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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扇面 ...
“兽药?!”
“此药非比寻常,莫说是人,就是虎豹豺狼,只需要小半瓶就能丧失行动力。顾郎君不知是被何人下的药,竟吸入了十成十的量,若非医治及时,他恐怕十天半个月也难醒。”
这个词一出来,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陆怀谕握着画轴的手指有片刻僵硬,他朝汇报的大夫扬起下巴,“这件事就不用告诉顾青名了,你的医术本世子信得过,你先替他调理着吧。”
“若他问起来,就说是寻常迷药。”
老大夫点点头,退出去。
陆怀谕本是回到书房听问荆汇报古画查访的结果,谁知半路杀出个插曲。
他当日派去给顾青名看诊的老大夫一直觉得这个药古怪,今天兴冲冲跑过来,说那个药粉应该是北方对付野熊虎豹这类猛兽的烈性迷药,不知怎的流入了黑市,又不知怎的被用到了顾青名身上。
插曲结束了,问荆继续方才汇报的进程,从最初买画的西南一路到了中原。
“根据主子的提示,属下寻着郗家势力去查,果然发现那伙人的踪迹。只是线索到此就停了,属下再三威逼利诱,那伙人都说他们也只知道那些货确是郗家出的,至于哪一位就不清楚了。”
白术在旁边耸肩,腹诽:这和没查出来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主子给的那几条线索?
问荆见他轻视神色,面上忍住不满,顿了顿又接道:“虽然没有查出线索,但是,”他从怀里小心掏出一把折扇,双手呈上,“属下从他们手中拿到了这把扇子,扇面与那假画极有可能出自一人手笔。”
折扇在陆怀谕手中被“啪”地一声打开,一幅精美的仕女图跃然扇面,画面的右下角盖了个古怪的兔子章。
“主子,前院有人看见,顾郎君当街晕倒了。”书房门敞开着,竹沥三声叩门过后急匆匆地把消息说了。他是从跑腿回来的小厮口中得知的。白术和问荆在房内,他得闲去接收各处的消息,不料刚出来就听闻这事。
陆怀谕从容收好折扇:“还在街上?”
“似乎是被谢大人救走了。”
折扇的竹骨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房内的白术和问荆面面相觑,前者大着胆子提议:“主子可要去看看顾郎君?”
“去看看吧。”
平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听上去有种阴恻恻的感觉?问荆久在西南不太清楚长安状况,用眼神无声询问白术,只收到一个闭嘴的暗示。
这是什么意思?他摸不着头脑。
顾府
床榻上的男子依旧双目紧紧闭着,回到顾府至少过了半个时辰,竟是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刘氏将熬好的药汤端上来,床头站着衣领被划开一道的“恩人”,她心头涌上无限感动,顾不得喂药又是开口道谢:“今日真是多亏谢郎君,要不是您将他送回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端。”
被真诚鸣谢的谢攸宁却不敢受她这句谢,虽然心里一直觉得顾青名活该,但是真见到他这副憔悴样子心里还真是心虚的紧。今日要不是不能见到他醒过来,她怕是要做一宿噩梦。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人说的,她觍着脸继续赖在房里:“哪里,我与青名兄有同窗之谊,如今又一同在朝为官,理应相互扶持,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刘氏又是一阵无以复加的感动:“我家郎君能有谢郎君这样的朋友,真是,真是……”谢攸宁怕她激动地一口气喘不上来,好心地替她接完“三生有幸?”刘氏连连点头:“是这样。”
寒暄了几句,刘氏还是抓紧去给顾青名喂药了。谢攸宁和顾青名关系不好,也是第一次来他家中,此刻见院落空空荡荡,只有门口站着一个小厮。
顾家这样的门第,伺候顾青名的竟然只有这一老一少两个人?!
顾不得掩饰眼底的吃惊,她已经和进门来的主仆二人迎面碰上了视线。
刚才还说顾府冷清,这下倒是热闹了。谢攸宁状若无睹,自然地别开眼去,下一秒人就挡在她身前。
“真是巧,攸宁也来看望顾卿?”
