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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不管不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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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利海寿宴之后没多久,乔家产业易主的消息就登上了新闻。
知道落到江晚手上,外界并不惊讶。
乔利海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他的退出一直都是外界争论不休的话题,而在这些讨论中江晚是最有可能接手的。
至于接手后的情况,倒是有不少猜测。
有的说江晚或许以江氏为主,乔家的产业交给其他人打理,也有人说他野心大说不准两手抓,就看他愿不愿意让江氏吞并乔家。
到最后,江晚选了个相对温和的方式。
江氏和乔家合并。
乔江两家的产业各有不同,舍弃哪一方都是吃亏,倒不如全部吃下。
合并的情况比吞并好,名义上乔家依旧存在,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发挥空间。
但这个想法在江氏遭到了部分反对,牵头的自然是江东楼。
除了私人恩怨外,江东楼还认为这次合并对江氏不利,毕竟江氏的产业积累丰富,原材料资源更是肥沃。
合并说好听点是强强联手,但在江东楼眼里就是江氏对乔家的扶贫。
“他江晚拿尽了乔家的好处,自然大力推进合并,但江氏却分不到什么。”这是江东楼的原话。
之后,他联合董事会部分成员,一致反对合并的推进。
但这些言语并没有让江晚打消想法。
相反,本着不让江东楼痛快的想法,合并势在必行。
江东楼也没指望自己联合反对会有效果,他早就看明白了,在执拗这一点上,江晚比他父亲严重多了。
既然明面反对没有效果,那就只有暗中使点手段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江东楼从前是瞧不上宁鸿远的,现在却也不得不借对方的势。
晚间,江东楼先是去江予梁面前刷了刷存在感,顺便提起和乔家合并的事情。
江予梁虽在江氏身居高位却并不插手大事,活像江氏的吉祥娃娃。
之前江东楼失势,曾想过培养起江予梁,但他也是个死心眼,说什么都不肯跟江晚作对。
但眼下,江东楼却不得不依靠他。
江晚没有撤掉江予梁的职位,一方面是留有情面,另一方面则确实对他是信任的。
这份信任利用起来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江晚的合并企划书,比如一些更私密的文件。
若是加以利用,配合宁鸿远的手段,别说是合并了乔家可能都能一击必中。
然而,江东楼又败在自己这儿子手上了。
听出父亲的用以意,江予梁说什么也不肯。
除了他和江晚没有什么纠葛外,还因为他是江氏的人,他做不到去背叛。
眼见儿子这儿行不通,江东楼一个头两个大,总不好自己亲自上手吧。
江晚身边看得倒是不紧,也就徐秉风忠心点,其他的都能加以利用。
但他若是亲自出马,先不说实在跌份,万一东窗事发他连个顶包的都没有。
江予梁被查出来江晚或许恻隐之心动了放一码,他要是被查出来,江晚肯定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行不行,还是得找个背锅的。
很快,背锅侠被他找到了,先前为他做过事的赵经理成了不错的人选。
赵经理这人还是有点手段的,加上他最近接手的项目需要频繁对接,因此机会不少。
在江氏这么多年,江东楼手里握了不少把柄,在他的半是威胁半死金钱诱惑的情况下,赵经理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那就说好了,周三晚上,把我需要的东西送到老宅。”
得到对方的保证后,江东楼才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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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江氏上下忙作一团。
江晚约了人吃饭早早离开了,连带着徐秉风也跟着走了。
临近下班点时,吵闹的氛围消散,大家终于有闲心聊天。
赵经理浑水摸鱼,找了个借口溜上顶楼,因为项目的关系赵经理本来就来得勤,自然和顶楼的秘书混熟了。
对方给他刷了卡又打开资料室的门,此时他和江晚的办公室只隔着一个房间。
办公室没有江晚允许无法进入,但他此前踩点许久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只是,站在办公室门口时他却犹豫了。
“赵经理。”记忆中,徐秉风的声音重现。
“与其想方设法求情,不如做好自己的事,千万不要步了站错队的后尘。”对方的忠告突兀的响起。
江晚和江东楼谁能笑到最后他自然不知道,此时的行为或许会影响这个局面,可他却陷入了迷茫。
城东,江家老宅。
江东楼呆坐在花园,周围种满了紫色绣球,将他簇拥其中。
这是他当初吩咐园艺师种的,对方以为是他喜欢,殊不知是他已逝的妻子喜欢。
江东楼的亡妻名叫韩舒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性格温和会照顾人,对江东楼一心一意的付出。
两人家世天差地别,江老爷子最初是不同意的,但江东楼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加上韩舒确实没别的心思,江老爷子也就松口了。
