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里不让睡觉》此间有松

48、48

　　天光大亮，窗帘也遮挡不住的暖阳射进教室，照在棠憎脸上。
　　浅白到近乎透明的眼睑轻轻颤动，棠憎睁开眼，稍稍抬手挡了下阳光。

　　又是崭新的一天。

　　昨天的惨叫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整座学校安静的不像话。
　　直到现在也没有家长或者监察局找来，看来跟狼人杀游戏一样，他们并非在真正的校园，更像是搭建的实景场地。

　　只是这么多非游戏玩家，怎么会进来？

　　棠憎从教室里找到几件趁手的工具，外面空无一人，楼梯处偶尔有溅射的血迹，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具尸体。

　　路过小篮球场，倒下的铁架子处传来声音，棠憎靠近这边，认出这竟是之前见过的捡珂。

　　对方似是也没料到是他，求救的话顿住，直到棠憎上前尝试搬动铁架。
　　“还能动吗？”

　　“嗯。”捡珂顿了顿，又道，“你进入游戏了？”

　　棠憎随意应了声，这铁架看着不大，其实重量不低，凭他一个人竟然还无法移动，需找个工具把它垫起来，正四处搜寻时，又听下面的人问：“你是猫吗？”

　　棠憎目光落到对面，随口答了句：“不是”，并未注意捡珂僵硬的面色。

　　他小跑到对面，拾回几个砖头垫在缝隙处：“一会儿我把这个移动一点，你尝试能不能出来。”

　　棠憎先试了试，心中大概有数，便道：“3，”

　　捡珂侧头，看到暗处的孟道全，他正盯着棠憎，单手缓缓抽出身后的武器，做出即将攻击的姿势。

　　“2，”

　　棠憎手臂青筋渐起，预备使力，捡珂闭上眼睛，移动腿部。

　　“1。”

　　划拉一声门被打开，凃鸣手上拎着早餐袋，抬眼看清屋内陈设后，亮起的眸子顿住。

　　“走了吗。”

　　他环视一圈后，随意抬手，细小的黑色触手从指尖探出，在空气转了两圈，随后指向一个方向。
　　走廊尽头是长长的楼梯，从这里下去还要很久。

　　但是早餐凉了就不好吃。

　　凃鸣没有犹豫，径直走向对面，接着一跃而下。

　　这是六楼，簌簌风声在耳边回响，凃鸣朝上伸手，黑色触手粘住墙壁，他的身体借力急速下坠，几秒后轻易踩到实地。

　　他轻轻拍了拍衣角，随后察觉到什么，回头向上看去。

　　正好对上黑猫未收回的视线。

　　深深凝视几秒，凃鸣朝对方勾了勾唇。
　　黑桃回以友好的微笑，顺道还招了招手。

　　待转过身，凃鸣笑容霎时消下去，眼中一片嫌恶。
　　“恶心。”

　　对着那道背影，黑猫轻蔑的收回视线：“变态。”

　　棠憎喘息着倒在地上，左胳膊往外汩汩冒血，整条胳膊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显然里面的骨头已经断裂。

　　孟道全缓步上前，正打算补上最后一击，捡珂犹豫着叫住他。

　　“你在调查面包店那个店员的事？”

　　棠憎额头渗出冷汗，闻言仰头：“你知道什么。”

　　他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捡珂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厌恶的嘲笑。

　　“真没想到，活着无人在意，死后倒是有这么多人惦记她。”

　　听这语气，他明显是认识路温宜，且绝对不像他说的仅仅是路温宜给他送过面包而已。
　　棠憎立刻追问，可捡珂却没了和他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致，随意挥了挥手，正要说话，孟道全却突然变了脸色。

　　捡珂奇怪的看着他，余光瞥到一抹红色，他用左手一抹，手心一片殷红，紧接着右臂掉落，切面整齐利落。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压根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感觉到断口的灼热感，直到孟道全扯着他就地翻滚，根根危险逼人的触手削铁如泥，急速逼近。

　　幸而不远处就是学校的天鹅湖，孟道全找准机会掷出一排利刃，接着揽住捡珂迅速跳入湖水，随着噗通一声，湖面染上一层血红。

　　棠憎右手扶着左臂，尽力退到墙角，手臂之下掩着他最后的杀招。

　　见两人落湖后久久没有动静，细如发丝的触手这下收回，棠憎顺着看去，见到来人。

　　竟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面容苍白，脸颊晕了不自然的潮红，唇线锋利，校服风纪扣妥帖的扣到最顶，露出来的脖颈的小片皮肤白得晃眼。

　　触手收回他指尖，触及到棠憎目光，凃鸣视线轻晃，脸上的红意几乎蔓延到耳朵，飞速小跑过来，半跪在棠憎面前。
　　“你没事吧。”

