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70、第 70 章

　　虽然时间只隔了大半年，但再次看到自行改名为孤迹苍狼的西疆王朝大皇子云昊，白衣还是暗中大吃了一惊。
　　他穿着一身细格子灰旧布袍，全身没有半点装饰，项间腰际仅用蓝色泛白点的粗棉布胡乱的系着。大概是穿了许久的关系，衣角袖口都有些破烂。头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着，额上雪白的头发与下颌那些拉拉扎扎的胡子，再配上有些佝偻的脊背，三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倒象是穷困潦倒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了。
　　依然是浓眉大眼，高鼻深目，但眉间一道深深的皱纹，与他那高耸的颧骨，深陷的双颊，共同形成了一幅瘦骨嶙峋的样子，早已没有了往夕作为西疆第一武士的风光和骄傲。不过即使神色颓废外形落魄，但他的目光却是比剑更利，比雪更冷，寒光闪烁，仇恨满溢。
　　白衣压住心中悸动，目光微扫，又看到被孤迹苍狼用粗绳绑在肩后只露出剑柄的长剑。剑柄处优雅的云状花纹依稀仿佛……白衣忽然眼神一凝：是神剑吗？他之所以回西漠，就是因为夺回了神剑？白衣虽然见过神剑，甚至近距离接触过，但单凭一个剑柄，乍然之间，还是不敢确认。
　　孤迹苍狼神情冰冷的与他对视了半晌，手缓缓伸向了肩头的剑柄。就在白衣以为他准备动用武力的瞬间，从孤迹苍狼背后伸来一只手止住了他。
　　“年轻人，别激动。”
　　孤迹苍狼一惊，转身道：“阁下是？”
　　原来是茶馆外凉棚中那个还未走的一身灰袍身背长剑的老者。老者卓然站在孤迹苍狼身后，中气十足的答道：“傲神州。”
　　白衣乍然一听，觉得这名号有些耳熟，剑理则在他身后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主人，这人号称剑魔，是魔界第一剑手。”
　　中原魔界的人！来得好快！白衣心中顿时明白，对方一定是来调查魔魁之死的事情。
　　傲神州极其自信的缓步走到孤迹苍狼与白衣之间，眼睛看着白衣，却是对孤迹苍狼道：“你说魔剑道无恶不作大奸大恶，但你看看这位白衣的公子，依他的气质与形态，不太可能是魔剑道的人。”
　　“知人知面难知心。”孤迹苍狼有意无意瞥了白衣一眼，眼光中满是讥嘲之色。
　　白衣还未有动静，剑理立时在一旁对孤迹苍狼怒道：“请注意你的用辞。”
　　也许是那一战自己并没令他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也许是他这大半年间一直沉醉在悔恨中记忆早已模糊，总之，不论什么原因，他似乎并没记起自己。白衣意识到了这点，暗中松了一口气。此刻他的心境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几分的侥幸中又夹杂着几分的失落。先前的出手是因为下意识的对魔剑道的维护，不过既然自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白衣也不想在还有魔界高手旁观的情况下，再与孤迹苍狼过多纠缠。他不动声色，放下一块银锭，抬脚走了出去。
　　“你尚未解释！”孤迹苍狼不甘心的在白衣身后嚷道，但却奇怪的没有上前阻拦。而后白衣又听那名叫傲神州的剑者将孤迹苍狼拦住，要他解释神剑的由来。
　　人生只需等待，等待那剑锋出鞘的时刻。白衣想到风之痕曾对他的教诲，脑中虽仍迷茫，但心却平静了下来。走出断山镇，他觉得有些惭愧，脚步却又多了几分轻快。他想，只凭几句只言片语的猜测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那些过去的事都已过去。这世间生死有命，眼前不过只是一个寥寥的余音。鹫族覆灭，西疆王朝沦亡，尘埃已经落定。时间会让一切真相明朗，也能沉默的埋葬所有的秘密。
　　风吹狂沙，日渐西沉。
　　白衣默默的想着他的心思，剑理捧着套着锦袋的金石剑匣，两人一前一后看似悠然实则快步的走着。在他们身后数百尺外，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已随行了大半日。白衣剑理心知这人是从断山镇的茶馆跟来的，但对方没有动作，他们也装作无视。
　　“走过这片绿径，就是中原的关卡了。”一副荒山采药者装扮的斗笠人突然道：“穿着一身西漠的衣装进入中原，不太妥当。换成中原的衣著就不引人耳目了。”
　　白衣眉头一皱，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剑理一向是知他想法的，转身正要开口，却听对方又道：“年轻人，你的左手很厉害，你的右手更恐怖。”
　　斗笠人话中有话，白衣虽是心中惊讶对方眼光十分的锐利，但却无意再惹事上身。他此行目的明确，斗笠人显然对他心有所图，故此才会这般说话兜圈一惊三乍，想引起注意。但不是所有的鱼儿都要咬钩。白衣也不理会，抬脚就走。剑理也心领神会的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说道：“朋友，你很没有礼貌，不要再跟来了。”
　　不料对方打了个哈哈，对白衣主仆的态度根本不以为意。白衣走了一段，见对方竟然厚脸皮的依然故我默默跟随。他停了下来，做了个手势。剑理知道这是要给对方一个警示，于是也不招呼，突然旋身而起，如大鸟般由上而下踏足连蹬了过去。
