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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小获丰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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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雨来东边晴,院中的葵菜宽肥厚绿,正当食节,其花形如木槿,紫光耀日,艳黄又若金子。
春花的一双素手不时翻飞入左挎的一只小碧竹箩里,忙着采葵作羹。
不一会儿,连家的火厨炊烟袅袅,鲜嫩滚滑的葵羹这就端上了桌,姐妹几个顾不得烫口,端起碗来接,美滋滋地声响顿时充斥在杨氏的耳边。
“春花啊,”杨氏憋不住,翻起眼来直往粗盆里只余一小碗量的羹汤瞅去,只怕来不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嘴里嚷嚷道,“赶紧给娘盛上一点,哪怕一勺都成,这鸡汤我天天喝,嘴里寡味得很啊,着实难受啊,又如何再给你们生弟弟……”
“啊,娘,这葵羹可不利于您啊,咱们再忍上三个多月,等弟弟出来了,娘想吃多少吃多少……”春花赶紧过来哄娘,心头依然惊惊怕怕,难道娘这次就因为怀上了个弟弟,不然,怎会这般折腾人。
杨氏不依,挥手道:“胡说,这葵菜,娘从小吃到大,也没见有啥坏处,怀你们的时候,也没少吃过几筷子啊,不信,问你们爹去。”
娘的孕期综合症又开始了啊,喜宝和冬云相视一眼,一个手急眼快,给各自舀上一勺,将那盆里的羹汤瓜分个尽,然后不动声色地喝光。
一边站着的春花大姐见妹妹们这般配合,她提起一只袖子挡了挡,笑了两口,随后放下袖子,板起脸对娘道:“娘,当初是咱们穷,家里没得吃了,才吃它啊,那时真是辛苦娘好不容易怀着我们几个平安落地了。可眼下,咱家粮库都有了,外头养的狗还能偶尔吃上几顿猪杂碎,娘怀的是弟弟哟,可别叫弟弟一出世身子骨就跟我们几个姐姐一样弱啊,那还怎么当家啊,乖,咱喝鸡汤吧,我陪娘一起喝。”
“嗯、嗯……那你们怎么又吃上了啊!”杨氏小声的嘟囔几句,倒是乖乖地闷头喝起碗里的鸡汤了。
春花和冬云她们一个个小步溜了出来,春花借空出来时,对她们小声道:“下回,你们要再想吃,自个愉愉弄去,别再叫娘看见了啊,我是劝不了几回了。”
“是,辛苦大姐姐了!”红雨和雨雁手里各自拿着新摘来的花,趁大姐低头时,给大姐戴了上去,然后一个劲的笑。
她们两小的是无所谓,反正家里有烧鸭炖鸡吃,有所谓的是二姐和三姐。究竟以后怎么偷偷来,有姐姐们想办法呢,她们可不会愁这个。这个时节痛快玩还来不及呢,一会还要到外头捉蝶玩。
“大姐,不晓得蓝大叔他们来了没有?我们能出去看看不?”喜宝脸朝山外头嘀咕道。
冬云亦是一副心要飞出去的神色。
春花笑道:“你们一块去吧,注意点安全,还有,别玩得太疯了。”
“可是,留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得来娘吗?”喜宝有些担心。
春花伸手指了指娘的房间,眨眨眼,“他们要来帮忙,娘怕吵,今天要到四婶子家作客,我还能闲上一点时间打花。”
于是,一行四个小丫头浩浩荡荡地踩着田埂上的泥巴一路而上,朝连家那四亩上等田去了。
背有些驼的阿公迎面见到连青山,笑问道:“青山,好本事喽,这六月才来,你们家的稻子就可以收割啦!这几天,我天天都看着它们咧,结得不算少了,今年你家可算是丰收喽,可你真要这么急着割了它们,何不再等等,再等上个把月时间,我看还能结上不少啊。”
“嘿嘿,阿柄叔,您老好啊,那田不等它们再长喽,请的人都来了。”连青山满面春风地笑道,今天是收割上等田水稻的时候,一切顺意,他能不心里乐开了花。
至于阿柄叔所说,他不是没有可惜过,可是小宝说赶得上时间,还能来得及插今年第二次秧。
如果这块田真能赶上第二趟插秧收获,眼前这点损失又怕啥。
从稻子刚泛一点点黄尖开始,他家的稻种就播上了,正在菜畦地里养着呢,绿得可喜人了。
“可惜喽……”阿柄叔摇了摇头,叹声离去。
望着阿柄叔失望的背影,连青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正的用意,却听得他宠爱的那一堆女娃娃们都来了。
“爹……啊爹……”几个丫头光着脚板过来,但是手心里提着一团东西。
走近了,才看到是一只只草鞋。
“爹,穿上它,再下地吧。”喜宝递过来一双草鞋,崭新无比,只是作工差了点,但胜在用料够足。
连青山一看那几处才新却因编者粗心漏过几次打补上的怪样子,便知是喜宝亲手编织出来的,他抚着喜宝的头,笑呵呵地收下了。