　　视线往下，看到棠憎的左胳膊后，他眼中戾气横生，扭头盯着天鹅湖，心里已经将那两人来回虐杀上百次。

　　棠憎疼得气息稍乱，往后避开他碰过来的手，随后稍微抬眼：“多谢。”

　　说罢，他扶着墙起身，凃鸣心疼的揪起眉头，想扶又不敢，直到棠憎站直身体，他才长舒一口气，好似受痛的是他一般。

　　“对不起，我来晚了。”凃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棠憎，眼中盛满了心疼。
　　“我去给你做早饭，一时没注意时间，下次绝对不会了。”

　　说着，他献宝似的拎高手中的包装袋：“看！你最喜欢的海鲜粥，还热着呢！”

　　说罢，凃鸣自来熟般想要拉棠憎去不远处的石椅上坐，手上却拉了个空，面对棠憎疏离警惕的视线，他恍若未觉：“你想在这里吃吗？也行。”

　　说着，他单手脱下校服外套就要往地上垫。

　　棠憎不由后退两步：“还、还是去坐着罢。”

　　凃鸣立刻殷切的上前扶住棠憎，小心翼翼将他扶到石椅处，确保他坐稳后，利落的拆开包装袋。

　　刚才一路疾驰而来，海鲜粥却护得安安稳稳，连一滴都没撒出来。

　　匍一打开，还热气腾腾的冒着白雾，鲜香十足，令人胃口大开。

　　凃鸣模样生的漂亮，照顾人更是得心应手，贴心的将勺子中粥吹凉，兴致勃勃喂到棠憎嘴边。

　　“咳、咳咳——”

　　棠憎头一次见这般热情的人，又丝毫没有恶意，有些不知所措。
　　“我自己来。”

　　他右手想要接过碗，可凃鸣却未松手，担忧的看向他左臂：“我帮你拿着。”

　　怕他再喂，棠憎只得接过勺子，在凃鸣热烈的目光下喝下一口。
　　海鲜的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棠憎本不是重食欲之人，但两天未进水米，再加上这粥确实做的和他胃口，便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凃鸣看的十分满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棠憎。

　　“你认识我？”

　　略微填了几分肚子，棠憎问出心中所惑，他方才也在脑中过了一遍，对这张见一眼就很难忘记的脸显然没有印象。

　　况且看他能力，绝非常人。

　　花色八以上，就能自主掩盖自己的等级，而看他方才使用的能力，应该就是黑桃，只是不能确定是黑桃几。

　　“你不认识我了吗？”

　　看到棠憎茫然的神色，凃鸣略微失落，很快又恢复过来：“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之后无论棠憎如何追问，凃鸣都不再开口，只是显然黏上棠憎，他去哪都跟着。

　　而棠憎现在受伤，确实需要凃鸣这样的战斗力，对方也十分给力，路上遇到的危险，不用棠憎说话，就主动解决。

　　黑色丝线翻飞，如灵动的蝴蝶绕入人群，紧接着一击毙命，倒下之人脖颈处都有一条血线，睁大双眼来不及反应。

　　做完这些，凃鸣磨蹭着移到棠憎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棠憎脸色。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棠憎确实有些这样的想法，只是源自对人命脆弱的轻叹，见凃鸣宛如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他反而伸手轻抚了抚他头发，安慰道。
　　“你不杀他，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他手，你只是救了尚且未被他杀的人。”

　　头上的手柔软温暖，凃鸣强忍下仰头的冲动，往棠憎身边靠的更近，走路时两人衣角几乎相贴，巨大的满足感攥住心脏，他激动到近乎昏厥。

　　“你脸好红。”棠憎自刚才就发现了，他停下脚步，抬手碰上凃鸣额头，贴了几秒后皱眉道：“你在发烧？”

　　凃鸣兴奋的双眼都漫上潮红，湿漉漉的狗狗眼紧盯棠憎，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棠憎突然看向不远处，朝他嘘声。

　　“那边好像有人。”

　　棠憎张望过去，就见不远处似乎是医务室的位置，十几个看打扮明显就是校外人员的人围在门口，几乎要破开大门。

　　一眼望去他心下一惊，这伙人中竟然有三个黑桃九！

　　凃鸣视线锁住眼前的人，缓缓在他脸上滑动，最后停在那抹嫣红水润的唇瓣上，不动了。

　　“你听，那边是不是有求救声？”
　　棠憎仰头看了几秒，收回视线，飞快梭巡四周，瞧到不远处高大茂盛的大树，盛开的树梢正好就在医务室顶上。

　　他眼睛一亮：“你在这里等会儿……”

　　“你想救他们吗？”

　　棠憎目光撞进凃鸣眼中，迟疑着点头。

　　凃鸣笑起来：“我帮你。”

　　“可是你在发烧。”

　　“没事。”

　　“对面起码有三个黑桃。”

　　凃鸣视线未动，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是吗，那我们速度快些。”

　　“一会儿还要给你做午饭呢。”

　　棠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