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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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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宋府摆宴的当日,不仅准时赴约,还去的甚早。本想着也可搭把手,无奈宋府的下人们做事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宋光遥身为主家也抽不开身,江照云便同晚来一步的安昊文与陈方坐在宋光遥院中偷闲。
眼见时辰不早,几人才结伴起身,往会客厅去,碰见相识之人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扯着笑入座,安昊文从牙缝中寄出一句:“我脸都要笑僵了。”
陈方在桌下怼他一下,又抓把瓜子放在他面前,以眼神示意他有的吃就别说话了。
江照云倒是入座后便拿了几个橘子吃着,只是不时有人前来攀谈。
江照云倒来者不拒,只是对着不熟之人向来不太热络,不失礼地交谈几句后,便无下文,倒是惹得几个小心眼的言说其清高又目中无人。
只是这两人说人坏话也不知道躲远些,只离着江照云几张桌子远,嘀咕几句后抬头便对上江照云面无表情的脸,惊了一跳不说,肩上又忽得一沉,吓得两人“啊”地惊叫出声,差点从凳上跳起。
纵然四下交谈不断,并不安静,但这短促的惊叫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惊叫之人被许多双好奇又诧异的目光看着,只觉丢了大脸,红着脸皮连道失礼。
而背后伸手拍人之人也不过是此人课室的同窗,只想打声招呼罢了,没想会惊着人,无心之失也不好怪罪,谁让他自己做贼心虚,只好自食苦果。
江照云坐在座位上将这个闹剧看了个全程,因不知这位候公子是背后说他坏话,心虚导致自己出丑,还与安昊文说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若是知晓他说了什么,江照云大抵也不会在意,左右只是一面之交,以后多半也无甚交集,何必在意这等对自己无关紧要之人的评价。
不过此事也只是一个小插曲,候公子致歉后,除了他本人,无人在意此事,都笑着谈论起别的话题,惟有宋光遥身为主家,又宽慰他两句。只是谁人不知江照云最是与他交好,如此一来,倒是更让候公子心虚得直冒汗。直到宋光遥被人喊走,候公子才微微松口气,不敢再背后语人是非。
倒是宋光遥,听得小厮耳语两句,紧皱着眉头一路走到僻静处,有一灰衣男子站在树下等候。
“少爷。”灰衣男子躬身行礼。
宋光遥随意摆摆手:“怎么这么急着来回话,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灰衣男子正是宋光遥派去盯着刘希的人。
但刘希自被打断腿后,也没再闹出大事,左不过是又去赌坊赌钱或去青楼一类的小事,宋光遥懒得听,也不可能管,便让着男子若无大事,两个月回禀一次。
今日不是来回话的日子,更何况府上今日还宴请了许多宾客,若无大事,灰衣男子不可能贸然来打扰。
灰衣男子四下看过,压低声音道:“少爷,刘希死了。”
“什么?”宋光遥还以为刘希又起了什么腌臜心思,乍一听他的死讯,只觉太过突然。
灰衣男子怕宋光遥觉得不吉利又道:“今日断的气,奴才想着毕竟是生死大事,便急着前来禀报。”
“这事做的不错,”宋光遥并无生气的意思,只是心中疑虑,“可有人动什么手脚?”
“并无,奴才并未见到有人对他下手。”
“好,我知道了。”宋光遥点点头,让人再去盯着两日,“想办法让他附近的街坊们知道他走了的事,以免久不见人惹人生疑,然后赶紧给他埋了。”
灰衣男子得了令便走了,宋光遥这会儿子也没空想太多,也赶紧回去了。今天这种日子他也不好消失太久。
宋光遥刚一回来,江照云的目光便跟了过去。方才见人匆匆离席,他便觉得蹊跷,现下人虽回来了,却总觉得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江照云有些坐不住,寻了个空,找人一问:“可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宋光遥是真的很惊讶,难不成江照云还有读心术不成。
“我看你脸色不对,”江照云皱眉,“可要帮忙?”
宋光遥心头一热:“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便说要帮我,若是我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你也要帮我?”
“你要是这种人,我定是要亲手把你扭送进衙门。”江照云白他一眼,“好了,少贫嘴,到底出什么事了,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一下说不清楚。”宋光遥想了想,“不过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江照云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这么一说,你今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怎么还看起来这么古怪?”
