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下》疯常兔

38、第 38 章

　　翌日清晨，一束光顺着窗帘间的缝隙投入室内，落到床上那隆起的被上。

　　宋轻仍然在睡，睡得安稳香甜。

　　等到她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来时，却看着某处发呆。

　　倒也不是睡醒了头疼或是昏沉，她一点异样都没有，正是因为一点异样都没有，所以她此时的大脑才异常清醒。

　　只是记忆慢慢回笼，昨夜细碎的画面一股脑从脑海深处浮起。包括她捧着谢郢鱼的脸问他清不清醒，自己表白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而谢郢鱼同意了。

　　“噌”一下，宋轻脸色爆红。

　　她抓着被子，把头埋进去，呜咽着发出一小声尖叫。

　　计划不是这样的！原本的计划是五天后在松遥山顶，傍晚霞光万道，等太阳落下后，天空一片深蓝，空中再绽出烟花。
　　接着，她才向谢郢鱼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跟她计划的完全不同。

　　宋轻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喝酒误事了。

　　但她也不是完全处在懊悔的情绪中，回过味来，她从被子中默默抬头，又想，现在她和谢郢鱼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是恋人！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

　　想到这，脸上温度不降反增。

　　宋轻抬眼看了看周围，是她的卧室。那谢郢鱼去哪了？

　　“你醒了。”

　　猝不及防听见谢郢鱼的声音，宋轻脸一热，向门口看去。谢郢鱼穿着米色针织衫，嘴边带着轻浅笑意，看着宋轻，一派温柔。

　　心头有种莫名的感受，可能是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宋轻此时对上谢郢鱼的视线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她干巴巴问道：“几、几点了？”
　　内心已经在唾弃自己了，明明是自己先主动的，但现在却一副不好意思面对的害羞样。

　　“……八点三十二，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没睡好吗？”谢郢鱼谈话中带着点焦虑。

　　他走过来，手覆在宋轻手背上，几乎将她的手盖住了。
　　同时，他坐在床沿，牵着她的手。

　　宋轻摇头，“我不睡了。”
　　手被谢郢鱼拉着，他手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宋轻指尖颤颤，蹭到对方稍显冰凉的皮肤。

　　可能是不好意思，宋轻抽回手，逃也一般地下床去洗漱了。

　　只留谢郢鱼坐在床边，稍显无助地垂头看向自己空空的掌心，他有些惶恐，手也不安地颤抖起来。

　　宋轻好像不太愿意触碰他，是因为后悔了吗？
　　不可以，他们已经是伴侣了。
　　不可以。

　　谢郢鱼抿着嘴角，脸色苍白。

　　宋轻在盥洗室浑然不觉谢郢鱼此刻的状态。
　　她掬起捧水泼到脸上，但脸上温度早就降下来了，水珠从她脸侧缓缓滑落至下巴，又滴下去。

　　一般情侣会做什么？
　　宋轻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镜子里的她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待她出来后，只简单喝了一碗粥。

　　起的有些晚，没什么胃口，本来只想尝两口，但谢郢鱼在旁边坐着，看见他的脸，宋轻不知不觉就喝了一碗。

　　球球这两天好像都不在，宋轻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看着液晶屏幕旁的猫爬架。余光看见电视屏幕画面停在当下某部热播剧的某一帧。
　　好像也是某种虐恋爱情片，是谢郢鱼看的吗？

　　不想这个，她转头想去问谢郢鱼球球去哪了，还没动作面前却站了个身材高大的人。

　　谢郢鱼站在宋轻面前，眸光沉沉，垂眼看她，声音听起来却很无辜。

　　“早安吻。”谢郢鱼说。

　　宋轻仰头看他，微怔愣了下，下意识问：“什么？”

　　谢郢鱼眸光愈发沉了，他低声道：“我想要一个，早安吻。”