只是,豪门婚姻并不好过,生了江予梁后韩舒身体又不好,江东楼便计划离开江家,去过一家三口的平凡生活。
在这些设想里,他是那么天真。
不知不觉想到亡妻,江东楼难得露出笑容。
之所以把交接资料安排在今天,也是因为,今天……是韩舒的忌日。
他要在一个对自己重要的日子,看着江晚失去、痛苦。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思绪行至此处,江晚却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除此之外,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爸。”
“叔叔。”
两道声音同时从他身后响起。
“你们怎么来了。”江东楼脸色难看的开口。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那你呢?”江东楼又转头去问江晚。
对方正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用手抚花,听见对方的询问才笑笑开口。
“我自然也是为了看……”
“她不需要你看,你给我走。”没等江晚说完话,江东楼便厉声吼叫。
“爸……”江予梁想要打圆场,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别的都好说,他的母亲绝不是可以轻易提起轻易放下的。
“叔叔别生气。”
“我这不还特地送了你想要的东西来。”说着,江晚朝身后的徐秉风伸手。
“派赵经理这种人去偷文件,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说着,江晚将文件扔到江东楼怀中,眼中迸发戾气,语气也不再温柔。
“胡说八道!”江东楼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早该猜到这人不靠谱,好在本来就是棋子,舍弃了也无所谓。
“叔叔,就我们在这儿就别装了。”江晚冷冷一笑。
赵经理在他办公室门前踌躇许久不进去,一路给他开绿灯的江晚这才现身。
也不管对方是真的犹豫了,还是算准了他的想法,总之到这步就差不多了。
之后,他带着文件找上江予梁,以婶婶忌日的理由带着他回到老宅。
故事就要落幕,又怎能不让他到场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江东楼也不装了。
“这事我考虑不周,认了。”
“但仅凭你的言语也无法给我定罪,我们来日方长。”
江晚对此却摇了摇头。
“叔叔,你似乎没搞明白。”
“我能这样找上你摊牌,显然是不准备跟你继续拉扯了。”
“那你想干什么?”江东楼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他和江晚的斗争终究有人会出局,哪怕那个人是他也糟糕不到哪儿去。
“自然是好好跟你算算账。”江晚这话说得阴恻恻的,江东楼有些发毛。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给你的文件呢?”
江东楼这次如梦初醒般翻动他怀里的文件。
哪里是什么合并方案,全都是他这些年以权谋私的证据。
好在这些证据就算提交也不足以致命,顶多让他的资产缩缩水。
然而,翻到最后一页时,他脸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
“你……”他语气不稳的开口。
江予梁不明白是什么让父亲如此神色,于是探身去看,江东楼却慌乱的盖住。
“当年宁昉把所有罪名都担下来了,那个心脏病犯的司机便很容易被忽略。”
“你肯定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吧,又或者你还是心不够狠,竟然敢把制药、下药的人都留着。”他语气嘲讽,怒气却掩盖不住。
“不可能……”到了这时候,江东楼的反应却是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自己明明处处防备盯紧,却还是让江晚查到了蛛丝马迹。
他烦不胜烦一团乱麻,又是疑惑又是猜想,不知道江晚究竟要怎么对他。
在这纷乱的思绪中,他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不是为了安危把他藏起来了,你是靠他给你查线索。”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江晚并未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他只一个劲的质问。
明明是手足兄弟,为什么要谋害于他。
江晚实在想不通。
这些年,江东楼是他最大的怀疑对象,但他一直觉得本能和模糊的线索并不能盖棺定论。
况且,依照他对江东楼的了解,他不是个爱慕权利之人,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对兄弟下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恨他!”受不了江晚的质问,江东楼怒吼道。
“从小到大,大家眼里只有他江汉极,哪曾把我放在眼里。”
“行,我不如他聪明有经商头脑,我技不如人也就认了,可父亲为何那般偏心。”
“公司股份他占大头,珠宝房产大方相送,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为何同在一个学校,父亲明明接了他却独独把我忘在学校。”
“我是他的陪衬品吗?”
