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联校机甲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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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中心的长廊铺着灰白合金地板，冷光灯自上而下，将一切照得清晰又冷冽。
小组赛结束的翌日，沈依寒与顾清漪沿着登录区走进，迎面便是并肩作战过的机甲。它们静立在维修架上，外壳裂痕已焊补，新装甲正分段安装。
这里是大会临时设置的‘战术后勤综合中心’，专为各校队伍提供维护与检修。数十具维修吊臂将机甲托举于半空，宛如沉睡的钢铁巨像，静默悬于光带之下。冷却剂的雾气不时自维修槽溢出，携带淡淡金属气息。灰制服维修员穿梭其间，或操纵浮动平台，或在终端输入数据。低沉机械声与电子提示音此起彼伏，充斥整个空间。
“真壮观……”沈依寒望着那具属于自己的机甲，眼里闪着光。胸甲已拆开，能源炉核心正接受精密检测。
“这个规模的临时工场确实少见。不过放心，他们的维护标准一向严谨，工艺亦稳妥。”顾清漪侧首看去，声音温润从容。
沈依寒点了点头，正要细看，却忽然在前方一排工作台上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方学长？程学姐？”她愣了愣，下意识喊出声。
两人同时回头。方辰宇袖子随意挽到手肘，正用抹布擦去掌心机油；身后，程瑾彤抱着资料板走来，笑容一如既往清爽。
“嗨，你们也来看维修进度啊？”程瑾彤抬手挥了挥。
“当然啊。”沈依寒眼里掠过惊喜与疑惑，“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我们没有随行后勤，只能依靠大会指派的技术员。你们怎么没跟我们一起搭同一艘运输舰？”
程瑾彤失笑，语气爽朗：“我们可不是随行人员啊，我们是考进来的。”
沈依寒眨了眨眼，更加疑惑：“考进来？”
“是啊。”程瑾彤点头，“我们报名参加大会后勤考试，通过才有资格进这里。算是以实习生身份，派驻到各校队伍的维修线路上。”
沈依寒还在消化，身旁却传来一道带调侃意味的声音。
“哎呀，你们聊得这么热闹，我差点插不上话。”
唐煜宸不知何时走近，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分明是故意等着时机。
“刚好经过，听到你们的对话。这事我来解释吧。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院校队伍还能自带后勤团队。”他抬下巴指向四周忙碌的学生，“但现在你看到的，几乎全是各校自己考进来的维修生。至于原因嘛……挺有意思的。”
沈依寒眼底的好奇被勾起：“后来为什么不行了？这样不是更不方便吗？”
顾清漪淡淡望了她一眼，彷似早已预料这一问，随即婉然转开视线，把答案留给唐煜宸去说。
唐煜宸挑了挑眉，带点戏谑地压低声音：“话说几年前，有位联邦队员，正宗的富家公子。他家里对他宠得不行，直接给他配了一百多个后勤随行——一百多个！私人机甲调校师、专属训练师、营养师、治疗师、心理顾问、造型设计师……通通备齐，比正规军团还豪华。”
“……”沈依寒脑中浮现出一整支庞大的后勤大军，愣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笑出來，“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唐煜宸笑着耸肩，“那简直是离谱。当时其他院校直接炸锅。小斑研院那边，整个队伍的后勤加起来才十几个，根本不是一个层级。争议闹大之后，大会才不得不修订规则，全面禁止自带后勤。”
“原来如此……”沈依寒若有所思，停顿片刻，又忍不住感慨，“这听上去……真的很像联邦人的作风。我不是替他们说话，但我记得在历史课里看到过，古代人类还生活在蓝星时，也举办过那种全球运动会。因为国力差距，有些国家能带上庞大的教练团与医疗团，而另一些国家什么都没有，自然谈不上绝对公平。这种落差，好像本来就很难避免。”
她转头望向顾清漪，语气带了几分探询：“我们星御以前应该也带了不少后勤吧？”