　　就像屏幕中那些人一样，早晨起来用一个甜蜜的吻开启新的一天。
　　宋轻会这样做吗？谢郢鱼有些忐忑，可他们已经是伴侣了呀。

　　听到这个要求，宋轻吞了一口口水。有点紧张，不过这是一个无法令人拒绝的要求。

　　她看向谢郢鱼粉嫩的双唇和细腻的脸侧皮肤，正纠结着要亲哪个地方时，谢郢鱼却早已按捺不住，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往前带了带。

　　宋轻僵着身子没动，差点闭上眼睛。但谢郢鱼却没亲上来，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就在咫尺之间。

　　谢郢鱼还在问：“可以亲吗？”

　　“……”宋轻几乎有些羞恼了，她胡乱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脸侧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早安。”谢郢鱼说。

　　原本闭上的眼又睁开，宋轻眼神复杂。
　　她还以为要亲……嘴。

　　亲完了，谢郢鱼也不离开，还站在她面前，用一双漂亮眼睛盯着她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倏然间，谢郢鱼伸手把宋轻捞进怀里。

　　宋轻手攀上他臂膀，才发现，谢郢鱼的手居然在颤抖。心下一凉，宋轻稳稳抓住他手臂，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谢郢鱼将头埋进宋轻颈侧，闷声问。他抱着宋轻，几乎要把她嵌到身体里似的，不敢面对“现实”，声线颤颤。

　　“后悔什么？”任由他抱着，宋轻调整了下脑袋的角度，靠在他胸膛，问。

　　“昨天。”谢郢鱼说，“昨天晚上，你说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了。”

　　“……”
　　提起昨天晚上，宋轻就有些牙酸，毕竟那可不算是一个完美的告白场合。

　　“你今天早上醒来看到我好像不太开心，也没有牵我的手。”谢郢鱼回想起来，心酸酸的。
　　“你后悔了吗？”谢郢鱼问。

　　没等到宋轻即时的回复，谢郢鱼的手不住地又紧了几分，眸光闪烁不停，墨蓝色的幽深瞳孔现出水波一样的纹路。

　　几乎哭笑不得，宋轻说：“哪里会后悔呢？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对待男朋友而已。”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谢郢鱼抱着宋轻的手微微一松，头稍稍抬起来，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疑心不改，问：“真的吗？”

　　“嗯。”宋轻说，“总之不会是后悔。”
　　说着，她伸出手臂想把谢郢鱼扶正。原本想用手按在他胸膛推一下好把他推开一些，但掌心一碰到谢郢鱼的胸反而不好发力。
　　因为挺软的。然后宋轻手向下移了几分到他腹部，轻轻用力就将谢郢鱼与她隔开来。

　　谢郢鱼被推开，才刚被哄好又委屈了，他垂眼望向宋轻，眼角被压抑出的薄红还未散去。

　　宋轻对这张漂亮脸蛋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在谢郢鱼露出这种可怜表情的时候。

　　“……”
　　宋轻叹了口气，她抬手捧住谢郢鱼的脸，在他的脸侧也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说道：“早安。”

　　肉眼可见的，谢郢鱼眼睛一亮，盯着宋轻，就像看见骨头的小狗。

　　倒是宋轻有些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道：“球球呢？”

　　“在房间里。”谢郢鱼说。

　　话音刚落，宋轻便听到一声昂长的“喵呜”声，她转头，就看到了球球从另一个房间里迈着小步走出来。

　　来到宋轻脚边，宋轻把球球抱起来，凝视了它一会儿后，突然说道：“球球你是不是胖了？”
　　她记得前几天看到它还是很正常的体型，现在已经大了不少，比之前胖得离谱。

　　谢郢鱼站在一旁，道：“可能是吃多了。”

　　“能吃是福。”宋轻摸着球球的脑袋，手握着它的爪子，晃了晃，“乖小猫。”

　　“……”谢郢鱼盯着球球不说话。

　　撸了会儿猫，宋轻抱着手机，默默点开了昨天在许含车上下的一家烟花秀焰火燃放公司的订单。
　　犹豫着，她还是没取消。

　　而许含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还好吗？】

　　宋轻回：【感觉良好。】

　　那边许含有些百无聊赖了，她趴在床上，滚了一圈，刚想跟宋轻说些什么，但手机消息弹出，她点进去，竟然是单亚愕。
　　【你和宋轻关系好，这两天你如果要去找她的话带我一起。】

