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拂尘杀遍修仙界》禾爻爻

20、第 20 章

　　计檀善吹吹手中的剑，处理这些东西不过吹灰之力，这还只是前菜。

　　真正的大招，还在后头呢。

　　计檀善懒洋洋地眯眯眼，不经意看向某方向，但并不直视。眸光黯淡，映衬着读不懂的晦涩，“出来吧。”

　　话落，灯火通明的走道深处缓缓走来两个人。

　　他们的身姿也由暗转明，变得清晰。

　　花贵妃携着身后的人款款走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温和缱绻。

　　她似乎刚起，发丝不似平常那般梳得精致一丝不苟，雾鬓云鬟只用两根银钗与珍珠点缀。

　　红润的面庞恰似粉淡血月，眸中尽显杀机。眼波随着烛光忽明忽暗流转，一颦一笑，娇艳欲滴，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

　　而她身后那人，身着黑红长襟的太监衣饰，从始至终都低着头颅，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前。

　　高高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弯着身子，一副诚恳伏低的奴态。

　　计檀善站定在原地，气定神闲，不动分毫，漠眼望着他们走至她的身前。

　　花贵妃摸摸自己的额发，打量计檀善一眼，而后像是不屑般移开了目光。目中无人，斜睨着她直言说道：“计道长，老老实实为我所用，我还可以保你一具全尸。事成之后，我还可放了兰神医与叶神医。你不要不识趣。”

　　兰因尘那边她有足够的把柄控制他，倒是不担心他会不听话。

　　难缠的，就只有计檀善一个而已。等解决了她，据甘公公所说吃下这个大成者，她就可以永葆青春了。

　　计檀善眸光渐深，仿佛听到了不可置信的东西，首先就是被气笑了，环胸自若地皱眉看着花娥。

　　“花贵妃似乎自信的很，你如何会觉得我计檀善逃不出这宫门？就凭……”

　　她透过花贵妃，看向她身后之人，挑眉，“你身后这位甘公公？”

　　被她无视自己的示威威胁，花贵妃面容接近扭曲，欺近计檀善，目光淬了毒般挑衅地盯着她。胸膛狠狠起伏。

　　“对，就凭他。”

　　她娇媚的面目溢出森寒，笑意越发浓郁，花娥唇畔贴近计檀善的耳朵，轻轻说道：“计道长德高望重，不会杀自己师叔的吧？”

　　计檀善眼底暗光骤然凝结成冰，随之目光直直落在甘公公身上。他这时也抬起了头颅，露出了一张苍老容颜。静静望着她。

　　这是一张可怖的脸，皱纹斑点覆满了他的面皮，皮肉松垮，一双眼细长下垂，透出精光阴寒。

　　这幅样貌，已经许久未见了。变得苍老陌生得快要认不出来。

　　明明是该出现在死人身上的容貌，现下却长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的他身上。

　　此人的确是她师尊的师兄，曾经归道山的芥长老——芥罡。

　　芥罡在百年前她闭关时一夜出宗下山，不久后魂灯就灭了。之后她出关又发现本该封禁起的禁书丢失了一页。

　　这时计檀善才恍然发觉，那一页恰好包括“控尸成影”。

　　另还有其他威力非凡的邪祟之术，估计也全被他学了去。

　　修仙者本该容颜不老，所习此术者却抵不过容颜随着时间流逝变化。所以他才从而立之年的容貌变得如今这样枯槁垂态。

　　计檀善把花贵妃撇到一边去，朝他走近几步，神情莫测，不禁咬重语气，“果然是你，芥罡师叔。”

　　芥罡眼睛一弯，时隔百年再见，第一句话竟还不忘虚伪地寒暄。“掌门师侄，别来无恙。百年来，你修为精进了不少。”

　　计檀善轻呵出声，完全没把他当作长辈，嘴毒道：“是啊，修为比你不知道高了多少，你却还是没个自知之明，把我叫进宫想要杀我。芥长老不如先问问自己，配不配杀我这个归道山掌门？”