顾清漪点头：“不错。旧制之下，星御历来皆以完备后勤团同行。”
唐煜宸却忽然将声音压得更低，话锋一转：“不过，要只是规模问题，还不至于让大会彻底改规则。真正的导火索，是因为那一百多人里，有不少 Alpha 后勤在比赛空档，跑去和当地的 Omega……呃，发生了一些‘亲密往来’。”
“……”沈依寒微微歪头，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追问，“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些 Omega 是被强迫的吗？那可就不只是丑闻，而是严重的外交事件了吧？”
唐煜宸一时间语塞，像是不太好启齿：“这个嘛……其实也算不上强迫……但也不是很单纯的情况……”
顾清漪适时接过话：“根据我查过的资料，基本上都是自愿。那些 Alpha 后勤里不少是富家子弟，把比赛当成‘猎艳’的机会，与当地 Omega 迅速发展关系。后来，有几位 Omega依据‘国际保护 Omega 条例’提出诉求，要求对方履行婚姻义务。”
沈依寒眼睛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顾清漪继续道：“问题在于，那些 Alpha 的家族根本无法接受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合。更麻烦的是，当年的比赛主办国是兽星。兽星与人类国家关系紧张，本就严禁国民随意移民。结果就是，那些 Alpha 被要求入赘到兽星，事件迅速牵扯到家族、国际法与外交纠纷，局面闹得极其棘手。”
“对对，就是这样！”唐煜宸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忙不迭接上话头，“最后闹得一地鸡毛，大会干脆一刀切，全面取消随行人员。毕竟，谁也不想再碰到这种烂摊子。”
沈依寒听得一愣，半晌才低声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
唐煜宸摊开双手：“所以啊，才有了现在这种折衷办法。机甲的很多关键资料牵涉机密，不可能全交给主办方。大会就规定，各院校的学生可以报名参加后勤考试，通过考核，就能以个人身份来这里‘实习’。”
程瑾彤笑着补充：“辰宇和我，就是这样被分派过来的。”
方辰宇点头：“考试不容易，淘汰率极高。今年星御能通过的，不到十人。”
唐煜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总之，你们别被联邦人那些好听的口号骗了。昨天他们那位队长，不还在说什么‘确保比赛公平与尊重’吗？要不是联邦当年闹出那档子事，咱们现在也能带大队后勤，省心得多，哪还需要自己跑来盯维修？”
沈依寒眼神微微一动，听得出这话矛头直指奥瑞克斯的队长艾琳。
可她曾与艾琳短暂并肩，对方给她的印象毫不骄矜，更谈不上沉溺奢华。
她没有开口辩驳，只轻轻摇了摇头：“虽然麻烦，但其实也不坏。至少我们能亲眼确认、亲手参与每一个细节，比完全依赖随行团队更踏实。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种磨鍊。”
程瑾彤眼底闪过一抹赞同的光，笑着附和：“说得好。”
顾清漪缓缓望向唐煜宸：“既然规则已经修订，便是各方衡量公平与安全后的抉择。与其追溯过往，不若安然应对当下。”
唐煜宸轻咳一声，顺势笑道：“行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去另一边看进度，免得俊熙又抱怨我光顾着说笑不干活。”
他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显得轻快，像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
沈依寒立在高处观测平台，目光停在半敞的克罗诺斯上。未合拢的装甲板映出冷冽光泽，四周技术人员来回穿梭，光幕上数据一行行跳跃闪烁。
她抬手微调输入值，眉眼间掠过一抹冷静的专注。
顾清漪静静守在旁侧。少了独处时的轻笑戏语，她收敛所有情绪，像是怕扰乱沈依寒的专注，只偶尔伸指在光屏上翻动数据。
方辰宇上前递过进度报告：“主承力骨架加固完成八成；外部框架复位七成；冷却管路昨晚已重熔焊并通过压测；神经链路完成熔接、封装与连通性测试，校准进度五成；能量回路挂假负载运行，闭环稳定度99.1%，波动正负0.7%。”