耐不住他硬要往跟前凑,谢攸宁僵硬着笑了两声:“是巧,竟在此处也能偶遇世子。”
“诶,”陆怀谕拦住她往床上瞄去的视线,他比谢攸宁高半个头,站在身前把视线挡得死死的:“顾卿出事,大家都是多年同窗岂有攸宁一人出力之理?”
刘氏勉强为顾青名喂完了药,上前来给陆怀谕见礼。比起头次登门的谢攸宁,她显然更熟悉这位安王世子,谢了他之后就让小厮给几人看座。
陆怀谕伸手拦住小厮,他没有在此久坐的打算,只是过来看一眼便走:“顾卿现在怎么样?”他心头还惦记着老大夫说过的兽药一事。说话间床上的人突然咳嗽两声,谢攸宁下意识地上前,被陆怀谕抢先一步占住床头的位置。
莫名其妙的小谢:“……”
人没有醒,不过咳嗽一阵气色看着倒是好些了。刘氏细心为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药汁,眉眼间都是心疼。既然没有醒,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陆怀谕转眼看谢攸宁,眸色深深:“攸宁可要走了?”
“下官倒是,”谢攸宁对着他讳莫如深的视线,认命地把到嘴边的“不急”咽下去,“……刚好要走了。”陆怀谕满意地收回视线,他出门换了一身月白绣金的圆领罗袍,此刻配着手中扇骨碎出稀碎裂纹的天青色折扇,竟罕见有几分清雅。
谢攸宁多看了一眼,寻思京中什么时候时兴裂纹了?察觉到她好奇的视线,陆怀谕特意把扇子凑到她面前:“攸宁喜欢这把扇子?”
“下官只是在想,京中原来时兴裂纹扇了,连世子都配了一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怼了回去,等到脑子反应回来已经慢了。眼前人一张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在她面前一下抖开扇面,自顾自扇着:“攸宁打扮如此非凡,自然看不上我这区区折扇。”
谢攸宁当场愣在了原地,却并非是为陆怀谕讽刺她被划开的衣领和不讲究的打扮,而是那把扇子,扇面在她眼前被来回扇动,展现出扇面上熟悉的图画和角落妙趣横生的兔子章。
这把扇子不是丢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无数思绪从她脑中飞速地闪过,谢攸宁垂下眉眼,一时之间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
“攸宁是不是对我有成见?”走出顾府,眼看两人就要分道而去,陆怀谕盯着独自沉默的小同窗,毫无征兆地伸手想拽住“他”的领子把人拉回来,他对谢攸宁做出这样的动作似乎已经有了习惯。
后者躲避不及,被扯到划开的衣领,两边用力之下只听见“撕拉”一声。谢攸宁捂着突然一凉的脖子,回了始作俑者一个饱含幽怨的眼神,愤愤地走了。
门内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渐近,陆怀谕刚被甩了脸子,神情不悦地背对着顾府大门不打算回头。白术只得回身去迎,是那奶妈刘氏。刘氏年纪大了,跑了一路,等到门边停下来,一只手无力地扶住门大口喘着粗气,好半晌才说:“谢郎君的东西还在这里,谢郎君……”
听到谢攸宁的事,陆怀谕难得转圜了脸色:“攸宁的东西,交给本世子也是一样的。”
“这……”刘氏踌躇,白术早识相一把踹到怀里:“嬷嬷快回去吧,顾郎君身边可离不得人。”
刘氏看了这主仆二人一眼,起身往回走。
待她扭头一走,白术就跟献宝似的,从怀里取出那把边缘被摩挲地光滑的折扇,双手呈上:“主子,您看……”
陆怀谕接过白术手中的折扇,扇子的边缘处比起新扇光滑十分,可以想见主人的喜爱,当是时常拿在手中摩挲把玩。
他刚要打开扇子……
“主子,主子。”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竹沥不知跑了多久额头上滴下几滴汗珠,“出事了。”
“宫中传来消息,让您与王爷王妃赶快进宫,说是太后娘娘不大好……”
竹沥附在耳边轻声的几句话,像是平空炸开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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