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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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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的流星驰过夜幕,落地窗隔绝了所有风声。一滴露珠沿着花瓣的曲线轻轻滚动,无声坠落在地。
今天从围墙商业街里买回的商品,全都被她整齐地罗列在墙角处。
墙纸需要张贴,窗帘需要更换,就连那些计划镶在墙上的置物架,也需要拧紧螺丝,组装上去。这些工作自然而然都交给了萨菲罗斯。
她悄悄地瞄了他一眼,高大而强壮的特种兵早已走到电视柜前,用钢尺丈量墙上的位置,锚定落钉点,动作利落而沉稳。
……时间就这样停滞下去,好像也不错。
在他们的家里,抱着他们一起挑选的家居品,一起装点他们的家。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没有宝条,没有杰诺瓦,没有劣化,没有即将降临到星球上的陨石,也没有尼布尔海姆的那场熊熊焰火。
她抱着花束,垂首低眉,安静地走到桌边。
米黄色的桌布缀着长长的流苏,被她铺平在桌面上。桌布中央压着一个宽肚窄口的玻璃瓶,曲线流畅,优美雅致。
她将怀里的百合花,一支一支地插入瓶中。
刚才在贫民窟里,她带萨菲罗斯去了第五区的教堂。那是上辈子她“第一次”遇见爱丽丝的地方。
恢弘壮丽的教堂如今已被风霜侵蚀,拱梁断裂。精美的壁画浮雕看不清轮廓,厚重的石柱上满目疮痍。历史的蚀痕,在这里清晰可见。
早在魔晄时代以前,人们还仰赖着以教堂、雕像、诗歌、或是仪式来承载信仰。尖耸的高塔仿佛能触摸天空,瑰丽的彩窗上绘满低垂眉眼的圣母画像,这里的每一块石砖、每一片瓦砾,仿佛都在无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来自星球百姓,遥远的梦里的故事。
而现在,一切都已逝去。
圣母的容颜被石块击碎,只堪堪漏出一束稀薄的灯光。由神罗掌控的钢铁都市不需要信仰,覆盖在人们头顶的,永远只有冰冷坚硬的圆盘,和没有温度的巨大照明灯。她踩过满地残砖,一步步走向正殿深处。
废墟的中央,正静静盛放着一丛鲜妍娇美的黄百合。
“你们是什么人?”
少女的嗓音带着生涩的警惕。穿着碎花裙的棕发少女蹲在花丛边,抬头望向他们。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同样盈着警惕,却并不是萨菲罗斯那种尖锐而危险的,反而像清凉莹润的绿玉髓,泛着柔和的光。
她曾经一度觉得那双碧眸宛若故人,而如今,宛若故人的眼里同时映出她和故人。
她忍不住一阵恍惚。
爱丽丝的视线最终停在她的脸上。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啊。”
她听到自己的喉咙中溢出了短促的气音,也看到那双眼里的自己慢慢睁大双眼。不复清醒的眼神隔着暗昧的空气摇曳过去,却并没有引起女孩的怀疑。因为爱丽丝继续问道:
“你们是想要花吗?”
清风从石门的缝隙里钻入门廊,吹得遍地花叶簌簌摇颤。
——「是,我们想要花。」
她听见自己说。
“这样啊……”爱丽丝轻轻呢喃。
她从地面站起身,缓缓放松了肩膀。转眼间,她扬起笑容,声音愈发轻快:“生长在贫民窟里的鲜花,都有着很顽强的生命力哦。”
咔擦一声。
爱丽丝剪下一整束的百合,递给她。
又是咔擦一声。
回忆霎时被剪断,她握着剪刀,修理起百合枝上的杂叶。
——「黄色的百合花,可是有着“重逢”的花语哦,一定能给你们带来幸福的!」
重逢和幸福……吗?
咔擦。
一段纤长漂亮的绿叶坠到桌面,如鸟羽般温顺轻盈。女孩的眼眸泛着涟涟碧波,湖底似乎能引向更遥远的世界。
……重逢?
“……啊。”
一点石榴籽般的红猝然跃上她指尖,仿似心头坠下的一滴血。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望向那薄薄一片被血珠染红的银亮刀身,一时没能回神。
“怎么了?”
温热的气息覆上她后背,低沉的嗓音擦着她头皮响起。萨菲罗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碧色眸底映出那一点鲜红的瞬间,他就握上了她的手腕。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转过头,看向他,萨菲罗斯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宽肩窄腰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他肩膀宽阔、体型健壮,轻而易举地便能将她整个人笼在怀中,犹如野豹趴伏猎物,却并没有那种致命的危险感。幽深的眼底凝着几分关切,修长的指尖沿着她掌根一路向上,抵在她受伤的指节下。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比如那有关「重逢」的花语、比如爱丽丝、又比如……
比如对于「重生」这种事情,他怎么看?
