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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管束 ...

  •   “永远……人生在世,到底要有几次的永远,”冬云低声喃喃自语,“才够数。”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抛开胸襟,抛开嗓子,好好地吼叫出来,然而,她的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抵消了那份郁结和苦闷,转瞬间情况好转,但她的一双秀目微微地颤抖起来,里头变得酸涩无比,闪亮的玉珠几次欲垂落下来。
      对她而言——永远时运不济落人后头,永远劳无所得遭受不公,永远沉浸在悲愤当中……“永远”就是一个大魔咒。
      她没有的东西很多,心里期待的东西更加多,然而一次次的挫折和失望却只能让她的心越来越冷寂下去……让她的背脊越来越挺拔,但,这是她的荣耀。
      冬云斜睨向木中香,眼里抖出一串串利芒,这一刻,她恨透了木中香叫她变得这样卑微和可怜,连最后一点尊严也得被他强行当掉。
      这时,她的脑际浮想起——
      “琏子,跟我回去好不好,要不,我也不上班了,我们一块先出去旅游,可以品尽天下……”山崖前,那人苦劝她回去。
      而她——
      “够了,我不是你,不需要做出什么选择,而我也从不回头,你为何不说我己经堕落得只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呢……”
      最后,那人被惊得步步退后,掉了下去,之后,她也下去了……

      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到你!你少了我在身边,要被多少人骗得团团转……
      眼角的湿漉被风吹尽,冬云忽尔狡黠一笑,仿佛一切了然在心间般,莫不在掌控间:“你,莫不是,担心喜宝被我拐走吧?这才生怕我们互相知道彼此的来处。呵呵——,可真有趣,你即要防我害她,又要防我与她交好,你真是个心思怪异的人呀。”
      说到这里,冬云心里暗爽,好似捞着啥好处一般,方才的纠结一扫而空。
      等了片刻,没等来他的反唇相讥,他只是沉默,月华下的风采反倒因他的静默愈发显得飘逸出尘,这刺痛了她的眼。
      冬云很不甘心方才自个那么狼狈,却没能摆了他一道,遂冷冷道:“我不管你心里究竟作何感想,有一点你可能不会知道。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与你们大有不同,我们骨子里藏着骄傲,不论父母长辈,不论亲朋好友,不论兄弟姐妹,这些都不能阻挡和叫我们妥协,你能明白得了吗……”
      谁知,木中香转身就走,连一句强调盟约誓言的话也不说,又像方才当着喜宝的面给她丢来黑陶罐一样,看似把选择的机会留给了她,实则无情地只给她按照他的意思走下去,他就这样笃定!
      这己是他们第二次交锋了。
      唉,玩弄人心这方面,她确实不如他厉害。
      冬云生怕他真的离去,赶紧开口道:“诶,慢着,眼前连家就有一个大难题,你是喜宝的师父,此事理所当然该交由你来处理。”
       “此事及后续,我自有安排。你父虽不善言辞老实木讷,不过,早些天就己经和你家大姐来找过我许多次,让我协助一番,村正户长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你们家扩建的地契办下来了,晚上,我会亲自交还。”
      “啥,我爹主动去找过你了。”冬云大吃一惊,这连青山倒是叫她刮目相看了一回啊,真是吃了大亏的人,才晓得脑袋要开窍呀。
      她和喜宝也是糊涂了,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荒地是无主之物,只要不是开田之用,管要多少都随人取用。
      近些日子,她才隐约感到哪些地方不太妥当,只是她人小言微,又有春花大姐事先叫她不要再打喜宝师父主意的警告之言在侧,所以,她便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处理办法来,没想到最后还是春花大姐和爹凑在一起出了主意,办成了这件棘手事。

      过了两天,正是宴请宾客的好日子,这次连家行事灵活了许多。不再使银子到外头酒楼采买了,只是集中向几户家底还算可以的人家或买菜或借肉地筹办了几大桌的乔迁喜宴。
      本村人看着连青山家有钱使外头人盖屋却不照顾自村人营生,且后来使钱给外头酒楼赚去还不肯照顾本村人烂在地窖里的东西……种种累积下来的怨忿,却因连青山家这三天连摆酒席所做的懂事行径给化解了不少,也就没有人在背地里用有色的眼睛看待连青山一家了。
      本来牛岗村就是穷山僻壤,平常杀猪打牙祭,不是过节份量多点为凑个热闹和心里暖乎,便是过长日子要点肉腥,哪户人家养的猪杀出一大盆猪肉来,由全村大部分相熟的村民互相借用了去,等下回借用了猪肉的人家里杀猪时,当初借的是啥,那就还给人家啥,偶尔还会有添头。
      这是民情风俗,也代表几家人的感情深厚,还有地位如何云云。
      每年都会有因送还的东西短少,而几家人闹红脸一整年的事情发生。
      待到正月,他们才会互相上门拜年恢复来往,和好如初。
      更有那些个不懂事的,给了不合人家身份和意愿的东西,从而招来人家背地里的口水和唾骂,若是哪一天又叫事主知道了,这种情况,后来要来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且又波及出几户人家的事情,也不是鲜少发生过。