沈依寒接过数据，快速浏览，眉心微蹙，随即舒展。
“辛苦了，进度比我想的还要快。等核心嵌入后再测试就好。”
方辰宇点头离开，场面静了下来。
顾清漪随意倚在操作台边，眼神落在她身上：
“我已经确认过守望者的维修，没问题。所以今天能陪你把调试做完整。”
“谢谢你，清漪。”
“不过，你那颗‘战利品’，真要在这里调试？塞恩的技术员根本看不懂帝国式分配逻辑，更不该让他们碰这些机密。”
“正因如此，必须由我亲自来。”
———
半小时后，维修进度推进到核心嵌入阶段。
她换上技术中心的轻型工作服，与顾清漪一同走向深处的调试室。
厚重合金门自动闭合，隔绝外界喧嚣。
室内光芒湛白，墙壁上布满能流监测屏与立体投影。
她从随身空间装置中取出 S47 型多频轴向重子稳定核，俯身将其置于实验台中央，指尖轻放后收回。灰蓝色外壳泛起柔和微光，螺旋能纹隐隐闪烁，宛若凝固的漩涡。
顾清漪站在不远处，双手环于身前，静静注视着她。光影流转间，眼神偶尔停留在她专注的侧颜，却抑下了本能的调笑与触碰。
她低声自语：“核心接口语言和我们的标准不符……需要重写中间层转换模块，才能与引力控制模块同步。”
她打开调试舱，将核心嵌入槽位。光屏立刻亮起，一连串陌生符号如潮水般涌现，全是塞恩共和国独有的编码。
顾清漪眉眼一动，轻声提醒：“别急，他们的结构体系和帝国标准差距太大。”
她只是淡淡一笑：“难得的东西，不该浪费。”
指尖飞快敲击，重写指令、校准、手动覆盖协议。数据流一度陷入混乱，随后逐渐稳定。
顾清漪静静立于她身后，只见修长指尖在光屏间划出冷冽弧线，额前发丝微微浮动，她整个人专注到近乎孤傲。
这一次，顾清漪没有再出声。
只是目光短暂落在她颈侧微透的苍白肤色，眼底一抹暗光一闪即逝。
她先检查量子接口，再连接克罗诺斯的神经链路模拟系统。
数据流如洪水涌入屏幕，交错出复杂的频域波纹。
灰蓝色核心微微震颤。
她戴上手套，调试针轻触接口，低声对智脑赫尔曼下令：
“能流起始 2.3%，开启阈值。”
“能流已接入，初始波动率 2.27%，处于安全范围。”
光幕立刻跳出一串快速跳动的能量曲线。
她屏息注视，双手在操作台上飞快落下复杂指令。
克罗诺斯的机体模型浮现于光幕，能流路径逐步与稳定核的能量腔体重合。
空气里响起一声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力量自核心深处被唤醒。
她眉心一蹙，却没有停下。
“调整重力牵引模块接入频率，3.15 赫。”
“频率锁定完成。牵引场曲线开始叠合。”
屏幕上，引力场曲线与稳定核波形逐渐同步。那股独特的牵引力被放大，最终形成稳定回路。
“输入主频，逐步拉高至标准阈值 1.2 太赫。”
能量阶段性提升。数据在 92.8% 处稳定下来，比模拟预期略高。她屏息凝神，立即输入新的修正参数。
光幕上的波纹再次叠合，与引力模块频率完美吻合。曲线平滑，无一丝波动。
“能流曲线已稳定，波动率 0.19%，达最佳标准。”
调试持续了近两小时。
当最后一组能流曲线锁定在最优区间，克罗诺斯的全息模型泛起柔和光晕——核心与引力模块的结合初步成功。
她终于吐出一口气，取下接口，声音带着难得的松弛：“完成了。”
顾清漪走上前，唇角微扬：“很漂亮的调试。”
动作干脆地替她关掉外层能量防护罩，指尖不着痕迹地拂去她额前的细汗。动作克制而温柔，所有情绪似乎都被收敛在这个小小的细节里。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柔意，没有推开。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方辰宇推门而入：“沈学妹，叶学妹来了急电，让你到私密通讯室接听。”
她神色一愕，随即将工具放下，对顾清漪道：“抱歉，我得去接个电话。”
顾清漪轻声道：“去吧，这里我来收尾。待会我们在治疗中心碰面。”
———
私密通讯室。
狭小而封闭的空间，进门需经过全身扫描，确保未携带包括智脑在内的外部装置。
室内只有一张圆形光桌和环形投影幕。
她输入识别码，幕墙亮起。
叶瑾瑜的身影浮现，神色紧绷，眉眼间透出不安。
“你之前让我查的东西，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她屏住呼吸，紧盯着屏幕，静静听着。