可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却堵得不上不下,让她说不出半句。她动了动喉咙,只觉从声带到心脏都酸涩得慌。
心头好似笼了一块阴悒的薄纱。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受伤的手指,吮了吮上面的血,摇摇头。
“可能是觉得现在太梦幻了。”她的声音轻如呓语。
“梦幻?”
“嗯,你不觉得吗?”她抬起眼,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真实,可整个人的姿态却又无比柔顺,轻轻倚靠在他怀中。
“冷冰冰的公寓被一点点地填满了,单调的房间也有了别的色彩,这里有你,有我,也有花。不梦幻吗?”
萨菲罗斯似乎低笑了声,胸腔微微震动,“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吗?
覆着皮革的手指轻轻抓住她染血的指腹,抬到自己唇前,吻了吻。
浅绿色的柔光在他的指尖绽放,如神术仙术一般魔幻,下一秒,原本还在渗血的伤口转眼就结了一层痂。
“达索琳。”萨菲罗斯忽然喊了她一声。
“……嗯。”
他的眸色愈加暗沉。
本该如此。
就好像她搬进他家,改造房间,互舐伤口,拥吻结合,都本该如此,如天经地义一般。
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这似乎也并不重要。无非是唇瓣触上唇瓣,舌头撬开牙关,彼此口腔间的血液腥味越发浓郁,还带着强烈的掠夺和被掠夺的架势,一浪汹涌过一浪。
她被抱了起来,放在了桌面上。
新买的桌布纹理鲜明,温度微凉,可交缠的人影温度却越来越烫。衣服掉到地上,流苏簌簌摇晃,她难以自控地高扬起脸。逐渐潮红的脸颊上,被暖光勾勒出濒临失控的迷蒙色彩。
——就好像,她如今会走到这一步,也是本该如此。
不,本就该如此。
“啊…呜……”
她完全放弃了思考,只承接着突如其来的浪潮。苍白的手指深深嵌入进男人脊背的肌肉里,她的脊背也在剧烈摩擦着桌布,喉咙中溢出的呜咽支离破碎。
那新买的桌布,本是澄净的米黄色,在安静的客厅中垂落长长的流苏。
可现在,空气里膻腥的味道越来越浓,流苏不断摇晃着,地面那些长穗的影子在疯狂震颤。伴随着一声失控变调的哭叫,地上的灰影猛地痉挛,昏暗的客厅里,飞溅出几线晶莹澄亮的水光。
她大口地喘着气,眼角滑落出几滴泪珠。新买的桌布脏了。
但这只是开始。高脚的桌子重又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长身的花瓶止不住地簌簌发抖。
在那花瓶即将被震落的时候,她勉强恢复了丝理智,抬起乏力的手指,抓了抓萨菲罗斯的头发。
“别……”她的嗓音同样在发抖,晕着极致的欢愉和泪意,“别在这里。”
“……会冷。”
陷落进她颈窝里的呼吸顿了一顿,男人缓缓抬起头,喉中发出一声被强行中断的低哼。
那双碧荧荧的竖瞳裹挟着掠食者一般的强烈侵略感,和她对视了足足十几秒。涣散的视线里,只有那双蛇瞳在幽幽发亮,她几乎以为身上的男人要剥掉她的皮肉,吃掉她,将她一口、一口、一丝不剩地吞入腹中。
但他忍耐住了。
萨菲罗斯并没有退出来,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他托着她的下臀把她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胸腔里震出低哑的回应。
“……好。”
她的唇间发出更嘶哑的啜泣。
萨菲罗斯每走一步,都是。那种从腹中蔓延至全身的剧烈颤意,让她头皮发麻。
桌布已经完全不能看了。被她铺平铺好的桌布变得皱巴巴的凌乱不堪,上头的器具七倒八歪,本来被搁置在餐桌正中的花瓶被震到了桌子边缘,岌岌可危之境。
桌布上只剩下,大片大片的,不容忽视的深色水渍。
她忍不住想起深林里的野兽。掌控欲强的野兽总爱标记领地,用自己的□□,让脚下的泥土慢慢沾染上自己的气味。
“在想什么?”
意识到她分神,萨菲罗斯脚步微顿,腰腹微微发力,不满地在她头顶问道。
“呜……”
她的身体不断地抽搐,双腿完全止不住地抖,漂亮的小腿紧绷得如弓弦一般。她想说没想什么,可她的唇齿在发颤,说不出什么。
萨菲罗斯眯起眼,端详起她。掠食者的视线格外专注,专注得令人毛骨悚然。
没回房间,她被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说,人类和兽类,有什么区别呢?
沙发陷落的气声响个不停,夹杂着男人压抑的低喘和女人染泪的呻吟,他一直在细细地亲吻她的脸,将那些斑驳不堪的泪痕吻舐干净。
兽类会用□□标记环境,当人类也用液体沾染新买的器具时,人与兽类又有何异?
那些液体粘稠不堪,混着乳色的蜜、透明的水,泛着海上的沫,从花园的门扉间暧昧流出,随着咕啾一声,涌过红的肉、黑的草、由白变红的肤,深深坠落进沙发里。
她是最先向野兽低头的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