      喜宝搬来爹爹给她亲手做的小木椅,眨巴着杏眼,听春花大姐在暖和的地板上讲到这些乡村典故,她不太相信地说:“大姐,他们就为缺了点肉皮,就不想来往了,这也太不思议了吧。”
      “报告大姐——”
      大姐只好停下说:“呃,红雨,啥事?”
      “二姐,又不专心了,这回还听漏了,大姐说了,人家后来不是和好了吗。也许他们只是在过家家……”红雨嘴里连珠炮,在诸位姐姐面前发表着自己的高见,可惜大家只是对她置以无关紧要的一笑罢了,连个鼓励的眼神都无。
      春花解释道:“唉,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自然有它的道理。”
      “报告!”红雨又举起了小手,双目泛光地道。
      甚至,不等春花大姐允许,她的一双腿都霍地站立起来了。
      “哟,怎么又是红雨,你这个小报告大王,这回又怎么啦,是哪一个犯错叫你抓着了。”
      “呃,是大姐,”红雨双眼怵了一下,然后大胆地道:“大姐,那个不是老祖宗,是老老老……”
      “看你,为一个有多老的问题,都整成口吃了,还老不死你啊!”冬云伸手一点红雨的嘴巴和好似受委屈的瞪大眼睛,然后笑骂道,“哟哟哟,你还较真了,将来,可千万别学成你二姐的榆木脑袋啊,她再会赚,可也不大留得住钱财啊,姐姐还指望你将来做个地主富婆照顾照顾我们几个姐妹哟。”
      “三姐,我……我……”
      “你那么较真,做什么,”冬云一时气结,回头就甩给喜宝一个白眼,怨怪道:“都是你,红雨学谁不好,偏学你的傻气样。”
      “呃……这、这,”喜宝想着自个心事,无端被骂,自然不服气,“红雨没事,二姐顶你!家里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想干啥就干啥!”说罢,还直挺挺过下巴,给冬云一个好看的颜色。
      冬云咬牙切齿道:“啊……真是皮厚哟!学你,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哎呀,这屋是建好了,你们几个也开始皮了,一个个都小尾巴翘上天去了不成,都不听我这个大姐管束啦,赶紧停手!”春花大姐伸出一双合不圆的小手,来劝她们莫伤了和气。
      “大姐,我听,宝儿最喜欢听大姐的了。”喜宝眨巴着杏眼,信誓旦旦地道。
      “行,这里就数你嘴巴最甜,不过,今天都困乏了吧,就不讲了吧。你们赶紧到淋洗室一块洗干净了回屋。喜宝,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学,莫叫木先生又拿这个来说你死不悔改。”
      喜宝大喊“冤枉啊冤枉”,她直嚷嚷着——这里又没有闹钟,能怨得了她守不了时吗?
      真是生活才奢侈了一点点,喜宝就懒筋发作,理所当然地开始享受起来了。

      隔了将近一个月回到茅草屋,院中的花开得更加娇艳了,但,花荫下积的落花枝叶也足够沤出一堆肥出来了。
      “喜宝吗?进来。”
      “是,师父。”喜宝撇下脑中乱撞的一派胡思,像只快活的鸟儿穿过花枝,来到师父面前。
      但是,师父今天好似不大对劲,对她没有一丝的笑容。
      “我收你为徒,有三个月了,从今天开始,师父要教你‘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古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出门在外,要谨慎,免得落个不好的名声,影响你的闺名。”
      “哎呀,师父哟,小宝就算虚七岁,离嫁人还早着咧,为嘛要这么早开始学这些……”
      这些都是古板的东西嘛。
      若师父是老学究,喜宝才懒得说,可是,正因为是师父,她迫切地想要说出她不要学的心声,是极希望师父的认同。师父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同。至于其它的心思,她倒不敢说了。
      “喜宝!”
      “是,师父!”面对古板起来的师父,喜宝没辙,只好乖乖应道。
      “那好,师父也是男子,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与师父也要保持应有的距离,行不可同肩,相对不可正视,说话不可娇媚,吃饭不可桌,不可……”
      喜宝瞪着杏眼,张大嘴巴,听着师父说出一大串忌讳,吃惊不己,但她反驳不得,除非她想惹师父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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