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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捏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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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微亮,一只红冠大公鸡展翅扑腾飞过栅栏,伸长脖子“咕咕咕”的高声打鸣。
屋内,连续几日都被吵醒的宋光遥熟练把挡在肚子上的薄被往上一扯,蒙住脑袋发出不知多少次的哀嚎:“我迟早要把这只鸡炖了!”
好在门外的公鸡只例行公事般的叫了几声后,便一步一啄的吃虫去了,避免被扰了清梦的宋光遥怒而起身追鸡拔毛。
公鸡消停后,宋光遥一把掀开脸上的薄被,翻个身继续睡,没睡多久,便又听见隔壁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
宋光遥闭着眼迷迷糊糊想着云云怎么又起这么早,一边抵抗不住汹涌的睡意,再次睡熟过去,直到艳阳高悬,江照云已在菜地里浇过一遍水后,才揉着肚子起床用早饭。
喝下一碗今早磨好的豆浆,宋光遥又拿起一个水煮蛋在桌面敲碎:“云云,今早去浇水时,我们种的菜长高了些没?”
后院的菜地在他们来的第二日就清出来了,宋光遥被江照云拉着一起选了块地种菜。两人没敢选些易生虫,吃肥多的菜,在包平的建议下,一人选了紫苏,一人选了苋菜。
江照云咽下嘴里的梅干菜肉包:“看着和昨天没差多少,倒是旁边又发了几株嫩苗出来。”
“那还挺好,”宋光遥很满足,“这才几天就有这么多种子发芽,也不枉前两日我们俩辛苦的早起翻地播种,又日日提水浇水,忙活这几日,我都累瘦了。”
江照云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倒是没看出宋光遥哪瘦了,越发能吃了才是真的。原来一顿吃两碗饭,现在吃三碗就罢了,糕点果子也没停过,又能吃又能睡,好在现下日日都要在菜地里干活,不然真是肉眼可见的要胖一圈。
宋光遥伸手夹过一块蒸饼,丝毫不知江照云的腹诽,不然他定是要装模作样的哭两声说自己被嫌弃了,再借机讨些甜头。
江照云一激灵,莫名有种自己逃过一劫感觉。
两人不紧不慢吃过早饭,又一起去菜地里转了一圈,心满意足的看过了自己的小菜苗后,才回到房里开始写课业。
夫子布置的课业不算多却也不少,宋光遥整理了一番,计划好了每日要做多少功课,正好在假前几日能全部写完。
宋光遥与江照云相对而坐,两人各占一张书桌,分别做着自己的事情,就算不说话也自有一番温情。偶尔累了,抬起头便能看到对方,只看一眼都觉心情愉悦,或是正巧两人四目相对,对视间眼中情意流转,又让人心间一甜。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窗纱照进书房内的一缕光悄然矮桌上插着两三朵荷花的白瓷细颈上挪到了青花缠枝香炉上。
香炉悠悠冒出几缕薄烟,烟雾飘渺轻盈,在光中盘旋飞舞着升起,又飘然闲散,无影无踪,只余一抹清浅果香。
宋光遥放下笔,皱眉默声通读一遍写好的策论,自觉无甚地方需要修改后,不由长舒口气,将写完的文章放在一旁,伸手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颈。
“写完了?”江照云听见响动,放下手中的书看过去,“正好差不多要用午饭了。”
宋光遥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一上午可把我坐累了。”
“既然如此,今天下午咱们就不去钓鱼好了。”
“为什么?”宋光遥突闻噩耗,三两步走到江照云身边,双手扶上他的肩前后摇了摇,声音委屈极了,“明明说好的今天去钓鱼为什么突然反悔,我盼了好久的,而且我课业也赶着上午写完了,都没有拖到晚上,为什么不去了?”
江照云看着宋光遥眨眨眼:“不是你说坐累了吗,钓鱼也要坐着不动,我还以为你想改天去。”
宋光遥失笑:“我就顺嘴一说,钓鱼哪和写课业一样。再者说,在书桌前端坐一两个时辰,你不累不成?”
说着,宋光遥推着江照云转过身:“来,我给你捏捏肩,每回我看书累了都会让人替我按一按捏一捏,过后只觉松快极了。”
江照云还没拒绝,宋光遥便已动作起来。
夏日的衣裳轻薄,江照云只觉一双温热的手在自己肩上按压揉捏,捏过肩后,这双手又由肩滑上自己的后颈,顺着筋脉一路捏上,捏得自己浑身又酸又麻。
“够了够了,别捏了!”宋光遥的手在自己颈后留连,这动作让江照云隐隐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叼着后颈皮的猫儿,皮肉相贴的触感又他觉得太出格,于是忙不迭出声打断宋光遥的动作,又赶紧站起来退来两步。
宋光遥正捏得认真,手下的人却如一尾游鱼轻巧从手中滑走,宋光遥不明所以:“怎么了,不舒服吗?”