“你提到的那片虚拟战场里出现的特征——那些实验体、研究报告、建筑残骸、地形，我找到对应记录。它们与数年前一场对抗虫族的边境战役档案高度重合。”
“哪一场？”
“赫朗防线失陷战。”
她心口一沉，手指不自觉攥紧。
那场战役早已被简化成冷冰冰的公报，尘封在历史深处，几乎无人再提起。
“你确定？”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
叶瑾瑜指尖在光幕上飞快操作，几份档案被调出投影。
那些模糊却仍可辨认的实验报告上，标注着实验体培养代号、能场数据，以及一系列未公开的战场地图。
“这些资料，按理说根本不该有人能随意接触，更不可能出现在赌场的虚拟战场模块里。官方档案记载，那场战役只是常规交火，该地区也从未设立过任何实验室。可是……”
叶瑾瑜神情凝重，声音压低。
“我托家里的关系，找到了一些被删改过的民间记录，以及退役士兵的口述。里面提到的‘未确认战斗单元’，和你提供的实验体特征高度吻合。军方档案里，这部分内容被彻底抹去。这些零散资料虽来源不明，却与当年的伤亡名单存在高度重叠。像是有人刻意隐藏真相，同时又无可避免地留下了足以被追查的痕迹。”
她静静看着光幕，沉默良久，才开口。
“……瑾瑜，你怎么看？”
“这件事太不寻常，太多地方对不上。所以我不敢用普通通讯找你，怕被监听。依寒，你还打算继续查下去吗？”
“嗯。我不能告诉你全部原因，但我一定会查到底。”
“这次我对家里说是学术研究方向，他们没多想就帮我调了资料。但我父亲刚才特地打电话，要我立刻放弃。我怕他怀疑，只能答应。之后我大概不能再动用家里的渠道了。不过，我还能想别的办法——”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不能再让你冒险。接下来由我自己查就好。”
“你会找我，不只是因为我家里的产业在生物医药，更是因为你信任我……对吗？依寒，我怎么能辜负这份信任？”
“瑾瑜，我很感激你，但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之前只是怀疑，可你刚才说的让我更确定——以人类对虫族的认知，它们虽有一定智慧，也有自己的繁殖和进化方式，但那些实验室不可能是虫族独立建立的。哪怕有虫族参与，也更像是……”
“像是人类、兽人，甚至外星人主导的。我最初会对生物医学产生兴趣，不是因为家里，而是因为我真心相信它能救治生命。可如果那些资料是真的，那项研究根本就是在彻底扭曲这门学科的意义。无论那些人是不是虫族间谍，做出那种事，我都不能接受。所以，我不想袖手旁观。既然你要查下去，那就算再危险，我也一定会和你一起追查到底。”
“……我明白了。如果有新的线索，我会用保密方式联系你。”
“嗯。还有，这件事最好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顾会长。”
“为什么？”
“直觉。因为这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连帝国高层都有人在刻意掩盖。我还不敢断定，她能不能被完全信任。”
她愣在原地，心口骤然一紧。
“我不是针对她，而是觉得这里面牵扯太大，不能冒险。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很好，可她的家族背景太复杂，涉及帝国政治……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早已被卷入其中。”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脑海闪过顾清漪先前沉默相伴的身影，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始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喉咙发紧，她声音干涩：“我……”
“依寒，你可以选择相信她。但你能保证，她背后的人也同样值得信任吗？一旦消息走漏，我们可能连继续追查的机会都没有。这件事……让我们先两个人确认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好吗？”
叶瑾瑜的语气不带任何逼迫，却像一记闷响，让她心窝隐隐发疼。