　　明显见到芥罡眼角一抽，笑容凝滞，计檀善满意了。

　　计檀善眼前一花，再回神时芥罡已经红着眼睛杀来。一柄剑从他袖中抽出，如同剧毒白蛇扭着身子张开大嘴，直逼计檀善面门。

　　“今日，我就替你师尊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之辈！”

　　计檀善偏首躲过，两指夹住他的剑身，重重把剑转了个方向然后松开，软剑蓦然失力，弹起打到芥罡的额头。

　　芥罡捂着额头倒退一步，气急得老脸发红。

　　计檀善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转身说道：“好啊，任凭师叔教诲。”

　　她甩袖跳起，直接破出这个地下暗道，清影变幻立于璎珞宫的琉璃顶上，剑对苍天。

　　再见漆黑天穹，凉意袭身，星光月色披上她的肩膀。一身青衣撒上清晖，比奇宋子的法袍都还更具神性。

　　计檀善素面杀意渐显，如白昙花蕊里含了数根毒针。

　　芥罡紧追而上，留下花容失色的花贵妃怔怔望着那个大窟窿，心底忐忑地上上下下。

　　花贵妃不安地捏紧裙角，心想计檀善固然厉害，可甘公公是她的师叔，一物降一物，应当能成吧？

　　她咬着唇，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兰因尘小心翼翼地手握掰下来的烛台，步步朝她靠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铛得一声，兰因尘抡起烛台将她砸晕过去。花贵妃白眼儿一翻，随后就没了意识倒在地上。

　　兰因尘愤愤丢下烛台，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响声。他鼻子喷出一口恶气，似还是不解气地咬牙切齿道：“坏女人！囚禁我师姐这么多年，要不是你还有用处，我早亲手杀你了！”

　　叶浮香跟上来，看着倒地的花贵妃，担忧问道：“就这么将她砸晕，没什么要紧的吧？”

　　兰因尘敛目，“无碍，我控制了力道。一个时辰后她就会醒来。将她砸晕，只是为了防止她搬救兵过来。”

　　*

　　芥罡下山假死闭关逃到疆域的日子里没日没夜地修行禁术，就是为了杀死计檀善。夺回掌门之位。

　　他不甘，凭什么归道山的掌门人是她？凭什么归道山选择的掌门人是计檀善这个怪胎！

　　计檀善的师尊，也就是他的师妹羽化时，就代表下一任的掌门该继位了。

　　继位者，由归道山的灵选出。每任长老飞升或者羽化，归道山就要进行问天仪式，设立斋醮由灵选出下任掌门。

　　他苦修多年，勤勤恳恳，宗内都说他最有可能被选定成掌门。可最后却被计檀善这个小辈夺去掌门之位，他被啪啪打脸，难堪到嫉妒心在心里扭曲。

　　他想，定是计檀善的师尊在灵上动了手脚。

　　“计檀善！”

　　芥罡发动这些年所习的所有禁术，计檀善衣袂旋转，一时真的被他困住。

　　她的腿脚被屋檐生出的藤蔓缠住，头顶的天际向下凭空也蔓延出藤蔓锢住了她的手臂。天地都被诡异地控住，她动弹不得，开始面透慌张。

　　芥罡见此愈发得意，继续催动密法，驱动飞沙走石形成能足够遮天蔽日的大山浮在她的头顶。

　　计檀善仰首望着大山，本就暗的天色此刻更黑，伸手不见五指，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一闪而过冷意，动了动手腕，飞出剑去却被芥罡打偏。一道清脆声过后，空气中再度沉寂下来。

　　芥罡权当是她最后的无力反抗，笑得猖狂，逐渐走火入魔，瞳孔布上死白，“这一刻我等了百年年！去死吧！”