　　斗笠人的功夫也不含糊，剑理来回两个纵身踢踏都被对方轻松卸开。剑理打得兴起，一段凶猛的空中飞腿接了上去。斗笠人见招拆招，双臂又挡又架，不仅将剑理的气劲化掉，还逼得剑理一个翻身退了回去。剑理见对手实力不俗，抿抿嘴，不再留手，旋流腿法如蛟龙出水般，一气呵成凌厉非常的施展了出来。即使那斗笠人再怎么眼明手快，也被剑理这一轮疾攻打得缩在了原地全力防守。
　　“好腿法！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实乃练武之骨。”
　　听着对方整一副倚老卖老教训后辈的口吻，剑理又好气又好笑。这是那里冒出来的爱说教的家伙！自以为是前辈高人，冒名奇妙就对别人进行一番品评指点。这装腔作势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想上去把他痛扁一顿。剑理姿势一展，再欲给对方一个教训，耳中却听对方连忙道：“我可以不跟，但是有一句话要送给你的主人。”
　　剑理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白衣则是背对着他们一点反应都无。斗笠人见他们如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文姿丰采，武艺超群，天生文武全才实乃世上少有。但千万切记，有用之身要用在正途啊！”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剑理心中腹诽，眼中余光却瞧见白衣同样面色不佳的瞥他一眼之后身形瞬动，剑理也赶紧跟了上去。
　　“但愿你铭记在心。”对方竟然还意犹未尽的在他们身后喊着。虽然斗笠人并未再跟来，剑理却感到牙痒痒的，心里一团闷气无处发泄。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天色渐暗，风沙不再，树木葱荣，距离中原的关卡越来越近了。忽然从前面的道旁冲出了一名披头散发血湿重衣的女子。那女子脚步蹒跚，身形狼狈，与白衣剑理错身而过，而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白衣他们对那突然出现的女子还未有动作，道旁又窜出黄绿蓝白四道身影，凶神恶煞般的挡在了前路上。
　　剑理见来人气势汹汹行动鬼魅，联想到倒在身后的那个重伤女子，不由得对以多欺少的一方产生了敌意。再加上适才斗笠人引起的郁闷还未散去，他故意的高声喝道：“闪开！你们挡住我们公子的去路。”
　　对方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的蓝衣人立时“嘻嘻嘻”的诡笑道：“白脸的小子！”而后的黄衣人猥琐的接道：“呵呵呵，对这种丑女也有兴趣！”白衣人则讥嘲道：“哈哈哈，想英雄救美吗？”
　　剑理听得火起，哼了一声，双腿连出，眨眼之间便将白衣人踢飞了出去。蓝衣人见同伴一言不合就被剑理打倒在地生死不知，不禁又惊又怒，大声喝骂道：“呀！找死！”他给余下二人打了个眼色，蓝黄绿三人同时出招，向剑理攻去。剑理也不含糊，放下手中的金石剑匣，闪身与来攻的三人斗成了一团。
　　旋流腿法以其变幻莫测矫捷刚健的风格著称。攻击时凶猛有力，踢、踹、撩、剪、蹬，结合风之痕辅配的绝妙身法，迅捷灵活，出其不意，声东击西，刚柔并济。白衣听着剑理的脚重重击在那三人脆弱的咽喉处，剪颈锁喉，力透皮肉，筋断骨折。
　　虽然剑理是因为对方出言不逊才出手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剑理先出声招惹。而且对不明来历的势力下此重手，多半是为了帮那个重伤倒地的女子了结后患。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让剑理起了恻隐之心？白衣忍不住看了那女子一眼。
　　女子仆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显示出她的年纪已然不轻。整张脸布满血迹和灰尘，让人瞧不清她的面容。一身衣装破破烂烂，沾着血迹和着泥土，伏在地上的虚弱的身形几乎连呼吸都让人感觉不到。
　　听见有人几个照面便将追来的强敌解决，女子艰难的抬起头，一双清澈如湖般的湛蓝眸子与白衣对上。两人目光一碰，下意识的避了开去。
　　那是一双让人心悸的眼睛，明亮沉静中带着无言的沧桑。白衣想，也许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才让剑理生了怜惜。他定了定神，听到出完了气的剑理走到自己低声道：“公子，看他们的衣饰，可能是四禁道的人。”
　　听到剑理对自己的称呼，白衣一愣，剑理竟是对他刚才的出手心怀了几分歉意。剑理却以为白衣的反应是不知四禁道的来历，便解释道：“他们是恶魔岩下的外门组织。”
　　恶魔岩，那是魔剑道在中原的一个分支，之前曾受命与中原的西部组织汗青编接触，几乎谋得了汗青编的御主之位，可惜最后功败垂成。白衣恍然，想必那四禁道就是从汗青编投靠过来的。他看了那女子一眼，心想，莫非这女子也是魔剑道的仇敌？
　　想到这一日之内接连碰上的几个人，白衣感到很是奇妙，不过随即他又洒然一笑。只不过是一时念起，放过几个无关大局之人，又有什么关系。白衣不再纠结，拔步向关卡走去，剑理则看了那女子一眼，收敛了心情快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