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自从师尊羽化飞升，计檀善已经习惯为一签奔波劳碌了。
翠翠这一签终于算是结束了。
当然，十年后她不会收下翠翠当丫鬟。
兰因尘的言下之意没错，世间的苦何其多，怎能救得完。可修道，修的就是个众生博爱，逆天顺道，修到尽头就是成仙。
计檀善还要感谢签的指引，让她看过红尘冷暖，同时救了许多藏在布衣人群里的苦命人。给了他们可以支撑起来，喘上一口气的浮萍。
计檀善仍旧在秘境里的小湖边坐着炼化灵泉，有了这灵泉，凡是归道山弟子皆可进泉内打坐吸收天地灵气。这就是她的目的。
灵泉乃是变化的活水，洗涤一切脏污，传闻拥有颠覆黑白的作用。
哪个势力得了它，就能振兴门派，名声青云直上。
不过归道山的百年地位无人撼动，所以计檀善并不在意归道山的名声地位如何。
但她是一定要对门下弟子尽责的。
赤煊口中含着块糖，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铁链这几天动得太多，他反而能压制住它了。
她的到来，无疑是个极大的变数，总带给他一种灰暗世界快结束的感觉。
计檀善做什么赤煊都很好奇，在他眼中，她可比那些石头好看多了，人也很有意思。
他看她，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计檀善深呼吸口气，睁开眼睛弯腰用手在灵泉里感受着纯净灵气涌进身体的酥麻。
纯阳至刚的灵气分成丝丝缕缕钻入各路经脉，变成纯阴至柔的灵气。直到汇聚一堂归入丹田运转，才形成太极般融合的阴阳两态。
光是从指尖探入已有奇效，若是净涤全身，估计更是如登入极乐之境。
这样想，计檀善就开始宽衣解带。纤细的手指勾住衣裳往下挎去。
圆润泛粉的肩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仰抬。
看见她肩背如玉的雪色，大片肌肤果露，赤煊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他眼神促急变得慌乱，咽下口唾沫，转过头去继续盯着他盯了数年快要盯穿的石壁看。
石壁都仿佛要被他炽热的目光烧透了。
计檀善赤身跨进灵泉，坐下闭眼打坐。
温和的水咕噜咕噜地刺激着她的皮肤，散尽浊气，内丹滚烫。
很明显地能感到修为上升了。
湿热的雾气氤氲，计檀善舀了一捧水在掌心，看着水从指缝中流下，不由笑道：“真是个好东西。”
估计再炼化个半月就可以了。
她扫了一眼这个洞穴，说来还是此地的功劳，若是放在寻常地方，就算是在归道山也要不眠不休地炼化三月才能把这灵泉弄活。
想到风不泠诡异的童谣，计檀善忽然咕哝一句：
“恶鬼藏于此，每逢夜杀人。”
计檀善起身穿好衣裳，把衣带扣在腰上。转眼看向了一旁的赤煊。
造出这么神奇的地方，就为了关押赤煊。
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
她这会儿真正对他产生了好奇。
赤煊察觉到她好似是在对自己说，毕竟在这的除了他也没别的人了。
他转过僵硬的脑袋，但还是不敢看她。
赤煊埋着头，“什么意思？”
计檀善声线清朗，“一句在这里流传了很久的童谣，他们说湖底下关押着恶鬼，在夜间就会跑出来杀人。”
赤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初并不在意，良久才反应过来或许“恶鬼”指得就是他。
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的确有一次他趁夜跑出去了。
他恍然大悟哦了声，朝计檀善解释道：“我是跑出过一次，但我没有杀人。只是和那人纠缠了一夜，然后就又被抓回去了。”
说完他还补了句，“应该是被人看到了，所以才流传了下来。”
计檀善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人”就是建造这个地方的人。不过她也没多问，和他闲聊着。
“你以前名气很大么？赤煊，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赤煊没什么好掩瞒的，斟酌着话语，“应该算是吧，以前有很多修士和妖魔都想要挑战打败我。”
他眼底的仇怨已经烟消云散，在看向她时里面总是带着光。
计檀善站在那里，没穿道袍，单单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素衣。身影渐渐和记忆里的重合，真的很像。
赤煊起初见她跳下来，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一瞬。在这个死寂的地方，从建立到此,只有那人来过。
那时计檀善出现在阴暗的角落，看不清面容，仅有模糊的轮廓，他还以为时隔百年，那人再次出现了。
可事实上并不是。
那人的到来只会让他觉得她是来终结他的，而这个计檀恶，却是来解救他的。
赤煊傻傻低笑着,眼底掠过一丝狠厉,时间剩得不多了。
就这么继续了半月,计檀善日日按照签文对赤煊动手动脚的。
这日，在赤煊瞪大的双眼下，计檀善跳起来，啪得一掌打在他的脸上。她神情冰冷，闭眼咬牙道：“抱歉了！今天的签文是让一个人感受到我的力量!”