　　仔细看了看，许含有些不解。她切到和宋轻的聊天界面。
　　【我哥找我了，等下。】

　　切回来，许含问：

　　【？为什么。】

　　单亚愕只是发：
　　【等一下去是吧？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唉？我没说要去啊，而且她还没同意呢！】

　　【我会跟她说的。】

　　发完这条，许含还没反应过来，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在床边来回踱步。
　　拿着手机，她问宋轻：
　　【等一下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然，你哥和我说了。】

　　许含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惊掉下巴。
　　单亚愕速度这么快？刚才还想让她带他一起去呢，现在就已经和宋轻说好了。

　　接着，她收到了宋轻发来的地址，不是在她家，而是在一家咖啡厅。

　　她发过去一个微笑表情。
　　【好的。】

　　另一头，宋轻切回与单亚愕的聊天界面。
　　上面廖廖一段对话。

　　【宋轻，我需要上门做个回访，关于你上次被袭击那件事，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我和许含一起过来。】

　　【（已撤回）行。】
　　【[地址]】
　　【……还是去这吧，家里不方便。】

　　【多谢配合。】单亚愕回。

　　而后宋轻才回的许含消息。

　　她把手机一收，匆匆收拾起来，简单换了套衣服，化了淡妆。

　　单亚愕究竟在怀疑什么？

　　宋轻心里微感不妙。

　　她那场事故已经过去了，现在又来回访，甚至只有单亚愕一个人，并不规范。那就是单亚愕自己发现了什么。
　　宋轻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跟谢郢鱼有关。
　　总不可能他发现那天有谢郢鱼的踪迹并已经怀疑到谢郢鱼头上了吧？宋轻不太记得当时的场景，但她不会让单亚愕上门看到谢郢鱼。

　　因此她将人约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内。

　　她急匆匆要出门的模样被谢郢鱼看在眼底，谢郢鱼还为宋轻收拾好了出门要用的东西。

　　玄关门口，谢郢鱼为宋轻披上外套，说：“现在有些冷。”

　　宋轻嗯嗯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谢郢鱼，道：“我出去一趟。”

　　谢郢鱼动作一顿，道：“看出来了。那等一会儿我去接……”

　　“不用。”宋轻极快地否决了，“你不用来，等我回来。”

　　谢郢鱼僵在原地，连抬起的手臂也一同僵住了，他视线投向宋轻抹了唇蜜的嘴，眉眼黯淡。
　　他扯出个笑，问：“是和许含一起出去吗？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对。”宋轻毫不犹豫应了，接着，她拿过谢郢鱼手里的包，忽然觉得他有一点奇怪。
　　好像……面色不太好。

　　不过脸还是很好看的。

　　宋轻笑笑，上前，踮脚吻上谢郢鱼的侧脸。
　　“等我回来。”

　　说着，她转身要走，却被谢郢鱼直接拉住手腕，手上被套上一个珍珠手串。
　　珍珠圆润带着不一般的沉静色泽，反照在宋轻手腕肌肤上的光点梦幻非常，绕是宋轻不懂行也看得出来其品质上好。

　　她盯着这条手串两秒，去看谢郢鱼。

　　“礼物。”谢郢鱼眼神注视她，温和道。

　　忽然，宋轻凑上前，又亲了他脸侧一口，“谢谢，我很喜欢。”

　　“啪”一下，门被关上。

　　谢郢鱼站在原地，手不自觉摸上被宋轻亲过的地方，嘴角翘了翘，但随即，他情绪又沉下来。

　　面前被关上的门横亘在他与宋轻之间，仔细听，他还能听见宋轻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谢郢鱼慢慢地，变了脸色，浑身透露着不安的惶恐气息。

　　宋轻，好像……在骗他。
　　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