她明白叶瑾瑜说得没错，可顾清漪在她身边时，那份耐心与真诚，她又怎会感受不到？想到要对顾清漪隐瞒，心里便浮起一种难以割舍的迟疑。
——她该不该瞒着顾清漪？
答案在心底翻涌，没有定论。
静默许久，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隔音室的死寂交错。
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嗯，小心。”
“你也是。我们再联系。”
幕墙黯下，室内重归静默。
她怔怔站了良久，脑海里浮现出顾清漪在调试室中静静陪伴的模样——那份克制与安静，如此难得。
而如今，她却要将这件事独自埋在心底。
她们虽然早已承认彼此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但当又多了一层隐瞒时，那道无形的隔阂依旧无法忽视。那感觉，就像是一道细微却真切的裂缝，静静划开两人之间的联结。
———
当她走进恢復中心时，心里仍挥之不去方才的对话。
她一向不擅長隱忍，此刻心底的暗流卻越湧越烈。
大厅仿若季风雨林的温室，没有明显的墙与梁，如同从大地中自然生长。拱形穹顶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一层会呼吸的半透明植层，随气候与人流自动调节气息。柔和光影从叶脉缝隙间洒落，水雾与草本的清香瀰漫四周，仿佛能驱散一切疲惫，但她眉心的紧绷依旧未曾放松。
她甚至没有察觉顾清漪早已静立在另一侧，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近时，才猛然收敛心神。
顾清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而平静，像是從未察覺她來得稍晚，沒有半分追問。
她勉强抬起唇角，扯出一抹有些生硬的笑。
“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叶学妹那么急着找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话题像被猛地摊在阳光下，她眼神微颤，下意识避开视线。
很快，她强迫自己收敛神色，语气尽量显得平淡。
“……没什么。她只是问了些机甲维修的细节。比赛快到了嘛，她担心我，想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顾清漪静静凝望了她片刻，忽然抬手。
她身子一僵，心脏猛地一紧，几乎要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透。
可顾清漪只是替她理了理肩头的衣角，动作体贴而细致，并未多問一句。
“嗯。我看她那么急，以为是学院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既然没事，那就好。”
说罢，便转过身，引着她往里走。
她暗暗松了口气，却仍心神不宁。跟在顾清漪身后，脑海里翻涌着无法散去的思绪。脚步虽稳，却像踩在云端般飘忽。
顾清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她每次都慢半拍才回过神。
直至被牵着手，跨入一扇隐蔽的门。
水汽氤氲，空气骤然湿润。
“到了。”
“这里是……？”
她猛然回神，有些茫然。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以水池为核心的疗养空间。水池并非人工砌造，而像从地脉自然孕生出的清澈洼地。池水在环形植光的折射下泛起微蓝光泽，仿佛自内而外呼吸着。池壁由浅色石质与光合植层交错延展，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细小的能量脉管潜伏在石缝与植层之间，如同毛细血管般律动，自动调节水温，将其稳定在最适合修复与再生的区间。
“水疗室。我提前预订的。”
“水疗？”
“比赛后的恢复方式有很多。最基础的像主动恢复，就是低强度的运动，让血液循环加快；伸展运动能放松紧绷的肌群；压力衣能帮助代谢乳酸；按摩能减少肌肉僵硬；再配合充足睡眠和营养，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顾清漪停了停，抬手脱下外套，随意搭在由浅色石质与光合植层交织而成的自然椅背上。