江东楼满脸的不甘心,明明年近五十,此时却露出孩子般迷茫的神色。
“他江汉极享受一切,爱的人是乔家独女,结了婚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而我,不过是爱上韩舒,却要当众下跪才得父亲松口。”
“本以为此后可以幸福,却只是带着老婆孩子在江家形如陌生人,他们何尝正眼瞧过。”
此般情形江晚以前见过,爷爷对江东楼确实多有不满,一家相聚时对他们没个好脸色。
那时候江东楼总是干笑着,脸上的窘迫连他一个孩子都看出来了。
但这并不是他可以痛下杀手的理由。
“你的遭遇不该用我父亲的死来泄愤。”
“他该死!”江东楼却再度狂吼。
“韩舒身子本就不好,生了江予梁更是细心养着。”
“可江汉极明知她鱼肉过敏,却端了鱼羹给她,若不是过敏导致呼吸急促,她怎么会走得那么突然。”从前种种,哪怕再次回忆仍是愤怒。
江晚却不信。
“不可能。”他下意识反驳。
父亲在他心中是极好的,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再说了,既然知道自己过敏,又为什么毫无防备的吃下去?鱼羹可不是那么难以辨认的东西。”
听了这话,江东楼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
“或许吧。”他有心无力般开口。
“或许一切都有所解释,可我的恨却是掩盖不了的。”
“只有他死,我的心才能够平静。”他说着,似乎回到了那个被遗忘的下午。
事后大家都说不是故意的,说只是忘了而已,可他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片阴霾。
明明就不是忘了,明明过去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明明他就是一直被忽视。
“我没想真的杀他,否则就不是这样轻松的死法了。”
“最开始我只是想,若是司机出事他说不定也能得个教训,谁知道那么巧你!宁家对他早就颇有怨言,竟在刹车上动了手脚。”
“哈哈哈哈,这就是命吧,江汉极终归要死。”说到这儿,江东楼忍不住狂笑。
一直听了全程的江予梁如遭雷劈,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他不是没阴暗的猜测过,也想过是这般原因才导致江晚对他也厌恶。
但一切明了时,他还是无法承受。
直到江东楼的笑声越来越大,江予梁终于忍受不住般开口。
“爸!”他厉声开口,企图让对方冷静下来。
然而,江东楼没有冷静,江晚却被这笑声刺激到。
“即便一切如你所说,即便我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动手的资格!”
“我才不管你们的恩怨,在我眼里你就是杀我父亲的凶手,你应该受到教训。”
他双目猩红,早已备好的刀具被扯了出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是一刀直下。
江东楼惨叫一声,大腿鲜血渗出染红了裤腿。
“哥!”江予梁转而朝着江晚惊叫。
突然混乱的局势让夹在两人中间为难的他难以招架,偏偏身在局外的徐秉风不愿插手,显然得了江晚的吩咐。
江予梁一边伸手想要夺刀,一边着急的看着疼痛难忍的父亲。
“下一刀,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江晚似乎丧失了理智,喃喃自语。
受了伤,江东楼下意识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场所,于是扑腾着往外爬。
江晚再度冲上来,却被江予梁制止,两人翻滚到花丛之中。
“我的花!”江东楼看着压平的花丛高声尖叫。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这闲心……
江晚跟杀红眼没啥区别,江予梁来拦他就反击。
两人的姿势也是好笑,一个怕被刀伤到,一个有意识的控制着别让刀伤到对方。
“哥,你冷静点。”
“哥,你别这样。”
“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可你若是真的动手杀了,后果怎样你想过吗?”
“你又要我如何自处啊。”
一边打江予梁一边劝慰,但所效甚微。
滑稽的打架姿势没维持太久,因着刀的缘故,江予梁落了下风,最后被使力甩了出去。
江晚迅速起身,三两步冲到江东楼面前,朝着满脸惨白的对方就要扎下去。
“哥!不要!”江予梁的嘶吼从不远处传来。
失去思考能力的江晚血液上涌,全凭本能在行动。
就在刀尖即将扎到胸口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稳稳抓住,局面终于平静下来。
江晚仰头去看大口喘气,许费然担忧的、慌乱的、心疼的神色尽数落了下来。
刀叮铃落地,江晚忍不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