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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水到渠成 ...

  •   这一日,冬云见一陌生人,像是从某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厮,他跑上门来纠缠大姐,冬云面色不喜地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缠着我家大姐?”
      “冬云啊,你来得真好,这人真是奇怪,硬是上门来说咱们无礼!”
      “诶哟,两位姑奶奶,你们可别翻脸无情啊,那天不是才见过小子吗?”
      “我可没见过你!”冬云冷冷道,一双秀目戒备森森地盯着他看。他若不说自个是人家奴才,再撇去这身打扮,冬云倒也不会想到他是个奴才,不免对他有些不屑。
      “啊,不是,你是没看见过我,她可是见过我的,还亲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啊,那些甘蔗、玉藕,可是?!别这样啊,才二回上门就招你们家那个下人胖揍一顿!这不是翻脸无情是什么,亏得我们家少爷费心费意送一车难找的东西过来呢!”小厮低下头,偷偷鄙视了她们一眼,心道,这家的女人都很不像正经女人啊,没一个温柔的,个个以貌骗人。他都说得这样清楚了,还不赶快陪个不是什么的。
      “你是沈家的——”姐妹俩马上异口同声道。
      春花一时之间神色难为情起来。
      那天送礼来的时候,恰好天色不佳,又是近黄昏的时候,且她被杨氏教导成谨守妇道的人,仅仅一面之缘的人,她哪里会认真仔细地端看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孔、更何况,那人一个劲的自说自话,她一个良家的女子独身呆着,也怪浑身不自在的,狠不得下回都不要再见面了,哪还能记得住他啊。
      只是这些,她怎么好说出声来,只得干巴巴的咽下。
      “嗨,这就对了。我是沈家的沈三福是也。”
      “哼,是也就是也吧,但,我们家没有什么下人?你莫非想栽赃,信口胡来一通?为的又是什么?”冬云眼儿一瞟,狠狠地白了沈三福一眼,沈三福那一通话根本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嘛。
      “没有吗?你们瞧,墙那边,那下人还站在那边瞧好戏呢!”
      沈三福话音方落,墙脚处传来一声红雨嘴里嚼着东西,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阿贵哥哥,你生病了吗,抖什么……”
      这下,一切都清楚了。
      “阿贵!”春花大姐心急,还真当四婶子托她照顾的阿贵生病了,亦有可能被面前这人欺负了,遂急急地赶了过去。
      “哦,天哪!”冬云头疼起来,回头没好气地瞟了沈三福一眼,道:“说吧,你上门来找我家大姐究竟有何事?”
      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莫不是从沈家出来的人,从上到下都爱来偷听这一招。至于阿贵难得主动寻一个人的晦气,不是为了大姐,还能是为了什么。
      只是,大姐也真是的。不会,直接断了他的这个心思,不好办还是难为情?现在连家可不需要再拖着这个傻油瓶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傻子阿贵这事办的,看上去人不怎么傻啊。要不然,为何懂得打击沈三福这个倒霉的情敌,还晓得躲在一边偷听,看事情进展如何了。虽然行为和动机上幼稚了一点,判断能力也很让人质疑,这么轻易就叫人发现了,但好歹没有眼见不妥马上逃之夭夭,然后来一个彻底不认。这些总归说明,人家傻子人并不算真傻,还是可以调教好的。
      “有一件事,我们得说清楚,刚才那傻大个,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是正经人家的小子。你听懂了吗?要真是下人的话,你可见过哪一个主子这样对下人的。”
      “哼,若是这样,哼,我可不是白白挨这一打了吗?哼,回头我拉人找他算帐去。”
      “哎呀,得了吧,你赶紧说正经事吧。”冬云被三福一呛,脸色骤然发青,没甚好脸色给人家看。
      原来,只不过是这小子想回来拿连家的收单而己,好向自家主子回命。
      其实,大户人家规矩多,采买往来正经要个收单收条是没有什么,冬云看他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回来套近乎,还是真像阿贵这个傻子所感,莫非对大姐有点意思?