侧过身，目光柔和，像是在等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池边。脚步落在生物质地的地面上，声音极轻，被水雾与氤氲的气息吞没。柔光下，池水映照出两人重叠的身影，仿佛被拉近了距离。
顾清漪指向水面，语调放得缓慢而耐心。
“水疗能同时放松与促进循环。热水能让血管舒张，浮力能减轻关节压力。对我们这样刚经历高强度比赛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她听着，神情微微一怔。
进学院之前，她没机会接触这些专业疗程。能走到今天，全凭苦练与坚持。对她而言，恢复不过是睡一觉、吃得饱一些，从未想过竟还有一套完整而严谨的体系。
她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茫然。
“……所以这就是水疗？为什么会像在树林里？”
“因为这里是塞托纳。”
“嗯？只有这里才有吗？”
“水疗室并不都是这样设计。帝国也有，但大多只是普通疗馆，不会建在温室里。不过帝国还保留着几座从古代延续下来的巨型玻璃温室，你听说过吗？”
“温室？像植物园那种？”
“差不多。邱园棕榈温室，还有东山植物园温室，都是典型例子。最初多半建在贵族庄园里，也有仿照东方园林的样式。它们不是为水疗而建，而是用来保育稀有植物。”
“听起来，更像历史标本。”
“嗯。那个时代的科技还不算发达，能养护热带和亚热带植物已经难得。但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温室里竟然在当年就有存活过百年的植株。”
“那现在那些植物，不就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吗？这是几千年前人类的技术，还有部分贵族的远见吧……”
“嗯，可以这么说。确实要归功于那个时代的某些贵族所做的决定。如今那些温室大多已经对外开放，成了公众参观的植物园。只是偶尔会封闭几个园区，用作私人用途，比如水疗。不过，那种氛围和这里还是不一样。”
她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顾清漪没有再多解释，只轻轻握住她的手，引她走进一座漂浮在池面的更衣亭。透明拱顶与柔和光幕勾勒出半封闭的空间，水色映照在穹顶内壁，泛起粼粼光纹，恍若一方静谧而私密的结界。
“先换上这套特制衣服，布料能让关节活动更自在。”
她接过那套专为水疗设计的贴身衣物。片刻后走出来时，顾清漪已在池边铺好浴巾。抬眼见到她，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坐下，别紧张。”
顾清漪俯身替她拉稳毛巾边角，指尖不经意划过细腻的膝弯，掌心轻轻托住她的小腿，沿着曲线慢慢揉按，像是在驱散那股绷紧。待她呼吸渐渐平稳，才温柔地引导双腿一寸寸没入池水。
温润的水波轻轻荡开，顺着膝盖与小腿间环绕，带来一种被细心安置的安心感。
“把手臂也浸进去，水压能帮你减轻关节负担。呼吸慢一些。”
她略一迟疑，还是依言踏入池中。当水意温柔地包裹住肌肤，下意识紧绷的肩膀才逐渐松开。
顾清漪也随之下水，绕到她面前，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交错。掌心覆在她肩胛，指腹轻轻停留，似在感受她的脉动。
“别抗拒。让浮力带着你。闭上眼，感受水流推动的方向。”
她顺从地听话，心神却依旧漂浮不定，整个人像罩着一层雾。
顾清漪看在眼里，深琥珀色眼眸暗了几分。伸手托住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声音压得极低，近乎呢喃。
“依寒，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她呼吸一窒，下意识抬眼。
水光映照下，顾清漪的神情依旧温柔，却透着无法忽视的佔有意味。
“我们刚在一起时就说过，彼此都有不能说的事。我不介意。”
顾清漪停顿了一瞬，眼神又暗了几分，低声补充：“真要说我在意的……是其他 Alpha。比如艾琳。她太直接，总在你身边转。她能大大方方地示好，而我却因为家里的缘故，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
