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下》疯常兔

21、第 21 章

　　谢郢鱼心虚又紧张，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忘记了，印记打下去后，宋轻会和他同感，特别是在他心情兴奋愉悦和激动的时候，印记所处的位置会发热，热度会蔓延全身。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天出来作乱的触手大卸八块。

　　至于和宋轻解释真相，他不敢。

　　他无法解释那个印记，也无法向宋轻说明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一想到宋轻得知他是怪物后可能会露出的厌恶恐惧眼神，谢郢鱼就会崩溃，完全无法接受。

　　可能被自己戳到了伤心处，谢郢鱼眼眶微红，头顶乌云密布。

　　但宋轻全然不知，她看着谢郢鱼僵住完全不敢看她，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将本来要说出口的那句“我后背上有个印记，你知道为什么吗？”也咽了下去。
　　不说了。

　　她将问题转到自己的状态方面。

　　“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很疲惫，体温时高时低，很难受。”宋轻说。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毕竟一半是编的。

　　说完，她余光瞄向谢郢鱼，却见他身体依旧紧绷着，有些奇怪。

　　被吓到了？

　　宋轻一愣，直起身。

　　她起身的太突然，谢郢鱼只感觉到身边人开始动，身体比大脑转的快，他侧头去看宋轻，不过他没注意到也没对他情绪外露的红红眼眶有所控制。
　　他现在满心满眼全是宋轻说的精神不太好，很难受。

　　因此他转头看向宋轻时，眼底和眼周异样的红没消失。
　　那抹红一下就被宋轻尽收眼底。

　　宋轻更愣了，她眼底部很快漫上一丝错愕与无措。

　　她没说什么啊！

　　“你……”宋轻慌了，问：“你哭什么？”

　　“？”谢郢鱼有些莫名，他一双有些雾蒙蒙的眼睛去望向宋轻，那些杂糅的复杂情绪很快退去。

　　接着，宋轻在与他对视的这半分钟，那抹红很快消散，恢复正常。

　　宋轻见他终于不是要哭不哭的样子，松了一大口气。但谢郢鱼眼角却还有点泪花。
　　这时她却听谢郢鱼说：“我没哭。”

　　？

　　宋轻悠悠盯着谢郢鱼眼角的泪花，这使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嘴硬。

　　宋轻这样想着，突兀伸出手，食指去碾谢郢鱼的眼尾。
　　她指尖离谢郢鱼眼尾越来越近，直到碰到对方眼处的皮肤。

　　谢郢鱼下意识闭上眼，压力将那泪从眼尾逼出，正巧一点湿润沾染上宋轻指腹。

　　“喏。”宋轻举起食指上的一点莹润水光到谢郢鱼眼前，说：“你的眼泪。”

　　“……”
　　谢郢鱼没说话，倒也不是觉得尴尬，而是宋轻倾身过来，手撑在他腰侧，他又比宋轻高不少，这样让他感觉宋轻像是要抱他一般。

　　他莫名拘谨起来。

　　“……”

　　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宋轻。

　　！？

　　她“噌”一下，脸色爆红。

　　她脑子一片空白，但她做不出立刻跑到其他地方的事，于是尽量保持镇定，问：“谢郢鱼，你还不走吗？”
　　虽然这句赶人的话也跟跑到其他地方没差。

　　谢郢鱼也听出来了，他顺应宋轻意思，点头：“那我走了。”
　　随即，他站起身。而宋轻也跟着谢郢鱼的脚步送他到门口。

　　直到门被关闭，宋轻看不见谢郢鱼的身影，她内心才开始土拨鼠尖叫，并将脸埋进自己掌心。

　　为什么她要为了证明别人哭了而去碰人家的眼角！还把手上的眼泪给人看！

　　宋轻又一次觉得，自己疯了。

　　在内心呐喊了一会儿后，宋轻泻出一口气，心里疯狂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

　　接着她去浴室洗漱时，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红彤彤的脸。

　　“……”

　　还是赶紧睡觉吧。

　　在睡前，宋轻可能过于在乎这件事，她拿起了手机，忍不住点开聊天软件。

　　临到点击和谢郢鱼的聊天框关头，她悬崖勒马，当即退出。选择停下来静一静。

　　可能是因为羞耻，宋轻感觉脸发热的同时身体也在发烫。
　　肌肤染上薄红，像初绽的粉红蓓蕾。

　　她静不下心来去休息，手机在此时却响起消息提示音。

　　宋轻从床头柜拿起手机，却见万易不放弃地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用的还是工作电话。
　　【宋小姐，虽然没有达成合作，但如果你遇到了一些有关这方面的困难，你可以来找我，届时我们再谈谈也不迟。】