宋光遥饱含深意地看他一眼。
“晚些我再和你细说。”
江照云一头雾水地回去,总觉得宋光遥神神叨叨的,不过等丫鬟们端着一道道菜品上来时,他便将思绪抛之脑后了,索性不是什么坏事,也不必牵肠挂肚。
这样一想,江照云安心放空思绪,拿起筷子专心吃席。只是他这头吃得轻松,宋光遥倒是没能安静吃上几口菜,先要敬谢父母师长,感谢多年的养育教诲之恩,后又要与不停端着酒杯来寻他喝酒的宾客共饮。
宋光遥接酒喝酒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趁着喝酒的间隙朝江照云那桌瞄一眼,就见江照云吃着一碗八宝甜饭,脸颊微鼓,侧着脑袋好像听安昊文说话,俨然一副无人干扰,怡然自得的模样,不禁内心艳羡。
一杯杯酒下肚,到最后自是宋光遥醉得不轻,强撑着把宾客送走后,便软绵绵的瘫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江照云站在宋光遥身边,看着人醉得双颊酡红,不省人事的样子,不由弯腰戳了戳他发烫的脸。
“还挺软。”江照云搓搓手指,趁机多捏了几下。
宋光遥本就喝得昏昏沉沉,头脑发热,恍惚间只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脸上戳戳点点,怪舒服的,便霸道的将之抓住,不让他乱动,一劲往自己脸上贴。
“凉,好舒服。”宋光遥贴着江照云的手蹭来蹭去,无意识嘀咕出声。
一只手被攥着,总归是不方便的,耐心等宋光遥纳完凉,自己的手心也被他捂得发热,江照云便试探着想将手抽出来。
“我的!”察觉到手中的东西有逃离的意头,宋光遥皱眉不爽,愈发霸道,直接把手往脑袋下一枕,压着不放了。
江照云手没收回来,反倒被藏得更严实了。江照云有些气恼,红着耳尖捏住宋光遥的耳朵扯了扯:“什么你的,这分明是我的手。”
宋光遥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在装睡,江照云话音刚落,他就攀上了江照云的胳膊,还毫不客气的在他小臂上滚了滚脸,最后以臂为枕,睡得香甜。
“这家伙,该不会在装睡吧?”被宋光遥当做软枕的江照云小心推推他的脑袋,差点另一只手也被抱住收不回来,江照云欲哭无泪,只好任他枕着自己的胳膊。
于是,等银霜端着醒酒汤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自家少爷失礼的将脸埋在江少爷胳膊里睡着。而江少爷坐在一个暗色的矮墩子上,脸上没什么不快的神色,任少爷枕着他,只是另一只手却不安分的捏着少爷的一小把发丝在少爷脸上扫来扫去的作怪,闹得少爷脑袋躲来躲去,越发将脸往江少爷胳膊里埋。
银霜安静的看了几眼后,刻意发出些声响以做提醒。
江照云正作弄宋光遥起劲,突然听见身后的响动和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忙抽了抽手被压着的手。
宋光遥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手中的宝物要跑,不满的撇撇嘴,手下更用力的抓着宝物不放。
江照云见胳膊实在抽不出来,也只好放弃,支着下巴干等着身后之人走近。
“江公子,奴婢来送些醒酒汤。”银霜放下托盘,轻轻摇了摇宋光遥,想将人喊醒。
宋光遥只觉得吵闹,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觉睡的如此艰难。先是自己喜欢的宝物长了腿似的想跑,好不容易紧紧抱住让它动弹不得,又有恼人的蚊虫在脸上盘旋作怪,眼下蚊虫终于被赶跑,又来了只吵人的雀儿。
“吵死了。”宋光遥闭着眼发脾气。
银霜顿了顿,转而向江照云行礼,道:“可否劳烦江公子喂少爷饮下醒酒汤?”
江照云莫名:“我?”
“是,少爷醉得不轻,若是院里的下人来喂醒酒汤多半是喂不进去的,”银霜恭敬道,“只是少爷对您是非同一般的亲近,能否劳烦江公子照顾一下少爷。”
刚才还只是喂汤,现在又变成了照顾,再这么下去,就得请他伺候宋光遥了。
江照云腹诽着,却还是点了头:“我也不见得能喊他喝汤,只姑且试一试,你先下去吧,有事无事莫要进来。”
看着银霜关上门,江照云才端起醒酒汤试了试温度。试着恰能入口,才拍拍宋光遥的脑门:“宋光遥,醒醒,喝完醒酒汤再睡。”
宋光遥烦不胜烦,但又觉得这只雀儿的声音分外好听些,便也不那么生气,只抱着宝物蹭蹭脸,不做理会。
“起来喝汤,”江照云没听见宋光遥无声的拒绝,只觉这家伙可恶极了,抱着自己的手当枕头,还不肯听自己的话起来喝口汤,于是恶狠狠的揪起他一小块脸颊肉。
“唔,”宋光遥含糊出声,“别闹。”
声音软绵,撒娇一样,听起来让人心痒。
江照云有些脸色,用空闲的手搓搓脸,又捏起宋光遥一点脸肉摇一摇,声音压低,哄人一般说道:“你喝完醒酒汤我就不吵你了好不好,不喝明早会头疼。”
宋光遥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这个好听的声音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听着这声音就心中欢喜,不管什么都点头应答下来。
“来,张嘴。”
随着好听的声音而来的是一勺甜甜的汤水,宋光遥喝下后砸吧砸吧嘴,觉得味道不错,便等着那好听的声音一开口哄着自己,就张开嘴等着喝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