她怔怔望着顾清漪，心里乱成一团。话到嘴边却散成一声轻轻的：“我——”
下一刻，下巴被抬起。
顾清漪没有再给她思考的余地。俯身，带着热度的唇覆了上来。
那个吻没有半点迟疑，强势而直接。舌尖撬开唇齿，压迫般深入，缠住她的舌，几乎不容逃避。
“嗯——！”
她猝不及防，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轻吟。
顾清漪的吻极深，含住她的唇齿纠缠，每一次舌尖的划过都挑出细碎而清晰的水声。池水不再平静，随着她微颤的身子荡开一圈圈细涟。头顶的植层洒下柔光，将两人紧贴的身影映得朦胧而暧昧。
“嗯……唔……清、漪……”
声音断断续续，细小的呜咽混着掩不住的颤意，溢出唇间。
那声轻颤的呼唤落入耳中，顾清漪眸光更深，低低应了一声，唇却没有离开，而是紧接着一路滑落。灼热气息停留在下颌，随即落下一连串密吻，像燃烧的星火一路蔓延至雪白的颈侧。
细密的热吻紧追不放，最终落在后颈那片最敏感的腺体。顾清漪指尖抵住她的侧颈，唇舌轻轻摩挲，湿热触感让她浑身一颤。那处因长期压抑信息素而格外脆弱，被吻得瞬间凌乱。
下一瞬，腺体渗出透明液体，隐约带着雪松与白玫瑰的气息，与四周植物的清新交融，暧昧得令人心颤。顾清漪呼吸一紧，却没有退开，反而俯身舔舐，湿热舌尖绕过腺体边缘，细致地描绘那敏感到颤动的弧线，随后深深吮吻。几乎如同标记般的亲吻带着潮湿水声，过于亲密，像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啊……等……不要……”
嗓音再次断裂，低吟无法抑止，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指尖紧紧攀住顾清漪的手臂。
水面因两人过分靠近而不断荡开，池水拍击着池壁，细碎声响与吮咬腺体时湿润黏腻的声息交织。她被半推半拥着压到池壁，背脊紧贴温润的石层，四周植叶随气流轻颤，像映照她此刻的悸动与失序。
顾清漪听出她并未真正抗拒，手臂随即收紧，将纤细身躯牢牢锁进怀里。唇齿仍紧贴在那片敏感处，呼吸炙热，眼底却愈发幽深，低声呢喃。
“我不介意你的秘密，但我不想你在我身边时还心不在焉。别怕，我不会真的在这里标记你……我只是要让你记住，你是属于我的。”
话音未落，唇舌再度覆上那片隐隐透着热度的腺体，时而强硬，时而轻柔，舔舐、吮吻，就像要将溢出的每一滴信息素据为己有。
她浑身发热，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想要回应，却只能在急促呼吸与断断续续的低吟中，任由自己被完全吞没。
“清漪……我……”
声音带着颤意，话语未尽，便被热度与湿润无情淹没。
顾清漪唇齿紧贴在颈后，腺体因刺激渗出的液体带着淡淡咸甜，和雪松与白玫瑰的冷香交织，顷刻间搅乱了呼吸。
“……嗯、啊……呜……”
背脊抵着池壁，白皙的脖颈无力仰起，呼吸断断续续，像被逼迫着承受。指尖紧攥着顾清漪的手臂，纤长睫毛止不住颤动。眼尾染上薄薄水雾，晶莹泪珠滑落脸颊，在柔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一向冷静的双眸，此刻却因生理泪水而泛红，无辜得近乎动人。那份隐忍的姿态，反倒令顾清漪心底的渴望瞬间膨胀，胸口发紧，喉咙溢出极低的闷哼。
下一瞬，牙齿终于触在那片敏感。
没有真的咬下，而是若有若无地摩挲，齿尖贴着腺体外层的柔软，细细磨动，温柔得危险，像捕猎者最后的试探，随时可能跨越界线。
“哈……嗯……”
她被那细微摩擦逼得倒吸一口气，双腿一软，身子几乎滑落。声音带着哭腔般的呜咽断断续续溢出。双手却没有真正的抗拒力道，反而像带着隐忍依恋的求饶。后颈越发仰起，就像在无意间迎合。
顾清漪听着这声呜咽，呼吸愈发沉重，喉间压着低低的闷哼。欲望在胸腔翻涌，几乎要失控，想要真正咬下去、将她彻底标记。
眼底掠过一抹深暗，顾清漪手掌扣住她的后腰，把人紧紧压在怀里。唇齿吮吸间，渗出的液体清晰地氤氲在口腔，甜腻得几乎吞没理智。
每一次牙齿的细磨，都像在宣告——再深一分，她就会彻底属于自己。
理智死死攥着，没有跨过最后一步。却因此更疯狂地吮吸，舌尖在那片敏感细致舔舐、缠绕，湿热声响在静谧空间里过分清晰。
“清、清漪……不要……”