      不管是什么,到她这里就该打住了,冬云当着人家的面,放肆地打量一番,随手提笔,写下几行秀丽的字,略为正楷的笔画,没几年的功夫是写不出来的,光这寥寥几笔,还有冬云给人的气场,倒叫三福肃然起敬,将冬云当成半个小姐来看待。
      “好了吧,你可以回去了!”冬云交完条子,打发他早走。
      在人家走了几步之后,冬云忽然叫住他,问道:“嘿嘿!才想起来,你是从沈家来的吧,是近侍,那么,木先生交待我代他向你们少爷问声好,嘿嘿,就交收你转答了!”她本想问,这两人究竟是何关系。
      不过,她腹黑了一把,打算半中间突然问起,指望沈三福主动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不想,沈三福被她这句话给击蒙了过去,有些神态失态地急急告辞离去。

      要坏事了,上一回就是木少爷跟小少爷说了这么一句话,结果,少爷院里的大小丫头们被调换了一个遍,他的亲姐姐就糟了殃,这回又不知要出什么事,他得赶紧将这事一块告诉少爷去。
      三福快马加鞭一路南行,进了青河城。
      城头上旌旗飘飘,城郭内商铺客栈沿市而开,来往人流车马水龙,热闹非凡。
      守着东城门的守兵显然是认得沈三福的,一见他来,赶紧笑脸相迎,只把缰绳轻轻一带,打声招呼,就放行了。
      那三福连马都未曾要下得。
      若是叫哪个巡抚大臣见得,管保要参上青河城的太爷一大本子。
      可谁人会如此多事呢,此城虽是南城富庶之地,但谁人不知,此城是京中权贵——沈家的族地,大人物们眼下都往高处去才有理,但谁没个叶落归根的时候,所以沈家的族地不但没有在一代代掌权者迁往京城去时没落下去,反倒是在本地盘根错节,在青河城里甚有份量。
      人家一城之主青河县太爷还是沈家的表亲呢。
      所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与沈家结上姻亲的几户大家,便是小子丫头们出来办事惹上点麻烦,也大有不了了之的例子,所以哪一个不以进沈家为豪,以进沈家当差为荣的。能被沈府选上的,自然也是万分庆幸这份差事。
      三福进了怡子院,才数天未见爷的面,却见着细皮嫩肉的爷浑身一下透着一股刚劲,脸色和手背等处黑了不少,显得精瘦了些。
      “少爷,您这是怎么啦?”
      “是你,你回来做什么?”
      “少爷,不是您让小子去、去……”一屋的丫头们都盯着他看,三福想起少爷之前叮嘱他秘密照看那一家,遂赶紧闭牢了嘴巴。
      找了个僻静地,少爷开口道:“哦,东西她都收下啦,没说什么话吗?”
      瞧少爷的神色十分急切,三福不敢说实话,他再次登门寻了个自以为高明的借口就是担心少主见着他了,要问起这样的话来。可是,他两次上门都没见着正主,根本就不知喜宝究竟会对少爷说什么,于是,他只好含糊其词地照一般礼节来说,即不敢说多,也不敢说过了,没想到少爷的神色是越来越失望,最后一听到,木少爷也派人送了一样的东西过去。
      “哼,她也收下啦!”少爷很是生气,“那你还跑回来做什么,给我回去,回去,你,一辈子没我的话,就别回来!”
      “啊,少爷,这不是真的吧!”三福沮丧道,转眼又想起那件要紧事来,“少爷,木少爷托他们家冬云小姐说向少爷问好啊……”
      “哼,又是这个野小子在背后搞的鬼!说,他送的多,还是我们送的东西多!”
      “呃,当然是少爷送的东西最多!”三福一边回话,一边差一点忍不住拎起袖子来抹汗。

      过了好一会儿,三福在少爷那吃了一顿排骨头出来,在夹道里被迎面走来的奶奶身边大丫头香桂给叫住了。
      “奶奶有请,跟着我来!”
      “诶——”三福左看右看,顾前又顾后,眼看着自己算是完全出了少主子的怡子院了,便是想让少主子搭救,对以后来说,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要去奶奶那边走上一遭的,他便可怜兮兮地道,“香桂姐姐,好姐姐,赶紧告诉小子吧,奶奶找奴才有何事?”
      见香桂神色不变,三福都快要哭出声来了,“好姐姐,就看在我姐姐的份上,帮上小子一把,何况小子都是照着少爷的吩咐行事,哪有小子自作主张的时候……”
      “好啦,你这话痨子,怎么会有香莲那样的一个慧心姐姐,此事也不关我的事。话也不是从我嘴里漏出去的,是春桃。”香桂眼波一转,一会便气定神闲起来,“等会,你就能见着她了。自个管好自个的嘴巴吧。如今,她在奶奶那边正受用着呢。没事,别轻易得罪了她。也别在奶奶跟前提到香莲姐姐,省得给奶奶添堵,叫奶奶生气!”
      “诶,是是,谢谢香桂姐姐关照啦!一会还请能帮上小子的地方帮上一帮吧。咱亲姐哟,在柳家还时常说到您的好咧……”
      “知道啦,赶紧跟上来吧。省得奶奶等着急了。”不过串了几句话,香桂便心生悔意,担心要担上奶奶的事了,她身子轻轻一提,回头顶着一个标准的冷眼冷脸面孔,交待三福道:“你见着奶奶了,要照实说来,切不可在奶奶跟前打马虎眼。若被奶奶揪出来了,方才我们的谈话就不曾有过。”
      “诶,诶……小子明白,不会连累上姐姐的。小子可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三福忙点头,心里却敲起了无数只小鼓,“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穿过了几个风致各不相同的园子,越是挨近奶奶住的内园子,遇上的丫头越是脱胎换骨,明明前身亦贫奴一个,偏偏沾上奶奶这园子,就显得身上透着几分贵气,所以外头人都说奶奶是吃人不吐骨的大家闺秀,专治他们这些丫头小子们来的。
      有人说少爷是混世魔王,可是背后若无奶奶这个白骨精在一边看着,只怕有些恼人举动的少爷落在他们下人眼中反倒是烧了几世高香得遇上的明主了,因为奶奶最善使的就是笑面虎。
      三福战战兢兢地来见少爷生母罗氏。
      “三福啊,少爷这次特意交待你办的是什么事?”