赤煊震惊的同时，脸上随之而来的是火辣的疼痛，然后就是她袖边的香风。
心底，有奇异的感觉在绽开。
面如素月般的女子凑过来，清浅气息绵绵缠绕，他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嘟起。计檀善摸上他脸上的手掌印，皱眉道：“没事吧？这签有些时候就是会不正常，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赤煊对自己的不对劲感到震惊，他沉闷着，在思量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
“补偿我？”
赤煊不经意间连话都在颤抖，他注视着她，眼瞳深邃得似要将她拖下潭水。
心脏那处狂跳不止，连呼出的气息都焦灼。
—
在归道山的半空中，悬着一柄白须拂尘。
四周青山环抱，似是将这柄拂尘供养在这天地间。
归道山的弟子们起初还日日观摩拂尘，将其视为榜样，但日子久了，那股劲就逐渐磨灭了。
毕竟外面都在说，这拂尘是他们掌门偷灵泉不得，被四大宗打回来的“逃兵”呢。
而他们的掌门，那个修仙界最出名的奇葩──计檀善。现在都还被打得东躲西藏疗伤不敢回来。
归道山弟子当然不听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们的掌门虽然平时二傻子一个，但万不可能会做出偷盗之事的。
而且被打这种事简直是无稽之谈，当今世上能打得过计檀善的，还当真是一只手都数不出来。
仙盟选拔大会当日，南庐派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归道山。
袖拂如云，仙气浩荡。
随着最山顶的钟声被敲响，声如洪钟的弟子举起一剑直对青天，口中喝道：“仙盟选拔大会正式开始！”
仙盟乃修仙界解决纠纷，维护众派和平的组织。其成员从各派抽取，二十年选拔一次十位长老常驻仙盟，让这个公平的组织更新换代，再度流转新鲜血液。
众派难得在今日聚集在此，刀光剑影下，碎语纷纷。
有人仰首望向天上悬着的拂尘，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话说这么重要的日子，计檀善居然没出场。”
旁边的人闻言，好心情似的回了句：“依我看，她根本不配做归道山的掌门。就仙盟选拔大会这种事，据我所知都是她大弟子和秀坎长老替她料理的。她一分一毫力都没有出过。”
他啧啧两声，伸出手指来对着天上的拂尘指指点点，“你说说这种人怎能为一派之首？还是大名鼎鼎的归道山！人家青城和武当可没她那样的！”
台上，青云曳堪堪躲过一把飞刃，但与此同时，也斩断了他的一截长发。
青云曳喘着粗气，那飞刃仿佛长了眼一般又旋了回来，尖锐的风从背后袭来，密密麻麻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裹挟了他的第六感。
青云曳星目一压，极速收剑轻踏地面倒身在半空中，点风悬浮着。
飒──
飞刃裁断他的衣角，当然是扑了个空。
对面的是南庐派的人，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青云曳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师尊失望。
就算她此刻不在归道山，看不到自己比赛，但身为归道山掌门大弟子的自己，也一定不能丢了归道山的脸面。
杨衡手指夹住飞回来的飞刃，看着头顶上睥睨着眼下的道袍男子，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只觉压力山大。
杨衡早就听闻青云曳大名，可师尊还是让他必须打败这个青云曳。
无奈之下，他早早就备好了东西。
因此这次是专门针对青云曳有备而来的。
好几轮过去，眼见着实在拿这个青云曳没法子。
杨衡在狼狈逃窜的中途中用自己的血抹上飞刃，再运上灵气包裹在外，他运动全身所有气力发起罡雨飞向青云曳。
眼花缭乱的飞刃朝面门袭来，青云曳提剑狂舞打回飞刃，叮叮当当的声响两盏茶都未曾停息。
青云曳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堪，可他不能躲，这些飞刃上上下下给他围满了，稍稍想躲就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最后两柄飞刃自眼前掠过，青云曳打出一柄，另一柄在脸颊处不慎划出一道血痕。他本无心在意这点小伤，可下一瞬的突然钻心刺痛，让他脚步虚浮骤然半跪在地。
青云曳捂着自己的心口，晃了晃混沌的脑袋，愈发不可置信。
台下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奇怪道：“青云曳是怎么了？区区小伤为什么会表现出如此痛苦的样子？”
南庐派掌门这时寒声嘲讽道：“自然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了。”
青云曳眼前残影重重，回想起起初被飞刃划到都没有如此痛苦，只有杨衡的最后一击才出现了这种状况。
抬眼看见杨衡邪腻得逞的笑容，青云曳缓缓站起身来，雪般清亮的眼有了丝蔑视与狠劲。
“你用了蛊毒！”
青云曳嘴角溢出血来，可他依旧稳着身子剑指神情惊慌的杨衡。
所有仙门对赛中，严谨使用蛊毒手段。这是仙盟明文规定的。
“你放屁！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竟敢栽赃我！”
杨衡袖中还藏有最后一柄飞刃。他眼中闪过精光，趁底下喧声不断时，利落地飞向青云曳。
得将青云曳快些打倒，免得他再多嘴真让自己被发现用了蛊毒。
此时，天光乍暗，如被阴云笼罩。瞬间吞噬了青山万丈，重重压下来让人感到窒息。
只闻铛得一声，晦暗的天色下有什么雪亮的东西被击飞。
青云曳额前的飞刃停住，鸣声作响的气流震起他的额发。
他瞳孔地震般，错愕地无话可说。亲眼看到这停下来的飞刃倒了个方向，往杨衡袭去。
眼前似有流星划过，短短一刹那，杨衡被打回来的飞刃斩断了一根手指。
整个天穹铺下阴翳沉沉，唯一还沐浴着阳光的，就是天上的白须拂尘。
众人只见拂尘的手柄凝聚起最亮的一点光芒，夺目璀璨。
下一刻，更加夺目的人从虚空中钻了出来，她撕破天穹，伸长手臂握住了把柄可望不可及的神器拂尘。
来人身着道袍，端肃的藏青色衣摆在风中轻轻摇曳。倩影夺走了原本属于拂尘的光，只身浮在山间红日前，宛若神明降世。
芙蓉面，冷月眼，菩萨心。
女子将拂尘挎在臂弯间，携来掀风倒雨的气势，冷风呼啸，她俯瞰着整个赛场，寒声道：“何人敢对我大弟子用蛊毒？”
青云曳仰首，顿时心中酸楚，眼角泪花闪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