“舒服,但是不必再捏了,我肩膀已经不酸了。”方才宋光遥按过的地方隐隐发热,让江照云很是不自在,慌忙推开房门,一溜烟就走远了。
宋光遥看着江照云慌不择路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刚想跟上去,却眼尖的发现江照云露出的后颈一片殷红。
“我下手这么重吗?”宋光遥狐疑地看向双手,试探地往桌上一拍,桌子纹丝不动,倒是他的手心红了一块。
“嘶,我也没练成绝世神功啊,怎么云云后颈这么红?”宋光遥抖着手,自言自语的追出门去想要问问清楚。
而此刻江照云已快步绕到前院正堂。
喝下一口凉茶,江照云才觉翻涌的思绪终是平静下来,颇有些懊恼:“不该跑的。”
江照云垂下眼,方才宋光遥不过是好心替自己捏肩放松,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在家中时也会人替自己揉肩捏腿,这都是正常的事儿。何况像这样揉捏筋骨放松本就不需穿太厚的衣物,不然按揉时是使不上劲的,自己刚才太过小题大做了。
正当江照云想着要如何与宋光遥解释自己方才拔腿就跑的行为时,宋光遥已一路寻了过来。
堂屋的门未关,宋光遥还未进门就见江照云正看着手中的茶盏发呆,脖颈处的绯红不再,只余满眼的白。
宋光遥忽的福至心临,刚才云云不会是害羞了吧?
思及此,宋光遥刻意发出些声响。
江照云听见动静果然扭头看来,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他先是下意识般躲开了宋光遥的目光,不过一瞬间又立马看了回去。
宋光遥看着江照云的小动作,嘴角微微扬起,若不是自己太过了解他,也发现不了他现下还有些不自在。
“刚才怎么突然跑了,是我下手太重了?”宋光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走进屋内往江照云身边一坐。
江照云强装无事:“没有,只是突然有些热,出来凉快凉快。”
宋光遥故作不解:“书房里有冰盆纳凉怎么会热,我倒是觉得这里更闷热许多,云云怎么寻了这么个地方凉快?”
江照云刚静下来的心又乱起来,只好信口胡言:“走累了,就先进来坐下了。”
宋光遥被江照云找的托辞逗笑,也不和他绕弯子了,直言问道:“云云可是觉得我方才动作唐突了?”
江照云迟疑片刻:“不算唐突,是我太一惊一乍了。”
听出江照云没有觉得觉得冒犯,宋光遥又起来:“云云脸皮也太薄了,我不过替你捏捏肩,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亲都亲过……”
宋光遥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但目光却在江照云脸上打转。
江照云看着宋光遥的眼神就知道他未尽之言又是些不正经的话,又觉脸上开始热起来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闭嘴!”
宋光遥听话闭上嘴,但一双桃花眼却不由耷拉下来,眼尾薄红,眼中似有水光,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看着江照云。
江照云被这眼神一看,有种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的错觉:“又怎么了?”
宋光遥不语,只委委屈屈的看着江照云。
江照云见状无声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捧着宋光遥的脸,含情脉脉地与他对视,然后……狠狠把手中的俊脸揉成一团。
“唔——”被揉成小鸡嘴的宋光遥深觉颜面不保,含糊求饶,“错了,放过……”
江照云充耳不闻,又把宋光遥捏成了鸭子嘴。
“云云,你好狠的心。”一番蹂躏过后,宋光遥好不容易从江照云的手中逃脱,忙凑到铜镜前细看自己的俊脸,却见自己的脸红成一片,登时悲从中来,“你怎么如此辣手摧花,对着这样一张脸也能下此毒手。”
江照云听着宋光遥作怪,只道:“只可惜手头没哑药。”
宋光遥花容失色,半靠在镜台前,双手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照云,见他不为所动,依旧一脸冷淡,不禁苦笑一声:“不过短短数月,你就冷淡至此,对我再不复从前的热情明媚,想来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你都——”
“少爷,江公子……”
宋光遥已全然投入,仿佛自己就是那被狠心抛弃的可怜人,说到怨愤出不由声音猛然拔高,正要谴责“冷心冷情,判若两人”的江照云时,听雨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门外。
听雨本是来问两位少爷何时传膳,又见此间房门户大开,只道少爷们无甚要紧事,才走近门前。刚行礼抬头,就见屋中一片混乱,还听见了自己不该听见的话,顿时浑身一颤。
“奴才告退。”听雨连滚带爬地离开,后悔不迭。
“宋光遥!”看着听雨头也不回地跑远,江照云又羞又恼,抓住宋光遥用力摇晃,“你怎么进来不关门,丢脸死了!”
“我没想到……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记得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