      “回奶奶话,就是照看一户人家。”
      “哦,是嘛!见上面了吧,人长得怎么样?”
      又是这么一问,跟少爷方才问他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亏是母子啊,三福心里发着颤,又想要抹额擦汗了。
      这回与方才不同,那香炉案后头的小格窗边上站着的是谁,不是那个春桃还有谁,所以瞎编很有难度。
      “回奶奶话,乡下丫头,都那个样,不及府里三等丫头一根小指头!”
      “混帐,偏是这样一个小丫头,迷得我儿神魂颠倒!都晓得派你这么一个不成气的家伙躲在乡下打马虎眼了。你看,你可是吃猪油蒙了心的?”
      “奶奶饶命啊,小子一家老小都靠府里过活呢,哪敢起这要被天雷劈的心思!”三福抖着身子死命磕头,生怕磕头晚了,奶奶就重重罚下来。
      可是,奶奶只顾着浅笑,任由着他磕跪得青石板“咚咚”地直响,就是不发落他。三福这心里简直是如坠寒潭,面如死灰。
      过了半响,等三福的额头上都磕跪出血丝来了,有些心软的丫头都撇过眼去,不敢细看过来,奶奶才发落下来,“好了,起来吧!只要做这些不是装着的,便是我心头好了,你们的小日子才过得够快活。记住这次的教训吧,你还照着少爷的意思,看着那一家子人,有啥动向,先别忙着向少爷回。”
      三福战战兢兢地领了奶奶二十两银子的封赏回牛岗村去了。
      春桃在三福走后,跟着走到奶奶面前,一把跪下。
      “好啦,这次是我那小子倔强脾气又上来了,你自个不争气,没能绑了他的心,怨得了谁,赶紧到绣婶那边呆上一阵子吧,有合适的,我再来安排你。”
      “是,谢过奶奶恩典!”春桃在奶奶面前欲言又止,终还是拉下脸来退出去。
      等众丫头都陆续退了出去后,帘风后头出来一个锦衣老妪。
      “奶奶,依老奴看——那小蹄子也是一个管不住自个心的小骚货,何况,她又招着小少爷恼了,奶奶何必还让她留下。哼,以她骄躁的品格,像香莲发配个好人家的出路还轮不到她身上去,奶奶又何需如此费心又费力呢。”
      “还是留着她吧,难得她的心思跟我们还算是对路,就多留些时日吧。志儿又没被她迷得团团转,这就够为我所信任的条件了,方婶,对待下人不必这般苛求,很多时候,只需广撒饵,水到自然渠成。”
      方婶恭敬地双手一垂,立在一边,两眼仔细着一双绣花鞋下方的雕花青砖。
      这时,罗氏端坐在梳装台前,一点点解下头顶上的发珠,金饰等物,边让方婶服侍着穿上她饭时的专用便服,边叹道:“唉呀,方婶,你说做个母亲为何这般不容易哎!我福薄,命里膝下就只得这么一个小混账。这孩子从小性情古怪,又被他老祖宗给惯得轻易说不得,更打骂不得,能叫我这个娘怎么办呢。但凡,我想得到的招都一点一滴,可谓是用铁杵磨成针的心谨慎照顾志儿了。但凡这世界的女人,不论老少美丑,还是各有秋千的绝色我都给我儿找来了,甚至不给他老子,反倒先强塞进他屋里,为的是什么,可不就图他哪一天脑袋开窍,看透女人与女人之间并无啥区别,将来不会长成为一个只食酒色的败家子么,若将来真这样了,我也算对得起沈家的列祖祖宗了,更是对得起老爷。”
      “哼,来来去去了不知多少丫头,没遇上一个能成事的,倒叫乡下一个小黄毛丫头给志儿长长记性了。这不正是我盼望的吗?可惜——”
      一枚涂上朱色的长指甲被罗氏硬是双手合力摁断了。
      “唉哟!小姐,你别是伤着手了吧,赶紧的,让老奴瞧瞧。”
      “无事,方婶也真是的,小姐我早嫁人成人家奶奶了,等子志娶了亲,就更老喽,该叫太太了吧。”罗氏凤眼微澜,朱唇启了启,“唉,我心里可是可惜死了一个可造之才。若无春桃所说之事,我倒也想便宜买她进府来,就丢给我儿做个伴也是好的。
      难得我儿从牛岗村回来后,发奋了一把,晓得要吃苦了,硬是撇下老祖宗心肝宝贝的心疼劲,一连几天到庄子上的田里跟那些佃农一块劳作,总算是叫我看到点他要晓事的苗头了,只是,还是过犹不及呀。合该算计人家的,终不能叫人家叨走了自个的眼中宝。”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吧,交给志儿的大表哥去办,不必用啥大心心思,对付一个黄毛小丫头,根本不需要我动什么大心思,一切水到渠成便可成事。一切要小心,莫要叫志儿寻到我这里来。你去吧!”
      过了一会,方婶领了罗氏的话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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