　　这一条消息仿佛一根绳子，一下就把她拉回冰凉的现实世界。

　　看见这条消息，宋轻木着脸将手机锁屏。

　　她虽然不打算与万易合作，但他这番话反而让宋轻想起她后背上的印记来。
　　那个栩栩如生的精致水滴图形。

　　脚踩进床边的柔软地毯中，宋轻来到镜子前，背对着镜子，反手用手指钩住吊带睡衣的轻薄料子，往下拉。

　　那被遮住一半的图案向宋轻展现出它的全貌。

　　与白天那匆匆一眼留在脑中的印象有点区别，在夜晚迷蒙灯光的映照下，那蓝色的涂料就像真正的水滴，反射出隐隐绰绰的水光。它变得更神秘妖魅了。

　　宋轻试过了，这个凭空出现的图案洗不掉。
　　她脸上现出些郁燥之色。

　　手指又去触碰印记，指尖的火热让宋轻无法忽视。

　　她缩回手，用另一只手去试了试指尖的温度，仍有热烈余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宋轻垂眸，细细想着。

　　看今天谢郢鱼的反应，他对于她后背会发热的事有所猜测并知情。

　　她想从谢郢鱼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也许会有一个答案。

　　心情变得有些烦躁了，宋轻去倒了杯酒。

　　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壁碰撞激荡出波纹，又归于平静。

　　宋轻盯着波澜就此消弭，最后将它仰头一饮而尽。

　　……

　　夜晚已深，城市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寂静，只留下在睡梦中人的呼吸中在室内起伏。

　　宋轻睡在床上，脸几乎要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双眼闭着，像在做一个甜香的梦。

　　在她床边，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儿。阴影中可觑见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温柔的眼睛，视线投向在床上睡着的女人，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担忧。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宋轻的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谢郢鱼也没想到，从下决定到来到这儿，他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好像在心的深处，他就认定，有关于宋轻的事，他都要第一时间为她解决。

　　他没多想，这次来就是为了让宋轻睡个好觉。
　　他可以将他的能量和生机的一部分传给宋轻，让这些力量滋补她的身体。

　　还有，谢郢鱼是打算将那个印记消除的，虽然这要花费点时间，但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眸子黯淡，情绪也低落下来。

　　黑暗的环境中，谢郢鱼的眼睛就像在白天一般视物毫无障碍，他眼瞳里倒映出宋轻柔嫩的脸庞，多余的便没有了。

　　他伸手，将宋轻脸颊处的一缕黑发拨到一边，动作小心。

　　内心喃喃道：睡不好吗？

　　却见熟睡的宋轻眉头微微蹙起。

　　这一刻，谢郢鱼不敢动。

　　指尖擦着宋轻的细嫩的脸，这样的触碰都足够让他的心掀起一阵波澜。

　　还好，宋轻没醒。

　　谢郢鱼稍闭了闭眼，手掌移到宋轻的头顶，手心的蓝色柔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着，他缓慢地输送着他的力量进入到宋轻的身体里。是柔和温暖的，能让人如沐春风般舒适的力量。

　　这力量轻柔，能舒缓放松宋轻的神经，洗去她所有的疲惫和压力。

　　可能谢郢鱼对自己的力量作用到宋轻身上没有预估，也大意了熟睡中的宋轻有可能会被他弄醒。

　　总之，接受到这股令人舒服的想马上抱着被子睡觉的力量时，宋轻迷迷糊糊的大脑立马清醒了。

　　但她从开始就没彻底睡着。

　　在喝了那杯酒后，宋轻开始入睡，不过她心里藏着事，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借着上涌如软绵云层般干扰着她的神经的酒意时，宋轻才小憩了片刻，不过她对外界的触碰有一个模糊的意识。

　　她感受到有一个人站在她床边，起初她是紧张的。可那人盯着她许久，最后也只是把她脸颊边让她有些痒的发丝带到而后，袖口带来含有别样香馨的清润凉意轻而易举的让宋轻感到熟悉，并卸下她的防备。

　　也许是待一起久了，将他身上的气味认了个通透。

　　宋轻马上意识到，这个在她床边的人是谢郢鱼。

　　接着，脑子里纷至沓来的全是疑惑，甚至还有一丝安心，就是没有本应该存在的烦恼或害怕。

　　她脑子很乱：谢郢鱼怎么进来的？他来做什么？他进来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吗？如果被看见了她该怎么解释并保住他？又或者……让他待久一点。
　　诸如此类。

　　不过这乱的跟毛线团一样的思绪截至到谢郢鱼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顶。

　　随即她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进入她的身体，几乎让她昏昏欲睡。

　　这感觉很陌生，但足够让人沉溺进去。

　　宋轻一阵恍惚，但她不想就此陷入睡眠中。

　　可能是意志力太坚定或许是想知道有关于那个印记的事的想法太迫切。

　　在这温暖如潮水的感知中，宋轻兀地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衣服，并紧紧攥着。

　　隔着眼皮，她都能感受到周围好像暗下去了些。

　　她悄然将眼睛睁开，面前漆黑一片，只有手里的衣料触感如此真实。

　　视线没有焦点，宋轻尝试循着肌肉记忆或记忆在黑暗中定位谢郢鱼的眼睛，她抬头。

　　宋轻用笃定的口吻喊：“谢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