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好像不对劲》鲤素书

3、奴家贱名翠花

　　日子像麦子似的一茬一茬地割走，转眼便到了李家老夫人的七十大寿。
　　沈嘉茵跟着其他歌伎过去时早已门庭若市，轿子在李府的后门处停下，几个打扮华丽的妇人正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往里走，口中还娇声说着吉祥话，好不热闹。
　　谁不知淇河李氏世代经商，富甲一方，这一顶一的富贵荣华，连带着府邸也修得豪气万千。
　　沈嘉茵随着队伍进去，便见那朱红色的大门上，九九八十一个金色门钉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门槛处铺着汉白玉，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隐隐透着低调奢华，五颜六色的玉石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几个年纪尚小的歌伎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禁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惹得领头的老鸨柳眉倒竖，低声骂道：“一个个儿的做什么样子？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贱骨头！”
　　可她转头面对李府的管事时，却又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道：“几位官人久等了，都是些不成器的丫头，让您见笑了。”
　　那几个被训斥的歌伎低低地嘟囔了几句，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沈嘉茵跟在队伍最后，神色淡淡，仿佛没听见一般。
　　众人穿过抄手游廊进到寿堂，只见高台也搭得差不多了，几个管事的正忙着指挥下人摆正红绸，布置寿宴所需的东西。
　　忽听得外面钟鼓齐鸣，锣鼓喧天，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没完，震耳欲聋。众人皆是一愣，老鸨率先反应过来，忙招呼着她们到屏风后躲避。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是李家大夫人温婉的声音：“哎呦，赵夫人您可算是来了，我盼您半天了……”
　　大家齐齐隐入幕后，透过屏风上的缝隙，沈嘉茵瞧见台下早已高朋满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哎，你听说了吗？李家那位小公子今日也会露面呢！”
　　“可不是嘛，听说那李小公子生得十分俊俏，见过的人都说他貌比潘安呢！我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就盼着能被他看上一眼呢！”
　　“得了吧你，就你那姿色，还想攀上李家二公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可听说啊，李家公子好看是好看，可惜却是个风流的，他的相好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你呀，还是别做梦了！”
　　“哼，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屏风后，几个歌伎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八卦着。
　　“一百？几十？”一个身材高挑的歌伎掩嘴笑道，“依我看呐，怕是不止这个数呢！”
　　沈嘉茵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状似不经意地在人群中扫过，却始终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心底不由得泛起嘀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到了她们这些歌伎表演助兴的时候了。
　　沈嘉茵与同伴们登台演了一出《游园梦》，她身姿轻盈，长袖挥舞间，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看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就连老夫人也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一曲终了，台下顿时掌声雷动，管事的心领神会地捧着一盘金叶子上来，满脸堆笑道：“姑娘们辛苦了，这是老夫人赏的，你们拿去买些零嘴吃。”
　　众人忙告谢着退下，沈嘉茵也分到了一小袋金叶子，沉甸甸的，入手冰凉。
　　宴席设在寿安堂前的庭院里，戏台搭在西侧，宾客分席而坐，推杯换盖，好不热闹。
　　教坊司的姑娘们被安排在偏厅用饭。精致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众人都吃得高兴。
　　沈嘉茵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捂着肚子，找到领头的老鸨，低声说道：“妈妈，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如厕。”
　　老鸨正忙着和李府的管事寒暄，闻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乱跑就行。”
　　沈嘉茵做做样子蹲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转出来，到园子门口却撞见个陌生年轻男子，一袭宝蓝色锦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一头乌发用玉冠束起，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眼带笑意。眉眼与李赞有几分相似。她猜想许是他传说中的弟弟了。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却不想被对方叫住了：“姑娘是……”
　　沈嘉茵沈嘉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转身垂眼行礼，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奴家随行来为老夫人祝寿。”
　　李弈眼光在她身上流转几番，也暗自猜想到她的身份，“我省得，不知姑娘芳名？”
　　方才她在戏台上时，他就注意到她了。身段婀娜，眉目如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他甚至遣了小厮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教坊司新来的姑娘。
　　沈嘉茵被他缠得有的没耐心，她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告知，索性直接胡诌乱扯：“回公子，奴家贱名翠花。”
　　李弈微怔，大抵因为这土里土气的名字和她出尘的气质实在相悖。
　　沈嘉茵一身素白的舞衣，水袖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暗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她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和清冷，和这脂粉堆里那些庸脂俗粉全然不同，偏偏那双眼睛又带着勾人的媚意，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他顿了片刻，语气带几分赞赏和讨好：“方才台下观赏时，见娘子水袖甩得实在漂亮，从未见我家老夫人如此夸赞过呢。”
　　沈嘉茵目光游移，淡淡地开口道：“公子谬赞了，奴家不过是献丑罢了。”
　　两人正说着话，沈嘉茵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李赞慢悠悠地从堂外进来，他还是那副神情寡淡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沈嘉茵身上，有些凉薄，只一瞬便移开了，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男子粗略扫过一眼便抬脚几步落座。不知为何，沈嘉茵心中莫名一紧，握着帕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