本来这个时候,他是光脚下去的。
“蓝大叔,你们也要穿草鞋下地哟!”喜宝转过身去,跑到挽起裤腿准备下地的蓝大叔那头建议道。
“哎呀,哪里用得上,又不是娘们,你们一会呆在一边玩去,别乱跑乱跳掉进水田里来玩了啊。”
喜宝张开还要再说,却见蓝大叔他们性子,跟蓝大叔一起过来的三个人己经一字排开,走到水田里忙活去了。
喜宝只好作罢,杏眼里却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妹妹们,我们动手吧!”喜宝将右手的三根指头凑近嘴角吹了声长哨,三个妹妹们不知从哪里各自摸出一节竹筒来,然后一个个呆在高高田梗处,猫着腰,照着水底下伸手一统乱抓。
虽然稻禾长得高壮,小家伙们一低下头,就望不见她们的影子了,何况,她们也鬼得很,玩得那么带劲,却不带多少响声,又是与他们开割的方向相逆着来。
蓝大叔割下一大把稻子,注意到不对劲,便歪过头,抬眼一看,瞧清了最小的雨雁趴在田梗上,大半个上身都探伸到水田里去了,红雨正使着吃奶的力气抓着她的两条腿,急巴巴地不知嚷嚷着啥。
这下,蓝大叔急了,生怕她们一个不小心,一个跟头俩都栽到田里去了,便急道:“诶,你们两个别这样玩,小心掉下去,”接着,他又四处张望一番,大声叫道,“喜丫头,看着你妹妹们点……”
突然,脚底下一阵乱动静,好像扎着啥了,蓝大叔一紧张,低下头来朝自个脚底下摸去。
滑溜溜的,“哈哈,看你们往哪里跑……”蓝大叔大乐,这下明白小家伙们在捉玩啥了,可是一个巴掌朝腿底泥下拍去,信手抓起来,足有数条活泥鳅在手心里乱窜,个个体长在三、四寸左右。蓝大叔不信邪,将手里的泥鳅信手往干的地里摔去,束好稻子,再来试上几把,结果,没有一把是空的。
“哇,大哥啊,你家田里怎么会进来这么多肥泥鳅哟,真是羡慕死俺了。”
“咦,确实好多啊,都是宝儿她们养的,没事时,她们也常来这里喂它们,你们要小心啊,这东西可滑溜了,赶紧穿上鞋再进来吧。”连青山这才后知后觉,因为泥鳅甚少出来叫他见到,所以他也不知宝儿她们养出这么个令他大大吃惊的景象来。
“大家动作麻利一点,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就吃烤泥鳅啊,先收光稻,再来捉它们……”蓝大叔望着自家大哥也是吃惊不小的神色,闷笑道。
“啊……”不知哪个小子惊叫了一声,“三叔救命啊,有蛇,这里有蛇……”
高山蓝族对蛇虫一类不会陌生,也有些治它们的手段,可也保留了对蛇足够的畏惧。
“小子撑住,别乱动,蛇在哪呢?别怕,这地方一般不会有毒蛇,你小子别乱动就对了。”蓝大叔瞪大双眼在田里照去。
这边骚乱起,喜宝拉着妹妹们捧着几筒战利品跟了过来,她奇怪道:“哪来的蛇啊!我可没往这里头养蛇啊,难道招蛇来了。”
“叔,俺这回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它刚才咬了我一大口了,不过,它也没有讨着啥好处,被我踩扁了。”那小子脸色惨白,从腿底下掏出一长条,哟,还动着呢,又惊了众人一跳。
“这不是黄鳝吗?”连青山趟着水过来,拉过那头半死不活的“蛇”。
“是么叔,哪来这么粗啊!”小子将信将疑,这家伙快有他两根小指头粗了,但是,他的脸色总算是好转起来了。
“哈,你这小子,闹得人一惊一乍的,”蓝大叔瞅着那条大黄鳝眼都绿了,这么粗的黄鳝,有年头了,换这季节吃,可是大补哟,“嗖”的一下子,那条大黄鳝就落到了他的腰上,然后,他豪气地一耍腰,冲那边笑盈盈的喜宝笑道,“喜丫头,你家田里养了这么多好东西,怪不得你家的稻子,使劲长啊,回头也要教教叔啊,它们究竟吃啥长大的……”
“蓝大叔,那是我家的地香呗,它们自个晓得好处,从别的田里钻来又不舍得走呀!”喜宝笑道。
“你这丫头,别逗你叔了,回头叔给你从山里带几只好看的山雀过来,教你绑在手上玩……”
泥鳅爱钻地,他是知道的,可是凭啥就老哥这块田留得住它们啊,想想这泥底下的泥鳅,就是这片稻子不要了,等把水排了,光把泥底下的泥鳅翻出来,挑到市上卖去,也值两倍的稻子收成了。
受喜宝启发,蓝大叔可不会只掂念着种水稻了,而是哪个最值钱哪个重点来。
因为人手足,连家的四亩上等田,五六个大男人忙上大半天,就收割完了。
月明星稀时,压实的泥地上铺开一片片稻子香,只需晒上三天,就可以收成入袋细细计算了。
连青山坐在大青石上,微眯着眼,仔细查看着铺晒开的稻子,闻着扑鼻的稻香,一双手激动得不知该往哪里放,值了,光这比往年铺得还开的表现,今天这四亩田保守估计多收了二石不止了。
今年真是个旺小年啊,大屋有了,粮食也有了,就差一个白胖小子了。连青山守着夜,现在就是叫他一个人抱着块大青石睡下,做的梦也是十里稻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