声音乱成一团，细碎抵抗里带着颤意，远比真正的拒绝更撩人。眼尾溢出新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湿润了顾清漪的唇。
顾清漪喉头一颤，抬眼望见那双被泪水打湿的紫眸，心口被狠狠勾住。眼神暗沉得像深海，压抑的占有欲一瞬间几乎决堤。
“如果我咬下去，你就是我的了。”
声音低哑，带着笑意，齿尖在泪湿的肌肤细细摩挲，危险得像惩罚，又像无声的宣告。
“嗯……呜……”
喘息急促，嗓音已经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带着明显哭腔。泪水再度滑落，她想抬手掩住脸，却被顾清漪扣住手腕，压在池边。
“依寒，你这个样子……好像在求我。”
顾清漪低下头，舌尖轻舔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声音压得低沉，带着危险却又沉迷的笑意。
“我……没有……”
声音破碎，带着颤抖，湿润的眼神朦胧，眼尾泛着水光。
这一幕让顾清漪胸口猛地一紧。眼前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令心底生疼，却又偏偏挑动了更深的欲望，痛惜与渴求纠缠成几乎撕裂的冲动。
唇齿间仍残留着腺体渗出的气息，雪松与白玫瑰的清冷芬芳萦绕不散，湿热的水声与细碎的呜咽交叠，勾得人呼吸发烫。
牙齿再次轻磨过去，像在理智与本能的边缘游走。每一下都带着压抑的渴望，却始终停在最后一线，不肯真正咬破。
“清……漪……”
声音里满是无助与颤抖，身子却在下意识中往顾清漪怀里缩去，矛盾地寻求庇护。
顾清漪闭上眼，额头抵上她的侧脸，呼吸交缠。
“你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让我想要……”
低哑的声线压抑疯狂，带着几不可抑的颤抖。话音未竟，便再次吻下去，深深吸吮，直到肌肤泛红湿润，留下一串无法掩饰的痕迹。
“嗯……啊……不要……”
身子颤抖得更厉害，眼角的泪模糊了视线，嗓音软得快要碎裂。口中说着拒绝，却无力挣脱，反而因颤栗而更加乖顺，只能任由顾清漪掌控。
气息渐渐浓烈，房间里瀰漫着信息素交织的热度与暧昧。
唇齿沿着［脖子上的］那片敏感吮吸，直到感受到更明显的颤动与湿热，顾清漪才强行压下欲望，暂时停了下来。
动作一收，唇瓣离开［脖子］时伴随一声清晰的水声。低头望着她在自己怀里眼尾泛红、泪痕斑斓的模样，心底的冲动与满足纠缠在一起。
“别哭。我没有咬下去……只是，刚才有点忍不住。”
低哑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温柔，话音未落，又在腺体上轻轻磨齿。
敏感的颤栗顺着颈项窜来，她整个人一缩，双手无措地攀上顾清漪的脖颈，指尖微颤。眼角水痕令她显得格外脆弱，却因此更牵动顾清漪心底的渴望。
呼吸纠缠，热度蒸腾，空气里只剩下湿润的水声与急促的喘息。
顾清漪几乎贪婪地汲取着，却一次次在最后一刻死死勒住理智，逼迫自己停下深咬的冲动。只以轻磨与吮吻取代，不断在那片柔软间徘徊。
像是永远游走在界线，却偏偏不肯越界。
“嗯……不要再……了……”
泪水再度聚起，声音颤抖，却不像拒绝，更像无力的乞求。呜咽断续溢出，手臂环着顾清漪的肩颈，眼尾因泪水红肿，无助得惹人心疼。
最后，顾清漪额头埋进她肩窝，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从悬崖边被强行拉回。
“依寒……如果再进一步，我就真的……”
声线压得低哑颤抖，盯着那片被吻得红肿的肌肤，话语未竟，便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压抑与渴望纠缠，空气里充斥着暧昧与隐忍。
而她眼尾红晕未退，睫毛仍带着水痕，呼吸颤巍巍，没有回应，只是无力地将手臂圈在顾清漪的脖颈上。那姿态，既像默许，又像在不自觉间寻求依靠。
顾清漪喉间涌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将所有欲望都吞下，只在她肩头埋首，任呼吸炽热，久久不肯松开。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联校机甲赛（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