　　他散乱的头发被灵力吹得翻飞，遮住五官。山轰然压下，璎珞宫的主殿顷刻成了飞灰，同计檀善不见了踪影。

　　黑夜湮灭了她的身姿，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背后，从暗道出来随着声音赶到的兰因尘扶着叶浮香呆呆立在后面，哪里还看得见计檀善的身影，他们傻了。

　　“计檀善！”

　　兰因尘腿一软，差点跪下。

　　但他还是稳住乱糟糟的心神飞奔过去，期间还摔倒在地，跌跌撞撞地来到废墟前仓皇地用手挖着那些碎石头，不知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他心中乱麻一片，大脑充血，心脏被一片片，一丝丝地撕裂。

　　糟糕，计檀善没被他的毒药毒死，却被山压死了。

　　可她，真的死了吗？

　　兰因尘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刺骨寒凉钻透了他的身体，根植入心。

　　激得他咳嗽连连。脱力过度，开始头晕目眩，眼下都看不真切了。

　　幻影闪烁。

　　叶浮香也跑了过来同他一起挖着。

　　璎珞宫的动静响彻整个皇宫，不少宫人都随着自家主子起夜围了过来。

　　他们见到的，就是原本璎珞宫主殿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座山的场景。而山前有一个太监正在肆意疯魔大笑，周身黑气缠绕，显然不是一般人。

　　这时青云曳御剑飞行带着丫丫赶来，在万众瞩目下，看见兰因尘和叶浮香跪在废墟前哭。

　　他即刻就明白了山下压的是谁，心陡然一凉，脑袋空白了一瞬。

　　“师尊……”

　　青云曳双瞳升起水汽，模糊了视线。
　　半晌过后，他的泪光又极速褪下。

　　青云曳闭起眼眸，不！师尊不可能会死！

　　青年硬朗的眉宇乌云散开，重振清明霜雪。

　　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妖道计檀善啊！

　　瞥了眼手中正在不受控制被牵引颤动的拂尘，青云曳猛地吸了口气，放下丫丫御剑飞到山尖，举着计檀善的本命法器拂尘，睥睨天下。

　　他扫视一圈周围，最后锁定芥罡，讥讽一笑，气势威严朗声道：“堂堂归道山掌门，绝不可能死在尔辈手中！”

　　拂尘脱离他手悬在黑夜中心，竟打下几道雷电劈向山头。

　　密密麻麻的青雷紫电在眼前蜿蜒霹雳，照得青云曳的面庞上青青紫紫来回变幻。

　　雷电掀起他的衣角，丝丝缕缕的拂尘暴起金光。

　　青年白衣妖诡，黑发如瀑。

　　一瞬间，真有了计檀善的风姿。

　　兰因尘望向那个身影，替他捏了口气。

　　山内异动，山体竟开始碎碎地颤抖起来。如同蠢蠢欲动蛰伏的兽，开始躬起身躯准备撕咬食物。

　　青云曳面上一喜，急忙转移了位置，静观其变。

　　师尊惯会捉弄人。

　　也惯喜欢装波大的。

　　芥罡油然而生股不妙的预感，可他已经濒临走火入魔，根本控制不住法术了。七窍流血，骇人面目彻底扭曲得丑陋无比。

　　原本漆黑的黑夜骤然白亮如昼，又极速歇下。似乎预言即将要到来转变之际了。

　　众人只见那原本寂静的山轰然破出一道大口，悬在山尖链接起万千雷光的拂尘似受感应般咻得钻了进去。

　　眨眼间，里面冲出来一个人。

　　道袍衣袂飘飘，她飞身立于圆月前，手握拂尘，华光镀身。

　　其红唇白面，墨发飞扬，身体的每一寸都连接起千万束细细璀璨的雷光，如同在夜中织起一张大网。

　　而她，就是蛰伏在中心的蜘蛛。嚣张跋扈，气焰冲天。让下面仰望的每一人都浑身一震。

　　像神仙，也像妖魔。

　　计檀善清眸微烁，神情孤傲，浓郁杀气吞噬了她原本的静幽气质。

　　她动唇轻言，“芥罡，该结束了——你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