能。
“你!”冯珹惊疑不定,不知宋光遥是说这话诈他还是真看见了他的所为,“我看是你……”
“够了。”夫子一声呵斥,冯珹惶恐的闭上了嘴,只觉心中不安。
监考夫子将小抄重重拍在冯珹桌上:“你当老夫眼睛有疾不成。”
此言一出,冯珹瞬间脸色惨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夫子厉声打断。
“老夫虽坐在前面,却也不是看不见尔等在下面的动作,你频频抬头看向老夫,形迹实在可疑,老夫早就注意上你,咳嗽两声已做提示,想要给你留些脸面,你及时收手便罢,没想到还构陷同窗,实在让人失望。”
夫子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冯珹张张口:“夫子,我不是……”
“这纸团上的字迹一看便不是他的,”夫子见冯珹还不死心,指指纸团,又指指他的考卷,“可要老夫和你对上一对?”
冯珹辩无可辩,夫子见状叹了口气,拿起他的考卷:“这场你不需考了,随老夫去院长室。”
“夫子,我错了,我不敢了,让我继续考完这场……”冯珹连连告饶。
夫子不为所动,喊了巡考的夫子替他看着课室,自己带着面如死灰的冯珹去了院长室。
“还看什么,时辰不早了,都答完了?”监考夫子往前一坐,见学生们还看向门外,提醒道。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提笔答题不再分心。
直到本场考完,夫子和冯珹都未回来,宋光遥唏嘘两声,转身便要去找江照云,却被一人挡住去路。
“多,多谢宋同窗方才替我说话。”叶宁俯身做礼。
周围学子来来往往,宋光遥将他扶手起走到往旁边走:“不必言谢,我不过是觉得他倒打一耙太过无耻,更何况夫子也看的分明,就算我未出言,夫子也能还你一个清白。”
叶宁抬头看他一眼,对上宋光遥的视线后又匆忙别开眼:“不论如何,宋同窗方才都是帮了我,若宋同窗肯赏脸,不若下次我做东请宋同窗酒楼一聚。”
宋光遥觉得自己也没帮上他什么,自是不肯,可奈何此人太过客气,为了尽早脱身,便道:“近日事忙,过些再说,你也不必太过客气,我有些急事,就先行一步。”
话毕,宋光遥做了个揖,闪身离开。
刚走几步,便看见等着自己的江照云,怕身后的同窗又追上来要宴请,宋光遥拽着人就走,步履匆匆,沿路的学子见状,纷纷给他让路。
直到走出书院,宋光遥才放慢了脚步,江照云转转手腕让他宋手:“走这么急,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没人追,但有一场席面穷追不舍。”宋光遥松了松力气,却依旧握着江照云的手腕没松,将人拉上了马车。
江家的马车就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少爷被拉上宋府的马车,车夫和小厮都已见怪不怪,默默跟在后头。
马车中,宋光遥半靠在矮几上,江照云用膝盖碰碰他的腿:“怎么回事,小测还还能测出一场席面来?”
宋光遥吃着糕点,懒懒将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江照云将茶推至宋光遥身前:“许是他心中实在感激,那位同窗叫什么名字?”
“他叫——”宋光遥放下嘴边糕点想了想,迟疑开口,“他好像没说,我好像也忘了问。”
“那你这场酒宴八成吃不上了,”江照云浅啜口茶,“但也不一定,明日还要考一日,你与他还能碰面。”
“我本就没想去。”宋光遥皱眉,只觉手上的糕点都没味了,叹口气端起茶盏,正要喝口热茶,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江照云:“但他好像认识我,我没和他说我的姓名,但他张口便喊我‘宋同窗’,难道我在书院已经出名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了?”
江照云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听到最后却发现他得出这么个结论,扶了扶额,转而说起了冯珹舞弊一事:“今日出了此事,后两日想来书院会监察的更加严格。”
次日,一语成谶。
课室中监考的夫子从一名变成了两名,一前一后盯着所有学生,一旦有人有动作,便会迎来夫子严厉的目光。
宋光遥一动不动,目光不敢移开桌面,写的手腕酸痛,也没放下笔揉一揉,毕竟就算他问心无愧,也并不想被两位夫子威严的视线盯住。
手不敢停头不敢抬的宋光遥心中悲怨——冯珹,你昨日那一遭,还真是害惨了我们这些无辜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